公寓内很静,很静。我把所有能拧开的灯都亮着,厨房灯,洗手间灯、厅内的三个灯,走廊灯,仍旧驱赶不走节日的寂寞。电视处于“MUTE”状态,因为各台的节目都乏味异常。组合音响的主控器坏了,发不出声音,可能预示着糟糕的来年。窗外也听不见鞭炮声,因为燃放鞭炮已在政府禁止之列。总之,我竭力想在自己狭小的空间内找点喜庆的气氛,但结果徒然。
我从床底放内衣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铁盒子,打开,掏出一团用红绸子包着的东西。那是一把六四手枪!去年,我去云南出差,特意到盛产罂粟的边陲小镇黑市花一千五百元买来。回来的路上担惊受怕,飞机没敢坐,乘长途汽车一路颠簸,把枪一直装在一个破布包里面踢放在远离自己好几米的座位下面。云南的汽车常常给警察叫停查验是否有毒品。还好,一路顺利,我终于安安全全地把枪带回。
这枪是我准备有一天自杀时用的。说真的,其实我一生中永远也不会用它。我是黑塞笔下那种生来就有自杀倾向的怯懦的人,自杀的念头每天都会袭来,但他们永远不会真的去做。
手枪是懦弱的自杀者最佳的解决工具。“砰”地一声,解脱!
我用一块鹿皮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一尘不染的枪身,冰凉的金属在灯光下发着一种幽幽的暗蓝色光泽。
我望向枪口,幽深,不可测,是通向另一个未知、神秘世界的最佳通道。
现在,我有一种安全感了,我觉得自己高大、强壮起来,在此刻没有人比我更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了。
电视屏幕上出现一群欢呼的人群,一张张容光焕发的、庸俗的脸上纷纷呈现出不可遏制的激动神色,他们正在等着数数,倒计时,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无声的电视画面使这些人看上去更加可笑,愚蠢得近乎不可思议!
我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如果有天堂和地狱,我宁愿去地狱,天堂的好人们太多了,拥挤不堪,每间房子得住许多人;地狱幽冷凄凉,苦雨里风,苦竹泥径,阴寒清冷,却很适合幽人独住……我想。
我把弹夹退了出来,一粒粒黄澄澄美丽的子弹耀目地闪烁着华光。退卸了子弹的手枪似乎重量轻了许多。
电视屏幕上的人群突然之间全都变成一致的口形——他们在倒计时数数。
“十、九、八、七、六、五……”
我把枪管抵住自己的太阳穴,一股快意随着金属枪口与皮肤的接触刹那间涌上心头。伴随着无声屏幕上众人口形的倒计时点数,我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扣动着扳机——“六、五、四、三、二……”
25.真实噩梦
早晨5:45分,我斜了一眼汽车CD箱上方的液晶时间显示仪,不由地打了个呵欠。
汽车里的空调开得很冷,这样我才觉得清醒一些,不至于被宿酒与狂欢所引发的疲劳击倒在车座上瞌睡过去。
冷刚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大睁着双眼,累得连呵欠都懒得打,脸上一副三十岁男人安天乐命任其自然的倒霉相。这辆冷刚不知从何处借来的切诺基吉普车内气味繁杂,烟、酒、香水以及其他说不出的暧昧气味氤氲其间,使人联想到某种堕落和犯罪的意念。
我和冷刚正在等候劭干生,他正在马路对面二十米远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Seven-Eleven店里买香烟。
我们两人看见,他飞身跃过马路的铁马护栏时摔了一跤,不知那尖锐的三角形尖柱是否刺坏了他两腿之间的重要部位,但从他一瘸一拐坚持着向Seven-Eleven迈进的步伐看,似乎伤得不重。
我们三个人昨天晚上七点出发,开车一个多小时到达一个似乎扫黄永远扫不到的海边小镇狂欢,刚刚回到市区的边缘地带。
一群穿着一身浅粉色式样极其古怪,类似监狱号服的工厂女工正在马路边逡巡,一辆又一辆的香港货柜车呼啸着飞驰而过,这些上早班的女工显然是赶时间,很想冲过马路但又惊怕的样子。
一拨货柜车过去,其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忽然走出人群,或许迟到一分钟要扣一百块钱的焦急使她平添了不少勇气。她跨向人行道时,似乎又犹豫了,十几米处一辆大货柜车全速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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