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典 歧路燈   》 第五十四回 管貽安駡人遭辱 譚紹聞買物遇贓      李緑園 Li Luyuan

  話說王中與趙大兒講說心事,看透少主人心中毫無主張,每日與狐朋狗黨嗜賭昵娼,將來必至凍餒,想着城南菜園、城內鞋鋪,存留一個後手,以為少主人晚年養贍及小主人讀書之資。這真是與純臣事君心事一樣。那趙大兒一個粗笨女人,心裏不省的,自然聽的不入耳,瞌睡蟲便要欺降上眼皮,早已夢入南柯。
  王中知女人已入睡鄉,心內千盤萬算,一夜不曾合眼。臨明主意已定。爬起來,天已大明。徑入後門,上樓下稟明主母與少主人,說道:“我如今既然得罪,情願淨身出去,自尋投嚮。我來磕頭。”譚紹聞道:“你休要說這話。老大爺歸天時,說明與你鞋鋪子、菜園,我今日若不給你,顯得我不遵父命。你且少站,我與你一個字跡,叫你各人安居樂業。”即到東樓寫了一張給券,手提着遞與王中道:“你不識字,你尋人看看,管保你心毫無疑惑。”王中道:“我全不為這。”譚紹聞怒道:“難說老大爺臨終遺囑,我肯不遵麽?”即將給券撂在地下,說:“拿去罷。”王中拾在手內,跪下磕了頭,哭說道:“相公知道遵大爺遺言就好了。衹是大爺歸天時,說了八個字,‘用心讀書,親近正人。’這是大爺心坎中的話。大相公今日行事,衹要常常不忘遺命,王中死也甘心。”譚紹聞一時無言可答。
  王氏道:“王中,你各人走了就罷,一朝天子一朝臣,還說那前話做什麽。俗話說‘兒大不由爺’,何況你大爺已死。你遭遭兒說話,都帶刺兒,你叫大相公如何容你?”王中見王氏糊塗已極,無可奈何,衹得拿券而去。自嚮城南安置身傢。
  恰好二十畝菜園,兩傢分種。那東邊一傢姓馮的,男人瘟病而死,女人帶子嫁訖,遺下一處宅子,王中攜妻女住下。自此與姓朱的園戶,同做那抱甕灌畦之勞,為剪韭培菘之計。卻仍每日憂慮少主人蕩費傢産,心中時常不安。有詩云:
  看是城南賣菜傭,主恩莫報恨填胸;
  恰如良弼遷邊塞,魂夢時時入九重。
  單說王中遷居城南,譚紹聞覺得遊行自便,好不快活。每日夏逢若傢,恰好成了一個行窩。王中於新菜下來時候,不肯入口先嘗,一定要到譚孝移靈前薦新,眼淚在肚內暗拋幾點。
  這王氏與譚紹聞那裏管他,卻有時與趙大兒捎些尺布寸絲的人事,也有時與些油果面食之類,叫王中與女兒吃。王中衹覺心內愴凄,在城內說不出來,到城南又不能與趙大兒說。路上挑着菜擔兒,衹祝贊道:“大爺是正人君子,天保佑休叫壞了少主人品行。我王中若有一分可周全的時節,願赴湯蹈火,不負大爺臨終囑托。”這是王中心腹之言,端的好忠僕也。
  且說譚紹聞在夏逢若傢混鬧,又添上管貽安、鮑旭、賁浩波一班兒殷實浮華的惡少,這夏傢賭娼場兒,真正就成了局陣,早轟動了城內、城外、外州、外縣的一起兒遊棍。這遊棍有幾個有名的,叫做趙大鬍子,王二胖子,楊三瞎子,閻四黑子,孫五禿子,有主戶門第流落成的,也有從偷摸出身得錢大賭的。
  每日打聽誰家乡紳後裔、財主兒子下了路的,有多少傢業,父兄或能管教或不能管教,專一背着竹罩,罩這一班子弟魚;持着粘桿,粘這一班子弟鳥。又有一起嫖賭場的小幫閑,叫做細皮鰱,小貂鼠,白鴿嘴,專管着背錢褡褳,拿賭具,接娼送妓,點燈鋪氈,衹圖個酒食改淡嘴,趁些錢鈔養窮傢。此時夏逢若開了賭場,竟能把一起膏粱弄在一處,聲名洋溢。這兩樣人心裏都似蛺蝶之戀花,蜣螂之集穢,不招而自來,欲麾而不去的。
  這譚紹聞初與這兩樣人相近,自己也覺着不倫不類。爭乃不想賭時,卻有珍珠串、蘭蕊,又添上素馨、瑤仙幾個名妓,柔情暖意,割捨不斷;不欲嫖時,卻有色盆、寶盒趁手,輸了想撈個夠本,贏了又得隴望蜀,割捨不斷。久而久之,竟與這一班人,如入鮑肆,不聞其臭了。
  那一日,管貽安、譚紹聞與楊三瞎子、孫五禿子同場擲起色來。因為一文低錢,管貽安說是楊三麻子的,楊三麻子道:“不是我的。”管貽安道:“適纔你賠我的註兒,還不曾動,怎說不是你的?”楊三麻子換了一個高錢,把低錢嚮院裏一摔,發誓道:“忘八肏的錢!”管貽安一嚮嬌縱慣了,怎受得他人這一句羅唕,將桌子一蹬,發話道:“好不識擡舉的東西!得跟我一場子坐坐,就是你前世修下的福了,還敢這樣放肆!你說誰是忘八肏的?”那楊三瞎子是有名的“獨眼竜”,站起來說道:“管九宅的!姓管的!管傢小九兒!你那話叫誰聽的?賭博場裏講不起王孫公子,休拿你爺那死進士嚇我!”管貽安自娘腹中出來,人人奉承,到如今,這是頭一次經的惡言,便駡道:“你這忘八肏的,想做什麽?”楊三瞎子道:“我想打你!”早一掌推的,連椅子都帶倒了。夏逢若、譚紹聞各扯住楊三瞎子的手,譚紹聞道:“自己弟兄們,這是做啥哩,不怕人傢笑話麽?”管貽安爬起來嚮楊三臉上一掌,楊三惱他兩個勸的扯住手,駡道:“您這一起狗肏的!一發是封住我的手,叫管九兒打我哩。”將膀背一伸,嚮夏逢若心口上一拳,夏逢若早已倒了。譚紹聞早已自倒,被凳子角把臉上磕了一條血痕。
  孫五禿扯住楊三,到南屋,低聲說道:“第三的,你憨了?好容易罩住的小蟲蟻兒,你都放飛了,咱吃啥哩!”楊三道:“五哥,你不知道。放鬆了他們,咱就受不清他的牙打嘴敲;一遭打怕了,再遭還要敬咱們。你放心,這樣公子性兒,個個都是老鼠膽。管保時刻就和處了,你衹聽他們句句叫哥罷,我經的不耐煩經了。”說着早忍不住笑了。
  早有白鴿嘴報與趙大鬍子、王二胖子、閻四黑子,都來說合和處。衆人鬥了一個分貲,交與細皮鰱買辦。頃刻,狗腿四衹,幹牛肉三斤,雞子四衹,豬首一個到了。小貂鼠就會烹調。
  說合停當,肉餚已熟,又到街上打了二十壺燒刀子,並了兩張方桌,叫出瑤仙、素馨,一條邊坐了,你兄我弟稱呼,大嚼滿酣的享用。把一個廝打臭駡,拋在東海之外。到晚,瑤仙、素馨各得佳偶,何必明言。
  次日,王二胖子、楊三瞎子、閻四黑子,因他賭友父親生辰,都去城外做生日去了。管貽安因昨日一掌,終覺少趣,也走訖。惟有譚紹聞因面上紫痕,不好上街行動,且戀賭不走。
  於是重整賭場,趙大鬍子,孫五禿子,連夏逢若四個,配成一常趙大鬍子說道:“我沒錢,我有兩個鐲子,是祖上傳留下來的,我取來作成錢,好配場兒。”夏逢若道:“現成有頭錢。輸贏何妨?”趙大鬍子道:“離我住處不遠,我去了就來。”
  果然去了不多一時,錢褡內掏出一對赤金鐲兒,光燦耀目。譚紹聞接在手內細看,有八個鎸的小字,一隻上鎸的“百年好合”,一隻上鎸着“萬載珍藏”。譚紹聞道:“果然是件好東西。”趙大鬍子道:“咳!我先人也是個大財主,這是我奶奶東西。我近來輸的急了,把這東西帶着,左右是破落了,要這東西何用,爽快變賣,好好賭兩場子,傢中過活幾天。我衹要二十兩銀。”
  譚紹聞見這鐲子值五、六十兩,今貨高價賤,心內未免動欲。問道:“貴先人本貫何處?”趙大鬍子道:“我聽說是陝西。”
  夏逢若道:“陝西何處?”趙大鬍子道:“衹象是潞安府。”孫五禿子道:“潞安是山西。”趙大鬍子道:“我記差了。”
  譚紹聞纍日在外,心中衹想裝成贏錢腔兒,好哄母親妻子,便講買這金鐲。衆人作合,講就十六兩,夏逢若代為稱出。彼此交割明白,大傢便賭將起來。恰好這一場是譚紹聞獨自贏了二十兩,當下還了夏逢若。日色已晚,街上也好行走。紹聞得了這金條脫一對,一心要獻母親行孝。素馨出來,也輓留不祝走到傢中,坐在樓下。王氏道:“你真正成不得人了。每日在夏傢,他傢有魚膘、皮膠把你粘住了?幾番人輪着叫你,你再不回來,還成人傢麽?”譚紹聞哈哈笑道:“娘,你嗔我賭博,你看,我與你老人傢贏的是什麽東西?”嚮袖中摸出一隻金鐲兒,遞與母親。燈光之下,愈覺璀璨奪目,好不愛人。
  王氏道:“這是那裏東西?”譚紹聞道:“我贏的,你老人傢收拾着。這一隻金鐲子,就值一百兩哩。”巫翠姐在東樓下聽說金鐲子三字,早上堂樓來。看見光閃閃的東西,便說道:“算成我的罷,你與娘再贏去。”王氏衹得遞與巫翠姐。譚紹聞笑道:“我還贏了一對銀鐲子,明日取來給你何如?”巫翠姐道:“我衹要金的,明日不拘取來什麽好東西,我並不要。”
  譚紹聞道:“講說已明。”又嚮袖中掏出一隻,遞與王氏道:“娘,你要這一隻。”王氏道:“興官,你過來,把這一隻送與你媽去。”興官接在手中,送與姨媽,冰梅道:“送與大嬸子,做一對兒。”巫翠姐道:“我收拾着,明日興官相公娶個花媳婦,叫他帶着。”一傢兒說說笑笑,好不喜歡。
  到了次日,夏逢若早使白鴿嘴來叫。巫翠姐攛掇取那銀鐲,譚紹聞此番去的更覺公然。到賭場又贏了,即吩咐細皮鰱道:“我與你四兩銀子,到瀋銀匠鋪,定一對銀鐲子。工價改日打成,一齊楚結。”細皮鰱領命要去,又吩咐道:“打造要速,價隨他說。若承許不速,就到汪傢爐上去。”細皮鏈道:“是,是。”
  一連賭了三天,銀鐲造成。即叫細皮鰱送到後門,雙慶接住,送到樓上,王氏收訖。
  卻說那一日,譚紹聞與趙大鬍子、孫五禿子、閻四黑子賭到午後,正叫幺喝六熱鬧,不知怎的,背後早站了四個捕役,認清趙大鬍子,鐵尺刀背一齊亂下,扳住兩臂,鐵鎖鐐銬上了身。捕役把桌上錢搶個罄荊夏逢若渾身亂顫。譚紹聞衹嚇得寸骨皆軟,半步難移。
  原來趙大鬍子,在陝西臨潼縣做下大案,彼時衆盜拿獲,供稱夥盜中有祥符趙天洪。差來幹捕,將批文投入署內,署中登了內號簿,用了印花,秘差祥符健役協拿。訪真在夏逢若傢賭博,登時拿獲。過了堂,入了監內。次日起解,沿途撥送。
  這捕役訛詐夏逢若開賭場,譚紹聞同賭,私下暗送錢財,自是可揣而知的。從此,夏逢若杜門謝客,譚紹聞堅壁不出,那也是不用說的。
  過了半月,譚紹聞正在東樓,與巫翠姐、老樊婆三人鬥葉子玩耍,德喜兒在窗下說道:“鬍同口有一個人,請大叔說話哩。”譚紹聞道:“你對他說,我沒在傢。”少時,德喜兒回來說道:“那人知道大叔在傢,有一句要緊話,一定要見哩。”
  譚紹聞道:“我去開發了那人,就回來。”
  出的後門,到了鬍同口,那人道:“縣上老爺,請你哩。”
  一面拿出一根雷簽,上面朱筆兩行:“仰役即喚譚福兒當堂回話。火速飛速,少遲幹咎。限刻下繳。”譚紹聞一驚非校說道:“我回去換換衣服。”那人道:“不能。老爺在二堂上專等,咱走罷。”譚紹聞竟是沒法,衹得隨走。心中小鹿兒亂撞,高一步低一步進了衙門。
  差人到宅門搭了到。縣公端坐二堂,皂隸一聲喊道:“帶進來!”衹見上面坐着一位新官。這新官姓邊名喚玉森,四川進士。原來前任董公,因貪被參,現在閑住候審。這邊公上任尚未滿十日。譚紹聞跪在檐前,邊公問道:“你就是那譚福兒麽?”譚紹聞道:“福兒是童生乳名,學名是譚紹聞。”邊公道:“你傢可有一對金鐲子麽?”譚紹聞道:“有。”邊公道:“是祖上傳的,是新近打造的?”譚紹聞道:“是祖上傳留,不知是買的,是打造的。”邊公點點頭兒。即喚原差吩咐:“差你仍押譚福兒到傢,取金鐲呈驗。”原差帶譚紹聞回傢取金鐲。到了鬍同口,這譚紹聞不得進傢。王氏、翠姐、冰梅,閤家驚慌,急取金鐲,叫德喜兒付與原差人。不必費筆多說。
  衹說譚紹聞與差人,依舊上了二堂,差人將金鐲交在公案。
  邊公命取過臨潼縣關文來閱。刑房將原文呈上,邊公看了一遍,問道:“你這金鐲上邊,是何字跡?”譚紹聞道:“一隻是‘百年好合’,那一隻不記得了。”邊公將來文擲與譚紹聞。
  譚紹聞接手一看,上面紅印朱批,乃是:臨潼縣為關取盜贓事。據大盜趙天洪——即趙大鬍子——供言:“盜得北關貢生宋遵訓傢財物,五份分贓。”小人分得銀一百五十兩,圖書一匣,金鐲一對。圖書一匣,彼時小的即埋在麥地,今已忘卻地方。銀子,小的都花盡了。餘下金鐲一對,被本縣譚福兒,在夏鼎傢哄賭,訛騙去了。”為此備錄原供,關取貴縣夏鼎並譚福兒到案,攜帶贓證,以憑對質。須至關者。
  譚紹聞眼中看,口中念,身上顫,方曉得買的金鐲,乃是大盜賊贓。衹磕頭道:“青天大老爺與童生做主!”邊公也不瞅睬,吩咐:“夏鼎既脫逃,限即日拿獲,以便與同犯發解。金鐲暫寄庫內。譚福兒且押捕班。”一聲雲板響亮,邊公早已自公退食。
  不說譚紹聞在捕班受凌辱逼索。且說王氏驚慌,叫德喜道:“你去城南叫王中去。”去不多時,又叫雙慶道:“你也再去催他速來!”
  原來王中在園中摘了一籃新梨,來與孝移獻新,正與德喜兒撞在南門甕城內。德喜道:“王大叔,你還不知道哩,大相公叫賊咬住,如今帶進衙門去審哩。”王中聽了這句話,把身子打了個冷戰,梨兒早滾下五七個在路上灰窩裏。王中也顧不得拾掇,飛也似跑來。到了樓下,也顧不得與主人靈前獻新。
  王氏道:“你半年不在傢,一發弄出大事來。”王中道:“是怎的?”王氏放聲大哭道:“我不管你,衹問你要大相公呀!”
  王中道:“辦這事,身上少不了帶銀子。”巫翠姐聽見說道:“老樊,你來東樓下來。”開了箱子,取出十二兩銀子,說道:“你交與王中。”
  王中接銀在手,要了一個瓶口兒裝了,飛風走到衙門。問了捕役班房,買了一條見面路。譚紹聞哭訴了原情。
  王中半日之間,串通了孔耘軒、張類村、程嵩淑、婁樸、蘇霖臣,恰好惠養民也在城中,也懇了。俱集孔耘軒傢,寫了連名公呈。無非說譚紹聞祖父為官,青年勤學,毫不為非,無辜被誣,懇免發解的話頭。晚上二鼓時候,衆紳士一齊到了大堂,舉人、拔貢、生員俱全,晚生全帖、門生手本連呈詞一齊傳進。
  邊公閱了呈詞,即請進二堂,為禮坐下。吃茶已畢,邊公問了姓名,說了“弟係初任,諸事仰祈指示”話頭。衆人也說了“一路福星,愷悌樂衹”的話頭。邊公道:“適纔領教,衆年兄無非要免譚福兒發解質對,但事係盜案重情,贓證顯然,事難單發夏鼎。且金鐲也難以到臨潼。”程嵩淑道:“這譚紹聞原係靈寶公曾孫,孝廉忠弼之子,即此位孔年兄之婿,幼年曾舉過神童,平素也頗勤學,取過縣試首捲。這金鐲想是不知誤買。懇老父師念書香舊族,作養一番。”邊公道:“成就後學,原係我輩本願。但弟之所疑者,一個舊傢子弟,如何強盜亦知乳名?這便難說是風馬牛了。”孔耘軒道:“小婿頗有傢貲,必是見金鐲精工,以為奇貨,誤買在手。一個年幼書愚,豈能懸斷以為盜贓。還祈老父師詳奪。”邊公道:“金鐲買賣,必有成交之地,撮合之人,譚福兒果係安靜肄業,何由與趙天洪相遇?臨潼縣關文,錄的趙天洪原供,係在夏鼎傢哄賭訛騙,則譚福兒之不安分可知。”惠養民道:“這個小徒從門生受業時,曾說過誠正話頭,還祈老父母‘衆惡必察’。”邊公微笑着:“衹怕老年兄,也‘不與其退也’。”因嚮婁樸道:“婁年兄指日就有民社之任,這事當如何處置。”婁樸道:“以治下愚見,似乎當摘錄口供,送過臨潼。如臨潼再行關文,然後發解到案對質未遲。仰希老父師鈞裁。”邊公似有首肯之意。衆人一齊起身跪央,邊公道:“即照婁年兄所說辦理就是。”衆人謝了免解之恩,辭了出署。
  邊公即日晚堂坐了,取了譚紹聞“不知原情,誤買盜贓,情願捨價還物”的口供。並拿到夏鼎,也摘了“素不謀面,不曾開潮的口供。次日做成一套文書,將金鐲封了,朱判明白,統交與臨潼來役。後來臨潼亦無更舉,則趙天洪之正法於臨潼可知。這也不必旁及。
  單說此回書,有個疑團,不得不詳為申明。譚紹聞係名門子弟,少年英慧,誰不曉他是譚紹聞。但賭博場中,俱是輕忽口角,且俱是粗漢,也不知考名為甚,不過就衆人口中稱個譚福兒,管九兒。其實管貽安、譚紹聞六個字。趙大鬍子原不曾到耳朵裏,不過當面稱個某宅、某相公而已。嗚呼!譚紹聞以少年子弟,流落賭場,自取輕薄,豈不可羞?況且藉買物而掩其輸錢,若非一個忠僕,幾位父執,極力相拯,一到臨潼,與強盜質對,縱然不至於死,那監獄鐐銬,自是不能免的。可不畏哉!這正是:
  書生強盜那相幹,想合薫蕕也是難;
  衹因烏曹同授業,零陵阿魏競成丸。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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