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 》 “人与熊猫”史诗巨作：熊猫史诗   》 第55节：我的故事三 亡羊补牢(3)      方敏 Fang Min

　　凡是有森林也有人的地方，都在砍树。
　　老话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可是，这两个不保江山保森林的小萝卜头，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除了杞人忧天，还能怎么办？
　　怎么办？在其位就得谋其政，喝着，说着，想着，就有了主意。
　　“给中央写封信吧。把这些情况都反映上去。”卿建华说。
　　“你不就在中央？”胡铁卿说。
　　“我不行，小萝卜头。直接写给国家主席，看他管不管。”
　　“好主意，直接通天。”
　　两个人撂下茶杯，就翻箱倒柜查找材料，就慷慨激昂奋笔疾书。写完之后，装进信封，写上：“北京中南海国家主席收”，就投进了邮筒。
　　大功告成，第二天上午，卿建华就上了火车。大年初一，整节车厢就他一个人，一路走就一路幻想，那封信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俄国作家契诃夫有部短篇小说，叫《凡卡》。说乡下孩子凡卡，因为家庭贫穷，被爷爷送到城里鞋铺去当学徒。在圣诞节的前夜，他给爷爷写信说，他在鞋铺受尽了折磨，实在受不了了，希望爷爷，也是他唯一指望的亲人，能够在收到信后，把他接回乡下去。最后，凡卡在信封上写了：“乡下爷爷收”，就把信投进了邮筒。
　　同样是在人类的节日，同样是给信任的人写信，同样寄托了最后的希望，同样是投进了邮筒。但是，现实中的两位主人公似乎比凡卡幸运。
　　卿建华在回到北京后，居然又见到了那封信。信上有国务院信访办的批示，让农林部处理。信上有农林部的批示，请林业组研究处理。于是，林业组的组长就把卿建华叫了去，说：“你是管自然保护的，这封信你处理吧。”
　　转了一圈，物归原主，只是多了几条批示。还是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卿建华苦笑，等着吧，来年春节，再去成都，和胡铁卿一起喝茶！
　　与此同时，胡铁卿也没闲着，还接着把告急文书往北京送：
　　先是中科院成都分院的研究员印开蒲写的，说1970年他去九寨沟时，曾在五彩池中的一块石头上照相。等到1975年再去，那块石头已经远离水边好几米。也就是说五彩池的湖水在萎缩，在干涸。
　　成都分院院长马识途打报告，要求停止砍伐九寨沟。中国科学院院长方毅很重视，批复给国家农林部。农林部也很重视，批转给四川省农林厅和中科院成都分院生物所，让商量具体保护措施。结果又是转了一圈，物归原主，不了了之。
　　后来是1978年，南坪县委有个宣传干事，叫田树昌，因为经常到九寨沟的树正大队采访，就有个比较。眼看着九寨沟的花容月貌日渐凋零，心痛不已，就去就找南坪县农机水电局的好友邓一商量。
　　邓一也是个性情中人，当时正在住院，就急不可耐地趴在病床上，用医院的病历纸，一手输液，一手握笔，写出了拯救九寨沟的《紧急呼吁》，寄往党中央、国务院、省委、省革委、人民日报、四川日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还是千千万万棵树木海子，乃至整个九寨沟。
　　这回动静不小，四川省来了领导，到九寨沟视察一圈，还指示林场领导：“你们砍木头要离海子远一点儿。”
　　“唉——”在成都，胡铁卿一声长叹。省里的领导哪里有权力撤销林场！
　　“唉——”在北京，卿建华一声长叹。中央的领导都在抓革命促生产，谁敢唱反调？
　　借题发挥
　　老子说过：祸兮福兮。就在这些告急文书纷纷落马之时，老天爷就给九寨沟带来了转机。
　　1975年，四川和西藏的交界处，松潘大地震，岷山一带山崩地裂，森林毁损，不计其数。这还不算，外加百年不遇的竹子开花，大量箭竹成片死亡，国宝大熊猫没了食物，死伤惨重。四川省紧急上报中央，中央立刻派出了熊猫死亡调查队。这个调查队的队长不是别人，正是卿建华。
　　那时候，卿建华还是个小萝卜头，连处长都不是。但是，调查队长总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有了机会，还怕没有办法？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有了当年的无功而返，这回可得出奇制胜。
　　走青川，去平武，上凉山，到九寨，卿队长带着调查组，几乎走遍了四川所有的大熊猫栖息地。每到一处，除了调查熊猫的死亡情况，还要组织当地的县政府和森工局展开大辩论。
　　不是救国宝熊猫吗？辩论什么？谁敢说不救？
　　当然都得救，可这种“救”和那种“救”就是不同，所以才需要辩论。
　　县政府说，森林没了，熊猫也就没了。
　　森工局说，国家建设需要，我们也有任务。
　　县政府说，你们把森林砍完了，抬腿走了，我们走不了，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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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重庆出版社
第1节：楔子(1)第2节：楔子(2)
第3节：楔子(3)第4节：花耳朵家族的故事一 九十万年前·小种时代(1)
第5节：花耳朵家族的故事一 九十万年前·小种时代(2)第6节：花耳朵家族的故事一 九十万年前·小种时代(3)
第7节：花耳朵家族的故事一 九十万年前·小种时代(4)第8节：我的故事一 发现及其后果(1)
第9节：我的故事一 发现及其后果(2)第10节：我的故事一 发现及其后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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