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建筑 中外建築的文化脈絡:追逐建築   》 城市遺忘(3)      劉元舉 Liu Yuanju

  電話剛放下不一會兒,就又有電話打進來,親朋好友一瞬間都知道了遼寧大學發現了疫情。城市的神經在那時突然變得格外敏感格外脆弱。等到深夜零點以後,我剛剛睡下,門鈴突然被刺耳地按響,我緊張地翻滾而起,原來是街道來查問女兒是否回傢了?
  街道怎麽知道我女兒在遼寧大學?又何以行動得這般神速?再後來,就是全市人民行動起來,調查所有與這個非典同學接觸過的人。登記添表,逐級上報。在皇姑衛生局的大門口,我就看到一位熟人拎着幾張表格朝我揚揚,告訴我他來此報表。他其實與遼寧大學毫不沾邊兒,但是,他卻報表非常積極。我也不清楚他的表上添得那幾排人是怎麽與這個叫張金波的同學接觸的。那幾天,被調查出的有257人遭到真正的隔離,這些大都是男同學。得虧他們學校男女生相距較遠,這使我對女兒的處境還比較放心。但是,女兒說那些被隔離的男生好可憐呀,他們天天唱歌。
  我們的市長那幾天肯定緊張,我們的大學校長可能更緊張。他們的官運可能都係於這個張姓學生身上。據說我們的省長說過這種誓詞:如果高校發現一例非典,他將首先引昝辭職。
  那個張姓學生終於從死亡綫上活過來了,他等於蒙受了不白之冤。不過,他也因禍得福,如果不是這樣的特殊日子,他也不會成為特殊人物,而他如果不成特殊人物,他的重癥肺炎必死無疑!而他生死攸關的時刻,搶救他的重大意義使他從死亡綫上回來了。他的小命係着許多人物的大命,正是這些人物能夠决定着我們的城市的命運的。而我們的城市也終於又鬆了口氣。
  那些天,遼寧大學(簡稱遼大)成了危險的代名詞,也像我剛從北京回來那時人們談北京色變一樣。鄰居們在一塊堆兒指着我們的背影說:他傢女兒是遼大的。每每這時,我們都會感覺如芒刺在背。
  非典禍害着我們的城市,先是香港廣州,繼爾是北京疫區,那段時間至少有27萬人由北京而來,對我們的“零紀錄”城市均構成了威脅,而四院、遼大,都在這種虛驚中禍害着我們的安靜。而這幾次禍害的旋渦中,恰恰我們一傢三口均熱烈地捲入其中。就在我寫這篇文章時,我的可愛的女兒還打來打電話跟我撒嬌說,她想傢了,好想好想呀!
  她們學校的那個惹事男生現在肯定活蹦亂跳了。他大概不會願意去回顧那些個病中的日子。但是,由他引發的這場風波至今仍然留有後遺癥呀!他們的學校處於半解禁狀態,所謂半解禁就是允許一小部分同學出校門。允許的方式是發通行證。女兒他們係裏有四十個名額,同學們都在眼盼盼着。女兒是非常戀傢的,但是,她沒有去爭這40個名額。當初,她們學校管理上是最鬆的,但是現在,她們學校是管理最嚴的。
  街坊鄰居現在看到我們時,會問這樣的話:怎麽,你女兒還沒有回來呀?然後,她們就嘴一撇替我們忿忿不平駡上幾句,她們駡得內容無非是說“扯蛋”“整景”之類。沒有非典了,學校怎麽還不讓學生回傢?!
  她們一邊駡着一邊嘲笑着。她們在駡非典,在嘲笑着非典中的過敏現象,她們衹是忘記了嘲笑自己,其實她們所有的嘲笑都與自己有關。但是,她們就是以這種喜笑謾駡的方式將自己與非典的關係忘記了,也將她們與城市的關係忘記了。
  非典已經成為往事,就像伊拉剋戰事早已成為遙遠的昨天。誰還有興趣翻一翻當初搶看的戰爭報導?非典消息也沒有了,非典中的先進人物報導宣傳也接近尾聲了。城市有什麽變化嗎?
  非典與我們的城市無關。即使有關也被我們的城市遺忘了。餐飲業火起來了,娛樂業狂起來了,建築業也在轟轟烈烈的震顫中,不肯讓我們的城市安靜下來,去思索一點什麽。其實,城市的秉性就是轟轟烈烈地履蓋;熱熱鬧鬧地忽略;實實在在地遺忘。城市越大就遺忘得越快。衹有鄉村,衹有狹窄的田間小路伴着更窄的小溪涓涓流淌時,纔會有記性,纔會浮想聯翩,纔會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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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國建築工業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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