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书评论 國學智慧與當下生活:百傢講壇   》 王利鎖:感悟人生(2)      張曉傑 Zhang Xiaojie

  但到戰國時期就不一樣了。戰國打仗不是為了爭奪政治上的地位,戰國是在吞併土地、兼併土地。用我們今天的話說,我打你這個國傢的目的不是讓你在政治上臣服於我,我是要吞併你,把你的土地據為己有。在這樣一個過程中,因為這個時期的人們還沒有認識到生産力發展的重要性,所以對人的認識還沒有提高到一定的高度,他要占領的就是土地。那麽土地占領帶來的另外一個結果是什麽?屠殺人口。莊子就生活在這樣一個背景下,也就是戰爭規模不斷擴大,人的生命朝不保夕,生命處於無常的狀態。這是我們理解莊子及其思想産生的非常重要的社會背景,如果我們理解不透這個社會文化背景,我們就無從認識為什麽莊子會有那樣一種和別人不一樣的思想,所以我們首先應該瞭解莊子生活的戰國中期的社會文化形勢。
  第二,莊子曾經做過蒙漆園吏一類的小官,但時間不會太長,後來就隱居不仕,不再當官了。漆園吏是一個什麽性質的官,說法不一樣,有的說是管理漆樹園的小官,有的說漆園是個地名,是一個地方的官。不管怎麽樣,屬於基層的小官吏。但是他擔任的時間很短,很快就隱居不仕了。做基層的小官吏使莊子有機會接觸到社會下層的一些人和事,也使莊子瞭解了社會下層的生活情狀,這從《莊子》書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來。而莊子的不仕,又使莊子成為我國古代比較著名的隱君子,這從其思想中也可以看出來。
  第三,莊子傢裏非常窮,他不是一個富翁。他窮到什麽程度呢?他的生活是靠打草鞋、釣魚維持的,而且《莊子》書中說,莊子窮得面黃肌瘦,兩衹耳朵非常高,脖子非常細,看起來像火柴棒一樣。
  莊子窮的時候曾經嚮人傢藉過糧食。他有一次嚮監河侯藉糧食,藉糧的時候,監河侯說,那你等一下,等這季糧食豐收了以後,我就給你一大批糧食,拉一大車。莊子一聽,就給監河侯講了一個故事:我來的時候,在路上看到一個幹涸的車轍當中有一條魚,魚告訴我說,我快渴死了,不能活了,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水啊?莊子說,我快到南海了,到了南海以後,我就給你引水過來。這個魚就說,等你把水引來,我早就變成魚幹了。這個故事說什麽呢?他在告訴監河侯:我現在是上頓不接下頓了,我等着你下一季糧食打下來,早就餓死了。可見他的傢裏非常窮。雖然莊子雖然生活貧窮,甚至可以說是窮睏潦倒,但是他有一個特點,他並不羨慕榮華富貴。相反,他對榮華富貴,對那些衹有錢的一類人看不起,視財物如糞土。
  《莊子》中講過一個非常著名的故事,叫“曹商使秦”。說宋國(莊子是宋國人,戰國時期商丘屬於宋國)有一個人叫曹商,受宋王的指派出使秦國。出差回來以後,秦王就給了他好多豪華車,曹商就帶着豪華車去拜訪莊子。見了莊子以後,就對莊子說,處在破爛的屋檐下,過一種非常貧睏的生活,那不是我的長項。我的長項就是出去奔波,用自己的智慧激發一個國君,國君感到我的智商非常高,馬上就奬勵我好多東西,這是我最擅長的。他講了這樣的話以後,莊子就非常看不起他,就給曹商說了一段話。莊子說,我聽說秦王得了一種病,什麽病呢?痔瘡。秦王下了一道公告,凡是能用藥把痔瘡給治好的,奬勵他一輛車;如果誰要用舌頭把痔瘡給舔好了,奬勵他五輛車。你到秦國去,秦王給你這麽多車,是不是你把秦王的病給治好了?莊子講的是冷幽默,他沒有直接說曹商怎麽樣把秦王的病治好了,但是他有一個前提,實際上是在說你是用舌頭把秦王的痔瘡舔好的。這段話莊子是個比喻,他在說什麽呢?他在告訴我們,像你這樣投機鑽營、追求富貴、巴結官場的人,我是根本看不起的。
  不僅如此,《莊子》當中還講了另外一個故事。莊子有一個好朋友,叫惠施。惠施在魏國(即今天的開封,當時叫魏國,又叫梁國)做國相,莊子就去見他的好朋友惠施。結果有人告訴惠施說,莊子來的目的,就是取代你來做這個國傢的國相的。惠施聽了以後很害怕,就擔心自己這個國相的位置丟了,所以就派人到處搜捕莊子。搜捕了三天三夜,結果沒有抓到莊子。最後莊子就直接找到了惠施,找到惠施以後,給惠施講了一個小故事。我們知道,莊子是一個講故事的大師,一個寓言大師,他講的思想不像我們今天這樣鴻篇大論,不像我們這樣抽象地談道理,而是通過一個個小故事來談,把自己的理念融會在故事當中。莊子給惠施講的故事是這樣的:有一隻鳥叫鵷雛,相當於我們的今天說的鳳凰一類的鳥,這衹鳥要從南海飛到北海去。從南海飛到北海,中間要休息,但是這衹鳥對自己的生活要求非常嚴格,不是梧桐樹它不落,不是蓮子它不吃。就是這樣一隻鳥,在天上飛的時候,剛好飛過一個地方,這時候有一隻貓頭鷹抓到了一隻腐爛的死老鼠。貓頭鷹正準備吃這個死老鼠的時候,鵷雛從天上飛過來了。貓頭鷹就以為鵷雛要跟自己爭這衹死老鼠,所以貓頭鷹就一隻爪子按着死老鼠,另一隻爪子舉起來,嚮天上大聲叫,嚇!嚇!莊子說惠施,你是不是要拿你這個國相的位置來嚇我呀?言外之意,在惠施看來,這個國相的位置是最了不起的,最好的,別人都是非常追求的。但是,在莊子眼裏,它不過是一個腐爛的死老鼠。實際莊子在嚮惠施說,你追求的榮華富貴的東西未必就是我追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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