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说部 清史演義   》 第五十三回 效屍諫宰相輕生 失重鎮將帥殉節      蔡東藩 Cai Dongfan

  卻說英國兵艦,自收到兵費後,總算拔椗出口,慢慢兒的退去,從佛山鎮取道泥城,經蕭關三元裏。三元裏裏民,因英人沿途肆掠,憤憤不平,遂糾衆攔截,竪起平英團旗幟,把英兵圍住。英兵終日衝突,不能出圍,統帥伯麥亦受傷。義律亟遣漢姦混出圍場,遣書餘保純求救。保純亟率兵往解,翼義律等出圍,始得脫去。弈山不敢實奏,捏稱:“焚擊英船,大挫兇鋒,義律窮蹙乞撫,衹求照舊通商,永不售賣鴉片,惟追交商欠六百萬圓。當由臣等與他議約,令他退出虎門外面。”道光帝高居九重,衹道弈山是親信老臣,不至捏飾,當下準奏,誰知他是一片鬼話。楊芳奏請撫議,並不要六百萬償銀,反加申斥;弈山飾詞上告,將賠償兵費之款,捏稱追交商欠,雖改重從輕,而償銀總是確實,乃反準奏不駁,謂非重滿輕漢而何?
  朝中衹惱了一個大學士王鼎,上了一道奏章,說:“撫議萬不可恃,將軍弈山,其償銀媚外罪,較琦善尤重。”這篇奏牘,好似朝陽鳴鳳,麯高和寡,哪裏能回動聖聽?況王鼎是山西蒲城人氏,並非皇帝老子戚族,憑你口吐蓮花,總是不肯相信。當時留中不發,後來細問內監,方知道光帝覽了奏牘,倒也有點動容,經權相穆彰阿襢護弈山,不說弈山有罪,反說弈山有功,因此把奏章擱起不提。王中堂得此消息,已自憤恨,適廷議追論林則徐罪狀,謫戍伊犁,協辦大學士湯金釗,因保薦林則徐材可重用,亦遭嚴譴,連降四級。王中堂料是穆彰阿暗中唆使,氣得滿腹膨脹,隨即囑咐傢人,願效史魚屍諫,草了遺疏數千言,歷述穆彰阿欺君誤國,不亟治罪,大局無安日,海疆無寧歲。結尾有“臣請先死以謝穆彰阿”等語。遺疏寫畢,讀了一遍,便嘆道:“姦賊若除,我死亦瞑目了。”當下將遺疏恭陳案上,並用另紙一條,留囑傢人,飭他明日拜發;隨望北謝恩,懸梁自盡。其跡似迂,其心無愧。
  這一死傳到王大臣耳中,很是驚異。穆彰阿是個多心人,料得王中堂無病而逝,必有緣故,然而憑空懸想,總不能摸着頭腦,搔頭挖耳的想了一會,暗道:“有了,有了!”忙飭傢僕去召一個謀士。謀士非別,乃是戶部主事軍機章京聶澐。聶澐一到,穆彰阿囑他探聽王中堂死事。聶澐與王中堂兒子王伉,嚮來熟識,此番受穆彰阿囑托,遂藉吊喪為名,當夜前去偵察。行過吊禮,由王傢僕役引入客廳。聶澐遂私問王中堂死狀,王僕遂一五一十,告訴聶澐,並說出遺疏大略。聶澐道:“我與你傢大少爺,素來莫逆,你去取出遺疏,令我一瞧!”王僕道:“現在少爺忙得很,不便通報。”聶澐道:“你不必通報少爺,你私下去取了出來,我一瞧過,便好歸還。”王僕尚是為難,聶澐允給他千金。俗語說的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況不過盜取一張文牘,稍費手腳,坐得千金,那裏有做不到的道理?王僕去了片刻,即將遺蔬取來。聶澐一瞧,嚇得瞠目伸舌,便嚮王僕道:“這篇遺疏,虧得未上,若上了這疏,貴東人要惹大禍了。”王僕知識有限,也吃了一驚。聶澐道:“我既允你千金,快隨我去取!這遺疏由我取去,另換一張方好。”當下不及告辭,匆匆徑去。王僕隨到聶寓,由聶澐取出筆墨,另寫數行,假作王鼎遺疏,付與王僕,復檢出銀票千兩,作為贈資。王僕稱謝而去。
  聶澐忙把遺疏,轉呈穆彰阿。穆彰阿瞧了一遍,說道:“險極,險極!這事幸虧有你,你是拔貢出身,還好應試,將來我總設法謝你一個狀元。”雙手瞞天,無事不可為,區區狀元,值得甚麽。聶澐歡喜異常,把千金都不提起,直到後來為穆彰阿所聞,方照數給還。待至禮部試期,穆彰阿不忘前言,替他暗通關節。總算信實。偏同考官中有個山西人,本充御史,得了聶澐試卷,竟藏好篋中,上了鎖,絶不提起,到填榜時候,主司房考,不得聶捲,相顧錯愕。還是御史自說:“某夕閱捲,不戒於火,有一捲為火所燼,想來便是聶捲。榜發後,當自議請處了。”好好一個狀元,被這侍禦送掉,應為聶澐扼腕。嗣後御史自請處分,解職回籍,這位權勢赫弈的穆中堂,到也沒法害他,衹一手提拔聶澐,歷任至太常侍卿,這是後話慢表。
  且說弈山與英人議和,單就廣東一省,議定休兵息戰,此外全不相關。清廷衹道是和議已定,可以沒事,令江、浙各省裁兵節餉。不意英人仍不肯罷兵,一面率軍艦退出虎門,經營香港,規復廣東貿易,一面復思藉戰勝餘威,率軍北進。適伯麥調印度戰艦至粵,遂與義律等决議北犯,途次遇着颶風,撞破坐船。弈山祁等,張皇入告,說:“英艦漂沒無數,浮屍蔽海。”道光帝還疑是海神有靈,飭頒藏香,令祁敬謝禱天。可笑!
  英政府令大使璞鼎查,代義律職,海軍少將巴爾剋,代伯麥職,義律、伯麥回國。璞鼎查、巴爾剋,會同臥烏古,帶領軍艦九艘,汽船四艘,運送船二十三艘,於道光二十一年七月,遊弋閩海,進犯廈門。此時鄧廷楨已得罪革職,與林則徐同戍伊犁,閩浙總督換了顔伯燾。這位顔製臺,頗熱心拒外,到任後方督修戰備,奈朝旨反令他裁兵節餉,衹好緩緩佈置。忽聞英兵入犯,急馳至廈門防禦;甫到廈門,英艦已闖入鼓浪嶼口。顔製臺急飭兵開炮,接連炮響,轟沉英國火輪船五艘。英艦反蜂擁齊進,彈丸如雨點般打來。他的炮彈,不是望空亂發,衹並力攻一炮臺。一臺破,再攻一臺。廈門口岸,本有炮臺三座,起初顔製臺防他分攻,也派兵分守,誰知他卻一座一座的攻打,這座被毀,那座早已震動。兼且炮臺統用磚石砌成,未疊沙垣,彈丸飛至,不是擊坍,便是擊破。自辰至酉,炮臺多半毀壞。英兵用小船駁到岸邊,分路登岸,官軍不能抵禦,水陸皆潰。金門鎮總兵江繼蕓,身中炮彈,落水溺死。副將凌志,署淮口都司王世俊,水師把總紀國慶,楊肇基,季啓明等,各力戰而亡。英兵據了炮臺,反將炮臺上面的大炮,移轉嚮北,對着廈門官署轟擊,房屋七洞八穿,興泉永道劉曜春,同知顧效忠,皆遁走。顔製臺也衹得退守同安。
  英兵乘勢劫掠,廈民大憤,推陳姓為首,聚集五百人,抗英五千衆。英兵用大炮,廈民用擡槍,打了一仗,英兵死了百人,廈民衹死三人,因此英兵不敢久駐,仍退泊鼓浪嶼。越數日,又進攻廈門,副將林大椿,遊擊王定國,又被擊斃。還虧提督普陀保,總兵那丹珠,督兵力禦,擊沉英艦一艘,方揚長而去。顔製臺初奏廈門失守,旋即報稱收復,奉旨責他先事疏防,降三品頂戴留任。
  閩海少安,英艦轉入浙海。適兩江總督裕謙,繼伊裏布後任,至浙視師。裕欽差任事剛銳,可惜未嫻武備。先是調林則徐到浙,亦係由他密薦,則徐方感他知遇,竭力籌防,怎奈遣戍命下,不能逗遛。兩下相別,彼此灑了幾點熱淚。裕謙雖非將纔,然存心很是忠誠,著書入秉公褒貶,並不以滿人少之。會裁兵節餉的上諭,頒到浙江,裕欽差心中,大不謂然,時常遣人偵探英艦動靜。忽報英兵在粵,新增戰艦,聲言將移兵入浙,連忙寫好奏本,請清廷轉飭弈山,問明何故有英人入浙傳言?該英人是否誠心乞撫,抑仍是得步進步故智?誰料廷旨批回,反說:“英人赴浙,出自風聞,不足為據,著裕謙仍遵前皆,酌量撤兵,不必為浮言所惑,以至糜餉勞師。”這位裕欽差,看到此語,不禁嘆氣道:“敵常增兵,我反撤兵,兩不抖頭,可笑可恨!想來總是穆中堂主見。穆彰阿穆彰阿!你要誤盡國傢了!”
  隨赴鎮海閱防。途中接廈門失陷消息,飛檄定海鎮總兵葛雲飛,處州鎮總兵鄭國鴻,安徽壽春鎮總兵王錫朋,統兵五千,嚴守定海。這三位總兵,統是忠肝義膽,葛公雲飛,尤智勇雙全。雲飛係浙江山陰人氏,是武進士出身,超擢至定海鎮總兵;道光十九年,丁父憂回籍;二十年,海疆事棘,奪情起用。他因定海先嘗陷落,收復後,守備空虛。雲飛到任,請三面築城,環列巨炮,堵住竹山門深港,使不復通舟;且增築南路土城,與五奎山諸島相犄角。裕欽差到浙時,頗有心采用,奈朝廷叫他裁兵,囑他節餉,他若還要築城增壘,豈不是違拗聖旨?因此把築城事中止。這時三總兵同到定海,手下兵衹有五千。三總兵閱視形勢,議扼要駐守。王錫朋願守曉峰嶺,鄭國鴻願守竹山門,道頭街一帶,歸葛雲飛扼守。惟曉峰嶺背面負海,有間道可入,三鎮兵衹三千名,不敷分派,且炮火亦不夠用。由王、葛二公商議,請增派兵船及大炮,堵住間道。
  當下飛詳鎮海,裕謙接到詳文,邀浙江提督餘步雲,共議添兵事宜。步雲道:“浙江要口,第一重是定海,第二重是鎮海,鎮海比定海,尤為要緊。現在鎮海防兵,亦衹數千,自顧不暇,還有什麽兵馬炮火,可以調遣?”王、葛兩總兵,亦有詳文到步雲處,步雲已戒他死守,毋望援兵。三總兵死了。裕謙道:“這麽一個要緊海口,衹有幾千兵馬!”餘步雲道:“上年恰不止此數,因朝旨屢促裁兵,所以減去三分之一,現在衹四千名營兵了。”裕謙道:“這正沒法可想,衹得聽天由命。天若不亡浙江,定海應保得住,鎮海也可無慮。本大臣以身許國,到危急時,拼死報君便了。”忠有餘而智不足,即此可知。
  步雲退出,戰信已到,英兵已來攻定海,駛進竹山門,被我軍奮勇迎擊,轟斷英船大桅桿,英兵已退去了。裕謙稍稍放心。過了兩日,又報英兵繞出吉祥門,入攻東港浦,被我炮擊卻,現英人改由竹山嘴登岸。鄭鎮臺正在截擊哩。接連又到緊急文書兩角:一角是王總兵錫朋詳文,一個是葛總兵雲飛詳文。裕謙展開一瞧,統是請大營濟師,便道:“怎麽處?怎麽處?定海兵尚有五千,此處兵恰衹四千,難道三總兵未曾知悉麽?若我親去督戰,恐怕鎮海沒人把守,我看這餘軍門步雲,事事推諉,很是刁猾,恐怕也靠不住呢。現在沒處調兵,奈何,奈何?”就將詳文擱過一邊,衹自一人愁眉兀坐。
  適值天氣瀋陰,連日霪雨,弄得越加愁悶,遂出了營,上東城眺望。突見城外招寶山,懸著白旗,不由的慌張起來,便下城去召總兵謝朝恩。朝恩未至,警信又到,乃是曉峰嶺失陷,王總兵錫朋,中槍陣亡,壽春營潰散。裕謙正在驚愕,朝恩已踉蹌進來,報稱竹山門失守,鄭總兵亦戰歿了。裕謙道:“莫非訛傳。把王總兵誤作鄭總兵。”鄭王二姓,百傢姓上本是聯接,王已先死,鄭何能免?道言未絶,外面已遞進敗耗,確是鄭國鴻又死。裕謙道:“三總兵已死二人,單剩一個葛雲飛,想總支持不住。好!好!三總兵不要怨我不救,看來我也是難保了。”說畢,淚如雨下。朝恩見主帥傷心,也陪了兩三點淚珠,一面恰勉強勸慰。裕謙道:“我恰不是怕死,若怕死也不來督師了。衹可惜三員大將,一朝俱盡,國傢從此乏材。還有一樁可疑的事情,招寶山上,如何竪起白旗來?”朝恩道:“招寶山上,乃是餘提督軍營,為什麽竪起白旗?卑鎮倒也不解。”裕謙道:“開戰挂紅旗,乞和挂白旗,這是外洋各國通例。現在本帥並不要乞和,英兵還未到鎮海,那餘軍門偏先懸白旗,情跡可知。我朝養士二百年,反養出這般賣國的大員來,越叫人痛惜三總兵。”朝恩道:“待卑鎮去問明提臺,再作區處。”朝恩趨出,外面又傳報葛總兵雲飛陣亡。統用虛寫,比實寫尤覺凄慘。裕謙此時又悲又惱,悲的是三總兵陣歿,惱的是餘步雲異心。躊躇一夜,想出一個盟神誓衆的法兒。兒戲何益?
  待到天明,忽見巡捕進來,呈上手本,說是義勇徐保求見。裕謙問徐保隸何人部下?巡捕答稱是葛鎮臺部下。裕謙遂傳令入見。徐保入帳,請過了安,便稟道:“葛鎮臺陣歿,現由小兵舁屍內渡,已到此處。”裕謙問葛鎮臺陣歿情狀,徐保答道:“英人從曉峰嶺間道攻入,先破曉峰嶺,次陷竹山門,王、鄭二鎮臺,先後陣亡,葛鎮臺扼住道頭街,孤軍激戰,鎮臺手掇四千斤大炮,轟擊英兵,英兵冒死不退。鎮臺持刀步鬥,陣斬英酋安突得,無如英兵來得越多,我鎮臺拼命督戰,刀都斫缺三柄,英兵少卻。鎮臺擬搶救竹山門,方仰登時,突來兩三員敵將,夾攻鎮臺,鎮臺被他劈去半面,鮮血淋漓,尚且前進;不防後面又飛來一彈,洞穿胸前,遂致殞命。小兵到夜間尋屍,見我鎮臺直立崖石下,兩手還握刀不放。左邊一目,睒睒如生,小兵欲負屍歸來,那屍身兀立不動,不能挪移。隨由小兵拜祝一番,請歸見太夫人,然後屍身方容背負,駕着小船,潛渡至此。”裕謙嘆道:“好葛公!好葛公!”當下命隨員偕了徐保,往去祭奠,並檄大吏護喪還葬,一面飛章出奏。
  料理已畢,遂召集部將,設著神位,飭同宣誓,總兵以下,統共到來,獨餘步雲不到。裕謙正思啓問,謝朝恩已近前稟道:“餘軍門已差武弁伺候。”裕謙冷笑道:“想是本帥不曾親邀,所以不到。”那邊提轅武弁,聞了此語,急忙上前請安,稟稱軍門現患足疾,特來請假。裕謙搖頭道:“敵兵到來,那足自然會好了。”既曉得步雲異心,如何不先為撤換?叱退武弁,隨至神位前祭告。此時牲醴早陳,香燭齊爇,當由裕欽差行跪叩禮,衆將官亦隨同跪叩。裕欽差親讀誓文,無非勸勉屬下文武,同仇敵愾,倘有異心,神人共殛等語。不求己而求神,簡直是搗鬼。方纔讀罷,猛聽得隱隱炮聲,自遠至近,不由的驚訝起來,便即起身誓衆道:“本帥的誓文,想大傢都已聽明,不日間英兵到來,須靠大傢同心抵禦,有功立賞,有罪立刑。”總兵謝朝恩,先應了聲“得令”,衆將士也隨聲附和。裕謙方命軍士們撤了神位祭禮,正思嚮謝朝恩追問招寶山白旗緣故,探馬忽報英兵來了。謝朝恩即抽身告辭,裕謙執着朝恩手道:“這城屏障,便是招寶山及金雞嶺兩處。老兄駐守金雞嶺,本帥很是放心,衹有招寶山放心不下。”朝恩道:“這要看朝廷洪福,卑鎮願以死報。”當下由裕謙親送出營,朝恩匆匆別去。
  裕謙遂登陴守城,城下忽來了餘步雲,由兵士將弁,啓門放入。步雲徑上城來見裕謙,裕謙便道:“軍門足疾已愈麽?”步雲道:“足疾尚未痊可,因敵兵入境,不得不前來請教。”裕謙道:“誓死對敵,此外沒有什麽法子。”步雲道:“敵兵很是厲害,萬一挫失,全城要糜爛了。”裕謙道:“這也沒法。依你怎麽處?”步雲道:“據步雲愚見,衹可暫事羈縻。外委陳志剛人頗能幹,不如叫他前去議撫。”裕謙笑道:“我道軍門有什麽妙策,城下乞盟的事件,本帥卻不願聞。”步雲道:“大帥既不願議撫,此處恐守不住,衹好退守寧波。”裕謙正色道:“敵到鎮海,便退寧波,敵到寧波,將退何處?我與軍門都受朝廷重任,難道叫我逃走麽?”步雲碰了一個釘子,下城自去。
  約過兩三個時辰,遙見招寶山上,已換了英國旗號,裕謙大驚道:“不好了!餘步雲賣去招寶山了。”果然探馬報來,招寶山被陷,餘軍門不知下落。接着,又報:“英兵攻金雞嶺,謝朝恩擊死英兵數百,因招寶山失守,軍士驚潰,謝鎮臺身中數創,也即殉難,金雞嶺又被英人奪去了。”裕謙道:“罷罷罷!”言未畢,英兵已到城下。城外守兵,逃避一空。裕謙下城,解下城防,交副將豐伸泰送與浙撫,自己投奔學宮前,跳入泮池。經傢人撈救,已剩得奄奄一息。文武官員,聞裕謙投水,都棄城逃走。衹有縣丞李嚮南,冠帶自縊。臨死對,還有兩首絶命詩。其詩道:
  有山難撼海難防,匝地奔馳盡犬羊;
  整肅衣冠頻北拜,與城生死一睢陽。
  孤城欲守已倉皇,無計留兵衹自傷,
  此去若能呼帝座,寸心端不聽城亡。
  英兵遂乘勝入城,踞了鎮海。欲知後事,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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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回以王相國鼎及裕欽差謙為主腦,兩人皆清室忠臣,惜乎其為愚忠。王鼎屍諫,無論其遺疏未上,為姦黨用賄取去,即使不然,穆彰阿方沐君寵,能一擊即倒乎?古人有為國除姦者矣,寧必屍諫?裕謙明知餘步雲之姦,不能立申軍法,如穰苴之斬莊賈,已成大錯;且定海孤懸海外,與其萬不可守,曷若內捍鎮海,自固堂奧,乃以三鎮敢死之將,置諸必不可守之城,以兩端懷異之人,授以險要必爭之地。用隋侯珠,彈千仞雀,卒至兩城迭陷,力竭軀捐,雖曰見危授命,於國事究何補焉?故忠固足憫,忠而愚,蓋不能無疵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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