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向左!向左!!向左!!!”的呼声,是格外引人注目的。它正反映了一个时代的趋向,一股涌动于激进的年轻人中的思潮:在党的领导下,一路“向左”。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正是“反右运动”的导向。正是在这一点上,《红楼》第4期的编者就显得“跟不上形势”了。
首先,这一期刊物的编辑指导思想就是不合时宜的。如前引《编者的话》中所说,编者的着眼点是“真实地反映我校的整风情况”;这背后是一个历史的眼光与学者立场:编者显然意识到这一段整风鸣放在北大校史,以至中国历史上都是一个重要的事件,因此,需要“真实地反映”其“情况”,保存原始的资料,以流传后代。于是,在刊登“正面”文章的同时,也将其所针对的“反面”材料“附录”:比如,在《我们的歌》之前,“附”上了张元勋、沈泽宜的《是时候了》;在《年轻人,我们是劳动人民的子孙》后,“附”上了陈奉孝的《年青人,我们是北大的主人》,等等。编辑对这期选登的《贴在墙上的诗》的处理,处处都显示了一种历史感。比如大部分诗都保留了写作或贴出的时间,这就为今天的研究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这样的编辑指导思想与方法也是有先例可循的:鲁迅早就说过,论战总是双方的,如果只取“一面的文章”,“无可对比”,“就都好像无的放矢,独个人在向着空中发疯”,因此主张“此后该有博采种种所谓无价值的别人的文章,作为附录的集子”。《“题未定”草(八)》,《鲁迅全集》卷6,页446。他自己编的杂文集里就经常附录论战对方的文章。而且看来《红楼》第4期这样的编辑方针也是得到北大许多师生的理解和支持的:这一期《红楼》的发行量高达一万份,这是创记录的,创刊号最初发行一千册,后来加印也才有二千份;原因就是许多师生都是将其当作“历史资料”,特地购来保存,或作为反映北大整风运动情况的“可靠刊物”寄赠自己的亲友。本刊编辑部:《我们的检讨》,载《红楼》第5、6期。但从批判者的眼光看,这就是扩散了右派的影响,“客观上”帮了右派的忙。
而且尽管编者主观上也想区分“香花”与“毒草”,就有了前述“正面”文章与“反面”文章的不同处理;但当时反右运动刚刚开始,什么是“香花”、“毒草”,也并不容易区分,这一期《红楼》就将后来被划作右派的江文的《新“乐府”诗选》作为“正面”文章刊登出来,也许因为是讽喻诗,又是古体新用,艺术上颇有特色,编辑格外看重,还特地加上了花边,这就更闯了大祸:因为就在6月14日《人民日报》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发表了姚文元的《录以备考——读报偶感》;该文以《文汇报》与《解放日报》对毛泽东在5月25日接见共青团代表的讲话的不同编排处理为例,强调报纸的“编排也有政治性”。并同时发表了毛泽东起草的按语,进一步提出“报纸又总是阶级斗争的工具”,并以此断定《文汇报》的“资产阶级方向”。这样,《红楼》第4期对“右派分子”江文的新乐府诗的编排处理,要受到猛烈的批判,就更是必然的了。
同时受到尖锐批判的还有一首题为《一个“党员”的自我礼赞》的诗及其编排处理。这也是一首讽喻诗,其中有这样的句子:“既然我是个共产党员,/就说明我是站在群众之前;/我是旗子,是真理的化身,/是一支永不熄灭的火焰”,这本是对某些党员以“特殊材料”自居的思想的一个嘲讽,这在当时自然要被认为是“反党”言论;据后来编辑部的检讨说明,他们本来是准备将其作为“反面”文章处理,但匆忙间竟忘记了加上“附录”二字,就作为“正面”文章登出来了。但就算是一个技术性差错,在激烈的阶级斗争中,自然也就成了一个“政治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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