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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 》 後漢書 》
捲四十七班梁列傳第三十七
范晔 Fan Ye
李賢 Li Xian
班超字仲升,扶風平陵人,徐令彪之少子也。為人有大志,不修細節。然內孝謹,居傢常執勤苦,不恥勞辱。有口辯,而涉獵書傳。涉如涉水,獵如獵獸。言不能周悉,粗窺覽之也。《東觀記》曰:“超持《公羊春秋》,多所窺覽。”永平五年,兄固被召詣校書郎,校書郎,解見《班固傳》。超與母隨至洛陽。傢貧,常為官傭書以供養。久勞苦,嘗輟業投筆嘆曰:“大丈夫無它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研閑乎?”傅介子,北地人。昭帝時使西域,刺殺樓蘭王,封義陽侯。張騫,漢中人,武帝時鑿空開西域,封博望侯。《續漢書》作“久弄筆研乎”。《華嶠書》作“久事筆耕乎”。研音硯。左右皆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壯士志哉1其後行詣相者,曰:“祭酒,布衣諸生耳,一坐所尊,則先祭酒。今稱祭酒,相尊敬之詞也。而當封侯萬裏之外。”超問其狀。相者指曰:“生燕頷虎頸,飛而食肉,此萬裏侯相也。”久之,顯宗問固“卿弟安在”,固對“為官寫書,受直以養老母”。帝乃除超為蘭臺令史,《續漢志》曰:“蘭臺令史六人,秩百石,掌書劾奏及印主文書。”後坐事免官。
十六年,奉車都尉竇固出擊匈奴,以超為假司馬,將兵別擊伊吾,戰於蒲類海,多斬首虜而還。伊吾,匈奴中地名,在今伊州納職縣界。《前書》音義曰“蒲類,匈奴中海名,在敦煌北”也。固以為能,遣與從事郭恂俱使西域。
超到鄯善,鄯善本西域樓蘭國也,昭帝元鳳四年改為鄯善。去陽關一千六百裏,去長安六千一百裏也。鄯善王廣奉超禮敬甚備,後忽更疏懈。超謂其官屬曰:“寧覺廣禮意薄乎?此必有北虜使來,狐疑未知所從故也。明者睹未萌,況已著邪。”乃召侍鬍詐之曰:“匈奴使來數日,今安在乎?”侍鬍惶恐,具服其狀。超乃閉侍鬍,悉會其吏士三十六人,與共飲,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與我俱在絶域,曹,輩也。欲立大功,以求富貴。今虜使到裁數日,而王廣禮敬即廢;如令鄯善收吾屬送匈奴,骸骨長為豺狼食矣。為之柰何?”官屬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從司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當今之計,獨有因夜以火攻虜,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盡也。滅此虜,則鄯善破膽,功成事立矣。”衆曰:“當與從事議之。”超怒曰:“吉兇决於今日。從事文俗吏,聞此必恐而謀泄,死無所名,非壯士也1衆曰:“善”。初夜,遂將吏士往奔虜營。會天大風,超令十人持鼓藏虜捨後,約曰:“見火然,皆當鳴鼓大呼。”餘人悉持兵弩夾門而伏。超乃順風縱火,前後鼓噪。虜衆驚亂,超手格殺三人,吏兵斬其使及從士三十餘級,餘衆百許人悉燒死。《東觀記》曰“斬得匈奴節使屋賴帶、副使比離支首及節”也。明日乃還告郭恂,恂大驚,既而色動。超知其意,舉手曰:“掾雖不行,班超何心獨擅之乎?”恂乃悅。超於是召鄯善王廣,以虜使首示之,一國震怖。超曉告撫慰,遂納子為質。還奏於竇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並求更選使使西域。帝壯超節,詔固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選乎?今以超為軍司馬,令遂前功。”超復受使,固欲益其兵,超曰:“願將本所從三十餘人足矣。如有不虞,多益為纍。”
是時於窴王廣德新攻破莎車,遂雄張南道,於窴國去長安九千六百七十裏,南與婼羌,西與姑墨接。莎車國去長安九千九百五十裏。西城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東西六千餘裏。東至玉門、陽關有兩道,從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雄張猶熾盛也。張音丁亮反。波,傍也。波音詖。而匈奴遣使監護其國。超既西,先至於窴。廣德禮意甚疏。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嚮漢?漢使有騧馬,急求取以祠我。”廣德乃遣使就超請馬。《續漢》及《華嶠書》“騧”字並作“騩”。《說文》:“馬淺黑色也。”音京媚反。超密知其狀,報許之,而令巫自來取馬。有頃,巫至,超即斬其首以送廣德,因辭讓之。廣德素聞超在鄯善誅滅虜使,大惶恐,即攻殺匈奴使者而降超。超重賜其王以下,因鎮撫焉。
時龜茲王建為匈奴所立,倚恃虜威,據有北道,攻破疏勒,殺其王,龜茲國居居延城,去長安七千四百八十裏,南與精絶,東與且末,北與烏孫,西與姑墨接。《前書》音義龜茲音丘慈。今龜音丘勿反,茲音沮惟反,蓋急言耳。自車師前王庭隨北山波河西行,至疏勒,為北道。疏勒國居疏勒城,去長安九千三百五十裏也。而立龜茲人兜題為疏勒王。明年春,超從閑道至疏勒。去兜題所居磐橐城九十裏,逆遣吏田慮先往降之。來慮曰:“兜題本非疏勒種,國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可執之。”慮既到,兜題見慮輕弱,殊無降意。慮因其無備,遂前劫縛兜題。左右出其不意,皆驚懼奔走。慮馳報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將吏,說以龜茲無道之狀,因立其故王兄子忠為王,《續漢書》曰“求得故王兄子榆勒立之,更名曰忠”也。國人大悅。忠及官屬皆請殺兜題,超不聽,欲示以威信,釋而遣之。疏勒由是與龜茲結怨。
十八年,帝崩。焉耆以中國大喪,焉耆國居員渠城,去長安七千三百裏,北與烏孫接。遂攻沒都護陳睦。超孤立無援,而龜茲、姑墨數發兵攻疏勒。姑墨國王居南城,去長安八千一百五十裏。超守盤橐城,與忠為首尾,士吏單少,拒守歲餘。肅宗初即位,以陳睦新沒,恐超單危不能自立,下詔徵超。超發還,疏勒舉國憂恐。其都尉黎弇曰:“漢使棄我,我必復為龜茲所滅耳。誠不忍見漢使去。”因以刀自剄。超還至於窴,王侯以下皆號泣曰:“依漢使如父母,誠不可去。”互抱超馬恭,不得行。超恐於窴終不聽其東,又欲遂本志,乃更還疏勒。疏勒兩城自超去後,復降龜茲,而與尉頭連兵。尉頭國居尉頭𠔌,去長八千六百五十裏,南與疏勒接。衣服類烏孫也。超捕斬反者,擊破尉頭,殺六百餘人,疏勒復安。
建初三年,超率疏勒、康居、於窴、拘彌兵一萬人攻姑墨石城,破之,康居國去長安萬二千三百裏,不屬都護。斬首七百級。超欲因此叵平諸國,叵猶遂也。乃上疏請兵。曰:“臣竊見先帝欲開西域,故北擊匈奴,西使外國,鄯善、於窴即時嚮化。今拘彌、莎車、疏勒、月氏、烏孫、康居復願歸附,欲共並力破滅龜茲,平通漢道。若得龜茲,則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臣伏自惟念,卒伍小吏,實願從𠔌吉效命絶域,庶幾張騫棄身曠野。𠔌吉,長安人,永之父也。元帝時為衛司馬,使送郅支單於侍子,為郅支所殺。張騫,武帝時為郎,使月氏,為匈奴所閉,留之十餘歲,乃亡走大宛,窮急即射禽獸給食。昔魏絳列國大夫,尚能和輯諸戎,魏絳,晉大夫。晉悼公時,山戎使孟樂如晉,因魏絳納虎豹之皮,請和諸戎。公悅,使魏絳盟諸戎。事見《左傳》。輯亦和也。況臣奉大漢之威,而無鉛刀一割之用乎?賈誼曰:“莫邪為鈍兮,鉛刀為銛。”《楚詞》曰:“捐棄太阿,寶鉛刀兮。”前世議者皆曰取三十六國,號為斷匈奴右臂。《前書》曰,漢遣公主為烏孫夫人,結為昆弟,則是斷匈奴右臂也。哀帝時劉歆上議曰,武帝時立五屬國,起朔方,伐朝鮮,起玄菟、樂浪,以斷匈奴之左臂。西伐大宛,結烏孫,裂匈奴之右臂。南面以西為右也。今西域諸國,自日之所入,莫不嚮化,《西域傳》曰“自條支國乘水西行,可百餘日,近日所入”也。大小欣欣,貢奉不絶,唯焉耆、龜茲獨未服從。臣前與官屬三十六人奉使絶域,備遭艱厄。自孤守疏勒,於今五載,鬍夷情數,臣頗識之。問其城郭小大,皆言‘倚漢與依天等’。以是效之,則鰃領可通,效猶驗也。《西河舊事》曰:“蔥領山,其上多鰃,因以為名。”鰃領通則龜茲可伐。今宜拜龜茲侍子白霸為其國王,以步騎數百送之,與諸國連兵,歲月之閑,龜茲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計之善者也。《前書》朝錯曰:“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利。”臣見莎車、疏勒田地肥廣,草牧饒衍,不比敦煌,鄯善閑也,敦煌今涼州縣。兵可不費中國而糧食自足。且姑墨、溫宿二王,特為龜茲所置,溫宿國王居溫宿城,去長安八千三百五十裏也。既非其種,更相厭苦,其埶必有降反。若二國來降,則龜茲自破。願下臣章,參考行事。誠有萬分,死復何恨。臣超區區,特蒙神靈,竊冀未便僵僕,目見西域平定,陛下舉萬年之觴,《詩》曰:“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前書》兒寬傳曰:“臣寬再拜上千萬歲壽。”薦勳祖廟,布大喜於天下。”薦,進也。勳,功也。《左氏傳》曰:“反行飲至,捨爵策勳焉。”書奏,帝知其功可成,議欲給兵。平陵人徐幹素與超同志,上疏願奮身佐超。五年,遂以幹為假司馬,將弛刑及義從千人就超。
先是莎車以為漢兵不出,遂降於龜茲,而疏勒都尉番辰番音潘,下同也。亦復反叛。會徐幹適至,超遂與幹擊番辰,大破之,斬首千餘級,多獲生口。超既破番辰,欲進攻龜茲。以烏孫兵強,宜因其力,乃上言:“烏孫大國,控弦十萬,故武帝妻以公主,烏孫國居赤𠔌城,去長安八千九百裏。武帝元封中,以江都王建女細君為公主,以妻烏孫,贈送甚盛,烏孫以為右夫人。至孝宣皇帝,卒得其用。《西域傳》曰,宣帝即位,烏孫遣使上書,言匈奴連發大兵侵擊烏孫,欲隔絶漢,烏孫願發國半精兵五萬騎,盡力擊匈奴,唯天子出兵以救公主。漢大發十五萬騎,五將軍分道並出。烏孫以五萬騎從西方入,至右𠔌蠡王庭,獲四萬餘級,馬牛羊七十餘萬。今可遣使招慰,與共合力。”帝納之。八年,拜超為將兵長史,假鼓吹幢麾。將兵長史,解見《和帝紀》。平帝元始二年,使謁者大司馬掾持節行邊兵,遣執金吾候陳茂假以鉦鼓。《古今樂錄》曰:“橫吹,鬍樂也。張騫入西城,傳其法於長安,唯得《摩訶兜勒》一麯,李延年因之更造新聲二十八解,乘輿以為武樂,後漢以給邊將,萬人將軍得之。在俗用者有《黃鵠》、《隴頭》、《出關》、《入關》、《出塞》、《入塞》、《折楊柳》、《黃覃子》、《赤之楊》、《望行人》十麯。”劉熙《釋名》曰:“幢,童也,其貌童童然。”蔡邕《月令》章句曰:“羽,鳥翼也,以為旌幢麾也。”橫吹、麾幢皆大將所有,超非大將,故言假。以徐幹為軍司馬,別遣衛候李邑護送烏孫使者,賜大小昆彌以下錦帛。《前書》曰,烏孫國王先號昆莫,名獵驕靡,後書昆彌雲。後代勸昆”字,靡彌聲相近,音有輕重耳。昆莫既死,子孫爭國,漢令立元貴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賜印綬,故有大小昆彌之號焉。
李邑始到於窴,而值龜茲攻疏勒,恐懼不敢前,因上書陳西域之功不可成,又盛毀超擁愛妻,抱愛子,安樂外國,無內顧心。超聞之,嘆曰:“身非曾參而有三至之讒,恐見疑於當時矣。”三至,解見寇榮傳。遂去其妻。帝知超忠,乃切責邑曰:“縱超擁愛妻,抱愛子,思歸之士千餘人,何能盡與超同心乎?”令邑詣超受節度。詔超:“若邑任在外者,便留與從事。”超即遣邑將烏孫侍子還京師。徐幹謂超曰:“邑前親毀君,欲敗西域,今何不緣詔書留之,更遣它吏送侍子乎?”超曰:“是何言之陋也!以邑毀超,故今遣之。內省不疚,何恤人言!疚,病也。恤,憂也。《論語》孔子曰:“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1《左氏傳》曰:“《詩》雲‘禮義不愆,何恤乎人之言’1《詩》謂逸《詩》也。快意留之,非忠臣也。”
明年,復遣假司馬和恭等四人將兵八百詣超,超因發疏勒、於窴兵擊莎車。莎車陰通使疏勒王忠,啖以重利,謂多以珍寶誘引之。啖音徒濫反。《前書》曰,高祖令陸賈往說秦將,啖以利。啖與啖同。忠遂反從之,西保烏即城。超乃更立其府丞成大為疏勒王,悉發其不反者以攻忠。積半歲,而康居遣精兵救之,超不能下。是時月氏新與康居婚,相親,超乃使使多賫錦帛遺月氏王,令曉示康居王,康居王乃罷兵,執忠以歸其國,烏即城遂降於超。
後三年,忠說康居王藉兵,還據損中,損中,未詳。《東觀記》作“頓中”,《續漢》及《華嶠書》並作“損中”,本或作“植”,未知孰是也。密與龜茲謀,遣使詐降於超。超內知其姦而外偽許之。忠大喜,即從輕騎詣超。超密勒兵待之,為供張設樂。供音居用反,張音竹亮反。酒行,乃叱吏縛忠斬之。因擊破其衆,殺七百餘人,南道於是遂通。
明年,超發於窴諸國兵二萬五千人,復擊莎車。而龜茲王遣左將軍發溫宿、姑墨、尉頭合五萬人救之。超召將校及於窴王議曰:“今兵少不敵,其計莫若各散去。於窴從是而東,長史亦於此西歸,可須夜鼓聲而發。”陰緩所得生口。龜茲王聞之大喜,自以萬騎於西界遮超,溫宿王將八千騎於東界徼於窴。超知二虜已出,密召諸部勒兵,雞鳴馳赴莎車營,鬍大驚亂奔走,追斬五千餘級,大獲其馬畜財物。莎車遂降,龜茲等因各退散,自是威震西域。
初,月氏嘗助漢擊車師有功,是歲貢奉珍寶、符拔、師子,《續漢書》曰:“符拔,形似麟而無角。”因求漢公主。超拒還其使,由是怨恨。永元二年,月氏遣其副王謝將兵七萬攻超。超衆少,皆大恐。超譬軍士曰:“月氏兵雖多,然數千裏逾蔥領來,非有運輸,何足憂邪?但當收𠔌堅守,彼饑窮自降,不過數十日决矣。”謝遂前攻超,不下,又鈔掠無所得。超度其糧將盡,必從龜茲求救,乃遣兵數百於東界要之。謝果遣騎賫金銀珠玉以賂龜茲。超伏兵遮擊,盡殺之,持其使首以示謝。謝大驚,即遣使請罪,願得生歸。超縱遣之。月氏由是大震,歲奉貢獻。
明年,龜茲、姑墨、溫宿皆降,乃以超為都護,徐幹為長史。拜白霸為龜茲王,遣司馬姚光送之。超與光共脅龜茲廢其王尤利多而立白霸,使光將尤利多還詣京師。超居龜茲它幹城,徐幹屯疏勒。西域唯焉耆、危須、尉犁以前沒都護,懷二心,其餘悉定。
六年秋,超遂發龜茲、鄯善等八國兵合七萬人,及吏士賈客千四百人討焉耆。兵到尉犁界,而遣曉說焉耆、尉犁、危須曰:“都護來者,欲鎮撫三國。即欲改過嚮善,宜遣大人來迎,當賞賜王侯已下,大人謂其酋豪。事畢即還。今賜王彩五百匹。”焉耆王廣遣其左將北鞬支奉牛酒迎超。鞬音九言反。超結鞬支曰:“汝雖匈奴侍子,而今秉國之權。都護自來,王不以時迎,皆汝罪也。”或謂超可便殺之。超曰:“非汝所及。此人權重於王,今未入其國而殺之,遂令自疑,設備守險,豈得到其城下哉1於是賜而遣之。廣乃與大人迎超於尉犁,奉獻珍物。
焉耆國有葦橋之險,廣乃絶橋,不欲令漢軍入國。超更從它道厲度。由帶以上為厲,由膝以下為揭,見《爾雅》也。七月晦,到焉耆,去城二十裏,營大澤中。廣出不意,大恐,乃欲悉驅其人共入山保。焉耆左候元孟先嘗質京師,密遣使以事告超,超即斬之,示不信用。乃期大會諸國王,因揚聲當重加賞賜,於是焉耆王廣、尉犁王泛及北鞬支等三十人相率詣超。其國相腹久等十七人懼誅,皆亡入海,“十七”字本或為“七十”。而危須王亦不至。坐定,超怒詰廣曰:“危須王何故不到?腹久等所緣逃亡?”遂叱吏士收廣、泛等於陳睦故城斬之,傳首京師。因縱兵鈔掠,斬首五千餘級,獲生口萬五千人,馬畜牛羊三十餘萬頭,更立元孟為焉耆王。超留焉耆半歲,慰撫之。於是西域五十餘國悉皆納質內屬焉。
明年,下詔曰:“往者匈奴獨擅西域,寇盜河西,永平之末,城門晝閉。先帝深愍邊萌嬰羅寇害,乃命將帥擊右地,破白山,臨蒲類,《西河舊事》曰:“白山之中有好木,匈奴謂之天山,去蒲類海百裏。”郭義恭《廣志》曰:“西域有白山,通歲有雪,亦名雪山。”破白山見《明紀》也。取車師,城郭諸國震懾響應,遂開西域,置都護。而焉耆王舜、舜子忠獨謀悖逆,持其險隘,覆沒都護,並及吏士。先帝重元元之命,憚兵役之興,故使軍司馬班超安集於窴以西。超遂逾蔥領,迄縣度,迄,至也。縣度,山名。縣音玄。謂以繩索縣縋而過也。其處在皮山國以西,罽賓國之東也。出入二十二年,莫不賓從。改立其王,而綏其人。不動中國,不煩戎士,得遠夷之和,同異俗之心,而致天誅,蠲宿恥,以報將士之仇。緻猶至也。蠲,除也。司馬法曰:‘賞不逾月,欲人速睹為善之利也。’其封超為定遠侯,邑千戶。”《東觀記》曰:“其以漢中郡南鄭之西鄉戶千封超為定遠侯。”故城在今洋州西鄉縣南。
超自以久在絶域,年老思土。十二年,上疏曰:“臣聞太公封齊,五世葬周,狐死首丘,代馬依風。《禮記》曰:“太公封於營丘,比及五世,皆反葬於周。君子曰:‘樂樂其所自生,禮不忘其本。古之人有言曰:狐死正丘首,仁也。’”鄭玄註曰:“正丘首,正首丘也。”代,郡名,在趙北。韓《詩》外傳曰“代馬依北風,飛鳥揚故巢”也。夫周齊同在中土千裏之閑,況於遠處絶域,小臣能無依風首丘之思哉?蠻夷之俗,畏壯侮老。案《前書》曰,匈奴,其俗壯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餘。貴壯健,賤老弱也。臣超犬馬齒殲,常恐年衰,奄忽僵僕,孤魂棄捐。昔蘇武留匈奴中尚十九年,今臣幸得奉節帶金銀護西域,金銀謂印也。金印紫綬,銀印青綬也。如自以壽終屯部,誠無所恨,然恐後世或名臣為沒西域。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玉門關屬敦煌郡,今沙州也。去長安三千六百裏。關在敦煌縣西北。酒泉,今肅州也。去長安二千八百五十裏也。臣老病衰睏,冒死瞽言,謹遣子勇隨獻物入塞。《東觀記》曰“時安息遣使獻大爵、師子,超遣子勇隨入塞”也。及臣生在,令勇目見中土。”而超妹同郡曹壽妻昭亦上書請超曰:
妾同産兄西域都護定遠侯超,幸得以微功特蒙重賞,爵列通侯,位二千石。天恩殊絶,誠非小臣所當被蒙。超之始出,志捐軀命,冀立微功,以自陳效。會陳睦之變,道路隔絶,超以一身轉側絶域,曉譬諸國,因其兵衆,每有攻戰,輒為先登,身被金夷,夷,傷也。不避死亡。賴蒙陛下神靈,且得延命沙漠,至今積三十年。骨肉生離,不復相識。所與相隨時人士衆,皆已物故。超年最長,今且七十。衰老被病,頭髮無黑,兩手不仁,不仁猶不遂也。耳目不聰明,扶杖乃能行。雖欲竭盡其力,以報塞天恩,迫於歲暮,犬馬齒索。蠻夷之性,悖逆侮老,而超旦暮入地,久不見代,恐開姦宄之源,生逆亂之心。而卿大夫鹹懷一切,莫肯遠慮。如有卒暴,超之氣力不能從心,便為上損國傢纍世之功,下棄忠臣竭力之用,誠可痛也。故超萬裏歸誠,自陳苦急,延頸逾望,三年於今,未蒙省錄。逾,遙也。高祖逾謂黥布曰:“何苦而反蔥”
妾竊聞古者十五受兵,六十還之,《周禮》鄉大夫職曰:“國中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徵之。”徵謂賦稅從徵役也。《韓詩外傳》曰“二十行役,六十免役”,與《周禮》國中同,即知二十與《周禮》七尺同。《周禮》國中六十免役,野即六十有五,晚於國中五年。國中七尺從役,野六尺,即是野又早於國中五年。七尺謂二十,六尺即十五也。此言十五受兵,謂據野外為言,六十還之,據國中為說也。亦有休息不任職也。緣陛下以至孝理天下,得萬國之歡心,不遺小國之臣,況超得備侯伯之位,故敢觸死為超求哀,丐超餘年。丐,乞。一得生還,復見闕庭,使國永無勞遠之慮,西域無倉卒之憂,超得長蒙文王葬骨之恩,子方哀老之惠。葬骨,解見《明紀》。田子方,魏文侯之師也。見君之老馬棄之,曰:“少盡其力,老而棄之,非仁也。”於是收而養之。事見《史記》也。《詩》雲:“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詩·大雅》也。汔,其也。康、綏,皆安也。言先施恩惠於中國,然後乃安四方。超有書與妾生訣,恐不復相見。妾誠傷超以壯年竭忠孝於沙漠,疲老則便捐死於曠野,誠可哀憐。如不蒙救護,超後有一旦之變,冀幸超傢得蒙趙母、衛姬先請之貸。趙母謂趙奢之妻,趙括之母也。懼括敗,先請,得不坐。事見《史記》。衛姬者,齊桓公之姬。桓公與管仲謀伐衛,桓公入,姬請衛之罪。事見《列女傳》也。妾愚戇不知大義,觸犯忌諱。書奏,帝感其言,乃徵超還。
超在西域三十一歲。十四年八月至洛陽,拜為射聲校尉。超素有匈脅疾,既至,病遂加。帝遣中黃門問疾,賜醫藥。其年九月卒,年七十一。朝廷愍惜焉,使者吊祭,贈賵甚厚。子雄嗣。
初,超被徵,以戊己校尉任尚為都護。與超交代。尚謂超曰:“君侯在外國三十餘年,而小人猥承君後,任重慮淺,宜有以誨之。”超曰:“年老失智,任君數當大位,豈班超所能及哉!必不得已,願進愚言。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順孫,皆以罪過徙補邊屯。而蠻夷懷鳥獸之心,難養易敗。今君性嚴急,水清無大魚,察政不得下和。《傢語》孔子曰:“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宜蕩佚簡易,寬小過,總大綱而已。”超去後,尚私謂所親曰:“我以班君當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尚至數年,而西域反亂,以罪被徵,如超所戒。
有三子。長子雄,纍遷屯騎校尉。會叛羌寇三輔,詔雄將五營兵屯長安,就拜京兆尹。雄卒,子始嗣,尚清河孝王女陰城公主。主順帝之姑,貴驕淫亂,與嬖人居帷中,而召始入,使伏床下。始積怒,永建五年,遂拔刃殺主。帝大怒,腰斬始,同産皆棄市。超少子勇。
勇字宜僚,少有父風。永初元年,西域反叛,以勇為軍司馬。與兄雄俱出敦煌,迎都護及西域甲卒而還。因罷都護。後西域絶無漢吏十餘年。
元初六年,敦煌太守曹宗遣長史索班將千餘人屯伊吾,車師前王及鄯善王皆來降班。後數月,北單於與車師後部遂共攻沒班,進擊走前王,略有北道。鄯善王急,求救於曹宗,宗因此請出兵五千人擊匈奴,報索班之恥,因復取西域。鄧太後召勇詣朝堂會議。先是公卿多以為宜閉玉門關,遂棄西域。勇上議曰:“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強盛,兼總百蠻,以逼障塞。於是開通西域,離其黨與,論者以為奪匈奴府藏,斷其右臂。遭王莽篡盜,徵求無猒,鬍夷忿毒,遂以背叛。光武中興,未遑外事,故匈奴負強,驅率諸國。及至永平,再攻敦煌,河西諸郡,城門晝閉。孝明皇帝深惟廟策,古者謀事必就祖,故言“廟策”也。乃命虎臣,出徵西域,《毛詩》曰:“進厥虎臣,闞如虓虎。”故匈奴遠遁,邊境得安。及至永元,莫不內屬。會閑者羌亂,西域復絶,北虜遂遣責諸國,備其逋租,高其價直,嚴以期會。鄯善、車師皆懷憤怨,思樂事漢,其路無從。前所以時有叛者,皆由牧養失宜,還為其害故也。今曹宗徒恥於前負,欲報雪匈奴,而不尋出兵故事,未度當時之宜也。夫要功荒外,萬無一成,若兵連禍結,悔無及已。況今府藏未充,師無後繼,是示弱於遠夷,暴短於海內,臣愚以為不可許也。舊敦煌郡有營兵三百人,今宜復之,復置護西域副校尉,居於敦煌,如永元故事。又宜遣西域長史將五百人屯樓蘭,西當焉耆、龜茲徑路,南強鄯善、於窴心膽,北捍匈奴,東近敦煌。如此誠便。”
《尚書》問勇曰:“今立副校尉,何以為便?又置長史屯樓蘭,利害雲何?”勇對曰:“昔永平之末,始通西域,初遣中郎將居敦煌,後置副校尉於車師,既為鬍虜節度,又禁漢人不得有所侵擾。故外夷歸心,匈奴畏威。今鄯善王尤還,尤還,王名。漢人外孫,若匈奴得志,則尤還必死。此等雖同鳥獸,亦知避害。若出屯樓蘭,足以招附其心,愚以為便。”長樂衛尉鐔顯、廷尉綦母參、司隸校尉崔據難曰:“朝廷前所以棄西域者,以其無益於中國而費難供也。今車師已屬匈奴,鄯善不可保信,一旦反復,班將能保北虜不為邊害乎?”以勇為軍司馬,故以將言之。將音子亮反。勇對曰:“今中國置州牧者,以禁郡縣姦猾盜賊也。若州牧能保盜賊不起者,臣亦願以要斬保匈奴之不為邊害也。今通西域則虜埶必弱,虜埶弱則為患微矣。孰與歸其府藏,續其斷臂哉!今置校尉以捍撫西域,設長史以招懷諸國,若棄而不立,則西域望絶。望絶之後,屈就北虜,緣邊之郡將受睏害,恐河西城門必復有晝閉之儆矣。今不廓開朝廷之德,而拘屯戍之費,若北虜遂熾,豈安邊久長之策哉1太尉屬毛軫難曰:“今若置校尉,則西域駱驛遣使,求索無猒,與之則費難供,不與則失其心。一旦為匈奴所迫,當復求救,則為役大矣。”勇對曰:“今設以西域歸匈奴,而使其恩德大漢,不為鈔盜則可矣。如其不然,則因西域租入之饒,兵馬之衆,以擾動緣邊,是為富仇仇之財,增暴夷之埶也。置校尉者,宣威布德,以係諸國內嚮之心,以疑匈奴覬覦之情,而無財費耗國之慮也。且西域之人無它求索,其來入者,不過稟食而已。今若拒絶,埶歸北屬,夷虜並力以寇並、涼,則中國之費不止千億。置之誠便。”於是從勇議,復敦煌郡營兵三百人,置西域副校尉居敦煌。雖復羈縻西域,然亦未能出屯。其後匈奴果數與車師共入寇鈔,河西大被其害。
延光二年夏,復以勇為西域長史,將兵五百人出屯柳中。柳中,今西州縣。明年正月,勇至樓蘭,以鄯善歸附,特加三綬。而龜茲王白英猶自疑未下,勇開以恩信,白英乃率姑墨、溫宿自縛詣勇降。勇因發其兵步騎萬餘人到車師前王庭,擊走匈奴伊蠡王於伊和𠔌,收得前部五千餘人,於是前部始復開通。還,屯田柳中。
四年秋,勇發敦煌、張掖、酒泉六千騎及鄯善、疏勒、車師前部兵擊後部王軍就,大破之。軍就,名也。首虜八千餘人,馬畜五萬餘頭。捕得軍就及匈奴持節使者,將至索班沒處斬之,以報其恥,傳首京師。永建元年,更立後部故王子加特奴為王。勇又使別校誅斬東且彌王,亦更立其種人為王,且音子餘反。於是車師六國悉平。
其鼕,勇發諸國兵擊匈奴呼衍王,呼衍王亡走,其衆二萬餘人皆降。捕得單於從兄,勇使加特奴手斬之,以結車師匈奴之隙。北單於自將萬餘騎入後部,至金且𠔌,勇使假司馬曹俊馳救之。單於引去,俊追斬其貴人骨都侯,於是呼衍王遂徙居枯梧河上。是後車師無復虜跡,城郭皆安。唯焉耆王元孟未降。
二年,勇上請攻元孟,於是遣敦煌太守張朗將河西四郡兵三千人配勇。河西四郡,金城、敦煌、張掖、酒泉。因發諸國兵四萬餘人,分騎為兩道擊之。勇從南道,朗從北道,約期俱至焉耆。而朗先有罪,欲徼功自贖,遂先期至爵離關,遣司馬將兵前戰,首虜二千餘人。元孟懼誅,逆遣使乞降,張朗徑入焉耆受降而還。元孟竟不肯面縛,唯遣子詣闕貢獻。朗遂得免誅。勇以後期,徵下獄,免。後卒於傢。
梁慬字伯威,慬音勤。北地弋居人也。弋居,縣名。《郡國志》曰有鐵官。父諷,歷州宰。永元元年,車騎將軍竇憲出徵匈奴,除諷為軍司馬,令先賫金帛使北單於,宣國威德,其歸附者萬餘人。後坐失憲意,髡輸武威,武威太守承旨殺之。竇氏既滅,和帝知其為憲所誣,徵慬,除為郎中。
慬有勇氣,常慷慨好功名。初為車騎將軍鄧鴻司馬,再遷,延平元年拜西域副校尉。慬行至河西,會西域諸國反叛,攻都護任尚於疏勒。尚上書求救,詔慬將河西四郡羌鬍五千騎馳赴之,慬未至而尚已得解。會徵尚還,以騎都尉段禧為都護,西域長史趙博為騎都尉。禧、博守它幹城。它幹城小,慬以為不可固,乃譎說龜茲王白霸,欲入共保其城,白霸許之。吏人固諫,白霸不聽。慬既入,遣將急迎禧、博,合軍八九千人。龜茲吏人並叛其王,而與溫宿、姑墨數萬兵反,共圍城。慬等出戰,大破之。連兵數月,鬍衆敗走,乘勝追擊,凡斬首萬餘級,獲生口數千人,駱駝畜産數萬頭,龜茲乃定。而道路尚隔,檄書不通。歲餘,朝廷憂之。公卿議者以為西域阻遠,數有背叛,吏士屯田,其費無已。永初元年,遂罷都護,遣騎都尉王弘發關中兵迎慬、禧、博及伊吾盧、柳中屯田吏士。
二年春,還至敦煌。會衆羌反叛,朝廷大發兵西擊之,逆詔慬留為諸軍援。慬至張掖日勒。日勒,縣名,屬張掖郡,故城在今甘州刪丹縣東南。羌諸種萬餘人攻亭候,殺略吏人。慬進兵擊,大破之,乘勝追至昭武,縣名,屬張掖郡,故城在今甘州張掖縣西北也。虜遂散走,其能脫者十二三。及至姑臧,羌大豪三百餘人詣慬降,並尉譬遣還故地,河西四郡復安。
慬受詔當屯金城,聞羌轉寇三輔,迫近園陵,即引兵赴擊之,轉戰武功美陽關。美陽,縣名,故城在武功縣北七裏,於其所置關。慬臨陣被創,不顧,連破走之,盡還得所掠生口,獲馬畜財物甚衆,羌遂奔散。朝廷嘉之,數璽書勞勉,委以西方事,令為諸軍節度。
三年鼕,南單於與烏桓大人俱反。以大司農何熙行車騎將軍事,中郎將龐雄為副,將羽林五校營士,及發緣邊十郡兵二萬餘人,緣邊十郡謂五原、雲中、定襄、雁門、朔方、代郡、上𠔌、漁陽、遼西、右北平。又遼東太守耿夔率將鮮卑種衆共擊之,詔慬行度遼將軍事。龐雄與耿夔共擊匈奴奧鞬日逐王,破之。單於乃自將圍中郎將耿種於美稷,連戰數月,攻之轉急,種移檄求救。明年正月,慬將八千餘人馳往赴之,至屬國故城,與匈奴左將軍、烏桓大人戰,破斬其渠帥,殺三千餘人,虜其妻子,獲財物甚衆。單於復自將七八千騎迎攻,圍慬。慬被甲奔擊,所嚮皆破,虜遂引還虎澤。三月,何熙軍到五原曼柏,曼柏,縣名,屬五原郡。暴疾,不能進,遣龐雄與慬及耿種步騎萬六千人攻虎澤。連營稍前,單於惶怖,遣左奧鞬日逐王詣慬乞降,慬乃大陳兵受之。單於脫帽徒跣,面縛稽顙,納質。會熙卒於師,即拜慬度遼將軍。龐雄還為大鴻臚。雄,巴郡人,有勇略,稱為名將。
明年,安定、北地、上郡皆被羌寇,𠔌貴人流,不能自立。詔慬發邊兵迎三郡太守,使將吏人徙扶風界。慬即遣南單於兄子優孤塗奴將兵迎之。既還,慬以塗奴接其傢屬有勞,輒授以羌侯印綬,坐專擅,徵下獄,抵罪。明年,校書郎馬融上書訟慬與護羌校尉龐參,有詔原刑。語在《龐參傳》。
會叛羌寇三輔,關中盜賊起,拜慬謁者,將兵擊之。至湖縣,病卒。
何熙字孟孫,陳國人。少有大志。永元中,為謁者。身長八尺五寸,善為威容,贊拜殿中,音動左右。和帝偉之,擢為御史中丞,歷司隸校尉、大司農。及在軍臨歿,遺言薄葬。三子:臨,瑾,阜。臨、瑾並有政能。阜俊纔早沒。臨子衡,為《尚書》,以正直稱,坐訟李膺等下獄,免官,廢於傢。
論曰:時政平則文德用,而武略之士無所奮其力能,故漢世有發憤張膽,爭膏身於夷狄以要功名,多矣。祭肜、耿秉啓匈奴之權,班超、梁慬奮西域之略,卒能成功立名,享受爵位,薦功祖廟,勒勳於後,亦一時之志士也。
贊曰:定遠慷慨,專功西遐。坦步鰃、雪,咫尺竜沙。蔥領、雪山,白竜堆沙漠也。八寸曰咫。坦步言不以為艱,咫尺言不以為遠也。慬亦抗憤,勇乃負荷。《左傳》曰:“其父析薪,其子弗剋負荷。”言勇能繼超之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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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二十四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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