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评传 駡最多的人和最多人駡的人--李敖 Most people curse curse most people - Li Ao   》 九、商海謀生,義助殷海光(1)      陳纔生 Chen Caisheng

  在“文星”時期,由於主張“西化”的幾名學者如李敖、許登源、居浩然、陸嘯釗、李聲庭、洪承完等人都是殷海光的學生,而殷海光在臺灣大學曾大力宣傳、介紹西方文化中的現代潮流和英美式的自由民主,並且猛烈批評傳統文化中的糟粕,因此,他便被反對西化的鬍秋原、鄭學稼、任卓宣、徐高阮等人想當然地指斥為西化派的總後臺。  殷氏雖然並未介入這場中西文化論戰,但他反專製、反獨裁的立場和揭露國民黨官局黑暗的文章卻一步步惹惱了當局,加上他與愛因斯坦、羅素、費格、海耶剋等世界第一流的大腦袋通信不斷,在海內外的影響日益增大,他為狹隘的國民黨所不容就在當然之中。尤其是李敖文筆犀利,咄咄逼人,頗與殷海光相近,在初出道時曾被一些人誤認為是殷海光的“化名”①,因此,從李敖身上往往能勾起官方的一係列接近聯想。蔣介石在國民黨黨部召開的中常委會上說:“殷海光不是與黨‘國’一條心的人。在大陸那一段,他反共是積極的,我曾經召見過他,對他期望甚大。他到‘反共復國基地’來後,完全變了。他在《自由中國》上寫的那些東西,實際上是在幫共産黨的忙。我們不能養蛀蟲蛀自己的船。”這無異是對殷海光進行全面迫害的一個信號。  到“文星”後期,隨着官方對殷海光打擊力度的增強,一些國民黨御用文人更是把殷海光和“文星”綁在了一起。前已述及的侯立朝在《文星集團想走哪條路》中列有一表:①  真可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種毫無根據的羅織,把臺灣五六十年代的一批新老自由主義文人擺在了一張平臺上。以至文德先生在《殷海光教授年譜簡編》中替殷海光抱屈說:“李敖獨得盛名,但殷卻背着黑鍋。”  也就是在這一時期,李敖與殷海光——這位同樣狷介的學界前輩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前已有述,李敖在大學階段就與殷海光有過交往,但由於當時特殊的形勢和李敖對殷海光認識的的轉變而中斷。  還是在1961年11月的一天,李敖獨自徜徉於文學院中,與殷海光不期而遇。兩人雖然多年不見,但這位自由主義大師並沒有把李敖忘掉,他主動叫住了李敖,問:“你在《老年人和棒子》裏,提到的江亢虎是誰啊?”李敖告訴了他。適逢姚從吾走過,殷海光指着李敖對姚從吾說:“此一代奇才也!”姚從吾說:“你們兩個都是奇才!”殷海光與李敖談得高興,便約李敖到他傢去談談。李敖把給鬍適信的副本給他,並說定第二天去看他。於是有了後來李敖的這段記錄:  近五年以後,我又來到了殷傢。殷海光這回大概真的發現了我的不簡單,他顯然承認了我的蛟竜地位。他說我給鬍適的信深深感動了他,信中提到的嚴僑,是中國偉大知識分子的代表,中國有千千萬萬的嚴僑,都在國共鬥爭中犧牲了……說到這裏,他突然哭了起來,使我大為感動。這一次談話非常投機,他要到我碧潭山居來看我,我同意了。不久他到碧潭來,他教我如何煮咖啡,我窮得買不起咖啡壺,衹能提供燒開水的鋁壺做工具,他抱怨壺有油質,煮咖啡不好喝,我很驚訝他在喝咖啡上如此考究。我們大談了一下午,然後到吊橋旁的小店吃魚。殷海光的怪毛病是:他剛見到一個人,經常是不講話,態度也不友善,一定要“暖車”(warm up)以後,他纔逸興橫飛高談闊論不止。這時候他也有說有笑,與常人無異。但是下次見面時,他又要重新從那種死樣子開始。一些人不瞭解這怪毛病,常常在一開始就被他氣走了。這次殷海光到我傢,怪毛病倒頗為從簡,大概他怕我以其人之術,還治其人之身,所以很快就了無拘束地聊起來了。①  在這次談話中,李敖談了自己的兩點意見:第一,雷震搞新黨導致了《自由中國》的完結,故新黨運動對傳播新思想而言是一種連累。就像五四運動連累了新文化運動一樣。第二,《自由中國》所談的,是知識分子的、上層的、縱貫綫上的臺灣,在此之外,對鄉土臺灣、苦難老百姓的生活談得不夠。殷海光望着這位談鋒犀利、睿智頻出的後生,深以為然。這位一嚮與人交談需要“暖車”的怪傑,與李敖亦能“很快就了無拘束地聊起來”。自此兩人的交往日漸增多。  在李敖的認識裏,國民黨逃臺後,在檢討失敗的原因方面,可分兩派:一派認為專製得不夠,今後要多專製纔行;一派認為自由民主得不夠,今後要拋棄老套,要做深刻進步的反省纔行。而後者呼籲最多者,即殷海光。在過去,殷海光的評論多發於《自由中國》,但1959年雷震案後,他失去地盤,漸形索寞。在中西文化論戰中,李敖與鬍秋原由論辯到人身攻擊,鬍秋原誤認為是殷海光在背後策動,以致後來對殷氏的思想、學術及人格不停地施以攻擊,單是他個人發表的醜化殷海光的文章就達25萬字之多。殷海光在一篇回憶《我被迫離開臺灣大學的經過》中說:“在論戰中,鬍秋原君知識上的短缺,思想上的混亂,被我的一群學生指破。尤其是他參加‘閩變’的往事,被李敖君指出。這一下使他的名流聲威掃地。他痛心疾首之餘,認為係我在背後策動,於是在《中國雜志》上參加徐君對我的圍攻。這二位先生的言論,充滿對我的污衊、毒駡及構陷,但卻儼然為學術尊嚴及自由民主而仗義執言。標榜歷史文化儒傢道德的某君(李按:徐復觀也),則從旁助威……”①鬍秋原因文化論戰被打得灰頭土腦,對殷海光自然不肯放手,他聯合國民黨特務政工力量,對殷氏極盡誣衊、謾駡之能事,大搞整垮文星、鬥垮殷海光的作業。臺大校長錢思亮也就朝着這一方向對殷海光進行迫害,最後致使殷海光被解除臺大教職,並取消了他賴以生存的科研補助。  鬍秋原在殷海光備受折磨及迫害的時候,對他如此打擊,原因何在?許多人難以理解。原《自由中國》編委夏道平教授曾披露過一件事情,對鬍氏此行的動機提供了一個新的證據:鬍秋原曾將自己的新著托詩人周棄子贈送殷海光,殷海光素厭鬍之為人,當着周棄子的面將鬍秋原的贈書丟到紙簍裏去了。殷氏的這一做法,使周棄子很感意外。事後,可能是周棄子將殷海光丟書的情況告訴了鬍秋原,致使鬍氏對殷海光結怨。  如果說鬍秋原攻擊殷海光其中帶有個人恩怨因素的話,那麽,另一位學者徐高阮對殷氏的攻擊則在相當程度上受到官方的操縱。從他披露李敖緻鬍適的信(其中有不利於殷海光的文字),到在鬍秋原的《中華》雜志、徐復觀的《民主評論》雜志連篇纍牘地狠批殷海光,拿殷氏學術研究中的翻譯問題上綱上綫,大做文章,並打着用筆保衛“國傢”、學問及個人尊嚴與權利的旗號,要求“內政部”、“教育部”對殷氏展開調查,給予必要的處置,其險惡用心可謂不言自彰。李敖在回憶錄中曾經說:  徐高阮是攻擊《文星》的第一裨將,他死之日,吊喪行裏居然出現了總政戰部主任王升、調查局局長瀋之嶽、情報局局長葉翔之!他的背景,原來這般!——徐高阮在職務上衹不過是“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的一名副研究員,在這種冷衙門的清高之地,身死之後,居然冒出成群的大特務為他吊喪,雙方關係的不簡單,由此可證!①  從1960年《自由中國》垮臺到1969年去世,這九年間,殷海光“一年老一年,一日衰一日”,他的內心世界是寂寞而荒涼的,周圍已無人能與他進行思想上的交流,衹能在與海外門生的書信中苦訴衷腸。1966年12月1日,他在給林毓生夫婦的信中說:“你知道我在這個島上是島中之島。五四以來的自由知識分子,自鬍適以降,像風捲殘雲似的,消失在天邊。我從來沒有看見中國的知識分子像這樣蒼白失血,目無神光。他們的亡失,他們的衰頽,和當年比較起來,前後判若兩種人。在這樣的氛圍裏,懷抱自己的想法的人之陷於孤獨,毋寧是時代的寫照。生存在這樣的社群裏,如果一個人尚有大腦,便是他不幸之源啊!”②這種寂寞當然與殷氏的性格有關,但他在精神的窘境中趕上李敖的文星時代,則是一大幸運。由於李敖的幫助,他雖在迫害、衰病之中,卻在出書、生活、醫療和精神上,得到很大的支援和安慰。在這期間,美國哈佛大學研究中國問題的權威費正清到臺灣,他邀請李敖陪他專門去看望,並與殷海光在一起吃飯。此後,李敖對這位反專製的鬥士更加關心。在1964年至1966年間,殷海光在文星書店共出了四本書(《思想與方法》、《到奴役之路》、《海耶剋和他的思想》、《中國文化的展望》),都是李敖主持。李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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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新華出版社
一、他嚮往“偉大驚人”(1)一、他嚮往“偉大驚人”(2)二、行為“古典”
三、神交梁啓超四、師從嚴僑(1)四、師從嚴僑(2)
五、暗戀羅君若六、失戀:“性的信仰的轉變”(1)六、失戀:“性的信仰的轉變”(2)
六、失戀:“性的信仰的轉變”(3)七、姚本師,“不拒麯木”八、鬍適:(1)
八、鬍適:(2)九、“偏要驚人過一生!”(1)九、“偏要驚人過一生!”(2)
十、《一個預備軍官的日記》(1)十、《一個預備軍官的日記》(2)十、《一個預備軍官的日記》(3)
一、他嚮往“偉大驚人”(1)一、他嚮往“偉大驚人”(2)二、行為“古典”
三、神交梁啓超四、師從嚴僑(1)四、師從嚴僑(2)
第   [I]   II   [III]   [IV]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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