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说部 元史演義   》 第五十一回 妨功害能淫威震主 竭忠報國大義滅親      蔡東藩 Cai Dongfan

  卻說元順帝寵用伯顔,非常信任,隨時賞給金帛珍寶,及田地戶産,甚至把纍朝禦服,亦作為特賜品。伯顔也不推辭,惟奏請追尊順帝生母,算是報效順帝的忠忱。順帝生母邁來迪,出身微賤,小子於前册中,已略述來歷。見四十四回。此次伯顔奏請,正中順帝意旨,遂令禮部議定徽稱,追尊生母邁來迪為貞裕徽聖皇后。追尊所生,未始非報本之意,惟出自伯顔奏請,不免貢諛。順帝以伯顔先意承旨,越加寵眷,復將“塔剌罕”的美名,給他世襲,又敕封伯顔弟馬紮爾臺為王。馬紮爾臺夙事武宗,後侍仁宗,素性恭謹,與乃兄伯顔謙傲不同,此時已知樞密院事,聞寵命迭下,竟入朝固辭。順帝問以何意,馬紮爾臺道:“臣兄已封秦王,臣不宜再受王爵,太平故事,可作殷鑒,請陛下收回成命!”善鑒前車,故不俱亡。順帝道:“卿真可謂小心翼翼了!”馬紮爾臺叩謝而退。順帝尚是未安,仍命為太保,分樞密院往鎮北方。
  馬紮爾臺衹好遵着,出都莅任,蠲徭薄賦,頗得民心。惟伯顔怙惡不悛,經馬紮爾臺屢次函勸,終未見從,反且任性橫行,變亂國法,朝野士民,相率怨望。廣東朱光卿,與其黨石昆山、鐘大明聚衆造反,稱大金國,改元赤符。惠州民聶秀卿等,亦舉兵應光卿。河南盜棒鬍,又聚衆作亂,中州大震。此為順帝時代亂禍四起之肇始。元廷命河南左丞慶童往討,獲得旗幟宣敕金印,遣使上獻。
  伯顔聞報,即日入朝,命來使呈上旗幟宣敕等物。順帝瞧着道:“這等物件,意欲何為?”瘟皇帝。伯顔奏道:“這皆由漢人所為,請陛下問明漢官。”參政許有壬正在朝列,聽着伯顔奏語,料他不懷好意,忙出班跪奏道:“此輩反狀昭著,陛下何必下問,衹命前敵大臣,努力痛剿便了!”順帝道:“卿言甚是!漢人作亂,須漢官留意誅捕,卿係漢官,可傳朕諭,命所有漢官等人,講求誅捕的法兒,切實奏聞,朕當酌行。”誅捕漢賊,責成漢官,若誅捕蒙逆,必責成蒙官,此乃自分畛域,適足召亡。許有壬唯唯遵諭。順帝即退朝還宮。伯顔不復再奏,怏怏趨出。看官!你道伯顔寓何意思?他料漢官必諱言漢賊,可以從此詰責,興起大獄;孰意被有壬瞧透機關,竟爾直認,反緻說不下去,以此失意退朝。
  嗣聞四川合州人韓法師,亦擁衆稱尊,自號南朝越王,邊警日有所聞。當由元廷嚴飭諸路督捕,纔得兵吏戮力,漸次蕩平。各路連章奏捷,並報明誅獲叛民姓氏,其間以張、王、劉、李、趙五姓為最多。伯顔想入非非,竟入內廷密奏,請將五姓漢人,一律誅戮。虧得順帝尚有知覺,說是五姓中亦有良莠,不能一律盡誅,於是伯顔又不獲所請,負氣而歸。
  轉眼間已是至元四年,順帝赴上都,次八裏塘。時正春夏交季,天忽雨雹,大者如拳,且有種種怪狀,如小兒環玦獅象等物,官民相率驚異,謠諑紛紛。未幾有漳州民李志甫,袁州人周子旺,相繼作亂,騷擾了好幾月,結果是同歸於盡,訛言方得少息。順帝又歸功伯顔,命在涿州、汴梁二處,建立生祠。嗣復晉封大丞相,加元德上輔功臣的美號,賜七寶玉書竜虎金符。元無大丞相名號,伯顔得此,可稱特色
  伯顔益加驕恣,收集諸衛精兵,令黨羽燕者不花,作為統領,每事必稟命伯顔。伯顔偶出,侍從無算,充溢街衢。至如帝駕儀衛,反日見零落,如晨星一般。天下但知有伯顔,不知有順帝,因此順帝寵眷的心思,反漸漸變做畏懼了。
  會伯顔以郯王徹徹禿,頗得帝眷,與己相忤,暗思把他捽去,免做對頭;遂誣奏徹徹禿隱蓄異圖,須加誅戮。順帝默忖道:“從前唐其勢等謀變,徹徹禿先發逆謀,彼時尚不與逆黨勾結,難道今反變志?此必伯顔陰懷嫉忌的緣故,萬不可從。”乃將原奏留中不發。
  次日伯顔又入內面奏,且連及宣讓王帖木兒不花,威順王寬徹普化,請一律誅逐。順帝淡淡的答道:“這事須查有實據,方可下詔。”伯顔恰說了許多證據,大半是捕風捉影,似是而非,說得順帝無言可答,衹是默然。順帝慣作此狀。
  伯顔見順帝不答,忿忿的走了出去。順帝衹道他掃興回邸,不復置念,誰知他竟密召黨羽,捏做一道詔旨,傳至郯王府中,把徹徹禿捆挷出來,一刀了訖。復偽傳帝命,勒令宣讓王、威順王兩人,即日出都,不準逗留。待至順帝聞知,被殺的早已死去,被逐的也已攆出,不由得竜心大怒,要將伯顔加罪,立正典刑。怎奈順帝的權力,不及伯顔,投鼠還須忌器,萬一不慎,連帝位都保不住,沒奈何耐着性子,徐圖良策。然而惡人到頭,終須有報,任你位高權重的大丞相,做到惡貫滿盈的時候,總有人出來擺布,教他自去尋死。儆世名言。
  這位大丞相伯顔的了局,說來更覺可奇,他不死在別人手中,偏偏死在他自己的侄兒手裏,正是天網難逃,愈弄愈巧了。看官聽着,他的侄兒,名叫脫脫,一作托剋托。就是馬紮爾臺的長子。先是唐其勢作亂時,脫脫嘗躬與討逆,以功進官,纍升至金紫光祿大夫,伯顔欲令他入備宿衛,偵帝起居,嗣因專用私親,恐幹物議,乃以知樞密院事汪傢奴,及翰林院承旨沙剌班,與脫脫同入禁中。脫脫得有所聞,從前必報知伯顔,尋見伯顔攬權自恣,也不免憂慮起來。
  時馬紮爾臺尚未出鎮,脫脫曾密稟道:“伯父驕縱日甚,萬一天子震怒,猝加重譴,那時吾族要滅亡了,豈不可慮!”馬紮爾臺道:“我也曾慮及此事,衹我兄不肯改過,奈何!”脫脫道:“總要先事預防方好哩。”馬紮爾臺點頭稱是。至馬紮爾臺奉命北去,脫脫無可稟承,越加惶急,暗思外人無可與商,衹有幼年師事的吳直方,氣誼相投,不妨請教。
  當下密造師門,謁見直方,問及此事,直方慨然道:“古人有言,大義滅親,汝但宜為國盡忠,不要專顧甚麽親族!”
  脫脫拜謝道:“願受師教!”言畢辭歸。
  一日,侍帝左右,見順帝愁眉不展,遂自陳忘傢殉國的意思。順帝尚未見信,私下與阿魯、世傑班兩人述及脫脫奏語,令他密查。阿魯、世傑班,算是順帝心腹,做了數年皇帝,衹有兩人好算心腹,危乎危乎!至此奉順帝命,與脫脫交遊,每談及忠義事,脫脫必披膽直陳,甚至欷歔涕泣,說得兩人非常欽佩。
  遂密報順帝,說是靠得住的忠臣。
  會郯王被殺,宣讓、威順二王被逐,順帝敢怒不敢言,衹日坐內廷,咄咄書空。脫脫瞧着,便跪請為帝分憂。順帝太息道:“卿固懷忠,但此事不便命卿效力,奈何!”脫脫道:“臣入侍陛下,總期陛下得安,就使粉骨碎身,亦所不恨。”順帝道:“事關卿傢,卿可為朕設法否?”脫脫道:“臣幼讀古書,頗知大義,毀傢謀國,臣不敢辭!”順帝乃把伯顔跋扈的情跡,詳述一遍,並且帶語帶哭,脫脫也為淚下,遂奏對道:“臣當竭力設法,務報主恩!”順帝點頭。
  脫脫退出。復去稟告吳直方,直方道:“這事關係重大,宗社安危,在此一舉,但不知汝奏對時,有無旁人聽着。”脫脫道:“恰有兩人,一為阿魯,一為脫脫木兒,想此兩人為皇上親臣,或不致漏泄機密。”直方道:“汝伯父權焰熏天,滿朝多係黨羽,若輩苟志圖富貴,竟泄秘謀,不特汝身被戮,恐皇上亦蹈不測了。”脫脫聞了此語,未免露出慌張情形。直方道:“時刻無多,想尚不致遽泄,我尚有一計,可以輓回。”脫脫大喜,當即請教。直方與他附耳道:“如此如此!”此處為省文起見,所以含渾。喜得脫脫歡躍而出,忙去邀請阿魯及脫脫木兒至傢,治酒張樂,殷勤款待,自晝至夜,始終不令出門。自己恰設詞離座,出訪世傑班,議定伏甲朝門,俟翌晨伯顔入朝,拿他問罪。當下密戒衛士,嚴稽宮門出入,螭坳統為置兵,待曉乃發。
  脫脫暫歸,天尚未明,伯顔已遣人召脫脫,脫脫不敢不去。及見伯顔,竟遭詰責,說是宮廷內外,何故驟行加兵?消息真靈。那時脫脫心下大驚,勉強鎮定了神,徐徐答道:“宮廷為天子所居,理宜小心防禦;況目今盜賊四起,難保不潛入京師,所以預為戒嚴!”伯顔又叱道:“你何故不先報我?”脫脫惶恐,謝罪而去。料知事難速成,又去通知世傑班,教他緩圖。果然伯顔隱有戒心,於次日入朝時,竟帶衛卒至朝門外候着,作為保護。及退朝無事,又上一奏疏,請順帝出畋柳林。
  是時脫脫返傢,已與阿魯、脫脫木兒約為異姓兄弟,誓同報國。忽來宮監宣召,促脫脫入議,脫脫與二人相偕入宮。順帝即將伯顔奏章,遞與脫脫。脫脫閱畢,便啓奏道:“陛下不宜出畋,請將原奏留中為是。”順帝道:“朕意也是如此,衹伯顔圖朕日急,卿等務替朕嚴防!”言未已,宮監又呈進奏牘,仍是伯顔催請出獵。順帝略略一瞧,即語脫脫道:“奈何?他又來催朕了。”脫脫道:“臣為陛下計,不妨托疾,衹命太子代行,便可無慮。”順帝道:“這計甚善,明晨就可頒旨,勞卿為朕草詔便了。”脫脫遵諭,即就順帝前領了筆墨,寫就數行,復呈順帝親覽。由順帝蓋了禦寶,於次日頒發出去。自此脫脫等留住禁中,與順帝密圖方法,三個縫皮匠,比個諸葛亮,這遭伯顔要墮入計中了。
  伯顔接詔後,暗思太子代行,事頗尷尬,但詔中命大丞相保護,又是不好不去。默默的思索多時,竟想出廢立的一條計策來,擬乘此出畋時候,挾了太子,號召各路兵馬,入闕廢君。又蹈唐其勢覆轍,這正是暗中報應。計畫已定,便點齊衛士,請太子啓行,簇擁出城,竟赴柳林去訖。
  看官!這太子卻是何人,原來就是文宗次子燕帖古思。從前順帝嗣位,曾奉太後諭旨,他日須傳位燕帖古思,所以立燕帖古思為太子。應四十九回。
  伯顔既奉太子出都,脫脫即與阿魯等密謀,悉拘京城門鑰。命所親信布列城下,夤夜奉順帝居玉德殿,召省院大臣,先後入見,令出五門聽命。一面遣都指揮月可察兒,授以秘計,令率三十騎至柳林,取太子還都。又召翰林院中楊瑀、範匯二人,入宮草詔,詳數伯顔罪狀,貶為河南行省左丞相。命平章政事衹兒瓦歹,賫赴柳林。脫脫自服戎裝,率衛士巡城。
  俟諸人出城後,闔了城門,登陴以待。
  說時遲,那時快,不到數時,月可察兒已奉太子回來,傳着暗號,由脫脫開城迎入,仍將城門關住。原來柳林距京師,衹數十裏,半日可以往返。月可察兒自二鼓起程,疾馳而去,至柳林,不過夜半。當時太子左右,已由脫脫派着心腹,使為內應,及與月可察兒相見,彼此不待詳說,即入內挈了太子,與月可察兒一同入都。
  伯顔正在睡鄉,哪裏曉得這般計畫。至五鼓後,睡夢始覺,方由衛士報聞太子已歸,急得頓足不已。正驚疑間,衹兒瓦歹又到,宣讀詔敕。伯顔聽他讀畢,還仗着前日勢力,不去理睬,竟出帳上馬,帶着衛士,一口氣跑至都門。
  時已天曉,門尚未闢,衹見脫脫劍佩雍容,踞坐城上,他即厲聲喝着,大呼開城。威權已去,厲聲何益!城上坐着的脫脫,起身答道:“皇上有旨,黜丞相一人,諸從官等皆無罪,可各歸本衛!”伯顔道:“我即有罪,被皇上黜逐,也須陛辭皇上,如何不令我入城?”脫脫道:“聖旨難違,請即自便!”伯顔道:“你是我侄兒脫脫麽?你幼年的時候,我曾視若己子,如何撫養,你今日怎得負我?”脫脫道:“為國傢計,衹能遵着大義,不能顧着私恩;況伯父此行,仍得保全宗族,不致如太平王傢,禍及滅門,還算是萬幸呢!”確是萬幸。
  伯顔尚欲再言,不意脫脫已下城自去。及返顧侍從,又散去了一大半,弄到沒法可施,不得已回馬南行。道出直定,人民見他到來,都說丞相伯顔,也有今日。有幾個樸誠的父老,改恨為憫,奉進壺觴。伯顔溫言撫慰,並問道:“爾等曾聞有逆子害父的事情麽?”父老道:“小民等僻處鄉野,衹聞逆臣逼君,不曾聞逆子害父!”伯顔被他一駁,未免良心發現,俯首懷慚。旋與父老告別,狼狽南下,途次又接着廷寄,略稱伯顔罪重罰輕,應再行加罰,安置南恩州陽春縣。看官!你想南恩州遠在嶺南,鎮日裏煙瘴薫蒸,不可嚮邇,如這位養尊處優的大丞相伯顔,此時被充發出去,受這麽苦,哪裏禁當得起!他亦明知是一條死路,今日挨,明日宕,及行抵江西隆興驛,奄奄成病,臥土炕中。那驛官又勢利得很,還要冷譏熱諷,任情奚落,就使不是病死,也活活的氣死了。爭權奪利者,其鑒諸。
  伯顔既貶死,元廷召馬紮爾臺還朝,命為太師右丞相,脫脫知樞密院事,餘如阿魯、世傑班等,俱封賞有差。嗣復加封馬紮爾臺為忠王,賜號答剌罕。馬紮爾臺固辭,且稱疾謝職。御史臺奏請宣示天下以勸廉讓,得旨允從。臺官又來拍馬。乃詔令馬紮爾臺,以太師就第,授脫脫為右丞相,錄軍國重事。脫脫乃悉更伯顔舊政,復科舉取土法,雪郯王徹徹禿冤誣,召還宣讓、威順二王,使居舊藩,又弛馬禁,減????額,蠲宿逋,並續開經筵,慎選儒臣進講,中外翕然,稱為賢相。小子也有詩詠脫脫道:
  春秋書法本森嚴,公義私恩不兩兼,
  鴆死叔牙誅子厚,忠臣法古有誰嫌?
  脫脫秉政後,元廷忽又發生一種奇聞。欲知詳細情形,且待下回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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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顔以平唐其勢功,敢弒順後,目無尊長,至專政以後,日益鴟張,生殺予奪,任所欲為,迨弒郯王,逐宣讓、威順二王,矯製罪人,不法蓋已極矣,僅加貶逐,尚為失刑。然非脫脫之以公滅私,恐貶逐猶非易事也。脫脫大義滅親,為《麟經》所特許,固無待言;但天嫉伯顔之專擅,獨假手於其猶子以報之,何其巧歟!本回依次鋪敘,好似無數精采,隨筆而下,其實不過一敘事文而已。然讀《元史》至伯顔、馬紮爾臺、脫脫諸傳,不如讀此一回文字,較有興味,是非用筆之長,曷剋臻此,閱者寧得徒以小說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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