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三角地的露天画展被公认为圆明园画家村历史上的一次重大事件,以至于不少曾经参展后来发迹的画家总要在艺术履历上记它一笔,但"为北大新文化的成长开路"却注定是此路不通。北大的新文化在推倒南墙之后,迅速追随着时代浪潮向教育产业化转型,而昙花一现的"九十年代社"也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唯一对它做过漫画式回忆的,是一篇流传在互联网上的文章《我在北大的土鳖文学青年生涯》。
"'九十年代'为北大民间校史留下了大批具有昆廷o塔伦蒂诺气质的素材。他们不知从那里搞来了一个大谈维特根斯坦的和尚,让他在北大的讲坛上舌战群儒,弘扬迷宗的欢喜大法;他们以提高校卫队的文化素质为名,骗取校方的信任为校卫队进行文化补习……"如今已是北大副教授的作者胡续冬用他一贯泼皮恶搞的语言风格调侃着,"得亏有这个鸟组织,俺才见识了一大批的鸟人。1992年底该组织捣鼓了一次现代艺术展,把还未到鼎盛时期的圆明园画家村一帮蓬头垢面、歪瓜劣枣的前卫中青年们弄到了北大三角地,以致于三角地的柿子林快成了这帮艺术家的虱子林。"
翻检旧帐,1992年10月开张,第二年5月解散的"九十年代"在它短暂的存活期还是干了几票有价值的阵仗。时任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的萧蔚云教授曾受邀开讲"香港立法风云--兼评彭定康限制法案";沉默数载的台湾哲学家陈鼓应教授也在他重返台大之前,由"九十年代"邀请演讲了"古典文明与现实生活的对话";中国社科院的金灿荣先生登台纵论"从克林顿上台看中美关系";当然还有胡续冬在文章里提到的大谈维特根斯坦的和尚:广济寺的纯一法师来讲说"禅与九十年代"。那些演讲在今天的北大或许不再会引发轰动,但彼时的北大多少有些草木皆兵。
这个"鸟组织"曾经狂热地抗议北大学生会张罗的校园选美活动,抵制每天清早必须围着校园西墙晨练的"早操票"制度,呼吁高傲的校图书馆增加本科生的借书额度,还自费印发1500多份调查问卷求证北大的前途与积弊,"九十年代"甚至"胁持"了新当选的学生会主席团在蔡元培像前鞠躬致辞,为蒙灰已久的铜像擦洗尘埃……最终,在北大95周年校庆的当夜,它用一张摹写了《精神的魅力》卷首语并贴满三角地布告栏的通栏海报,和一次喧腾热烈却被多重读解的"烛光草坪摇滚晚会",在狂欢的最高潮宣告了它自爆式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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