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返于两个场所之间的摇动的力量在对小说发挥着作用吧。我要把话题再度转回《万延元年的Football》上来。在作品中,相对于哥哥蜜三郎一直在老屋里读书,弟弟鹰四则集合村里的青年们组建了足球队并积极进行训练。如果创作背景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话,我觉得棒球倒是更为常见,可您选择Football作为现代的祭礼时的喧闹,其理由又是什么呢?
这里面是有些问题(笑)。当时,有一个核心印象后来成为我把这部作品坚持写下去的动力,那个核心印象就是农民暴动。那也是很残酷的,一个男人砍下对方首领的脑袋,用布块儿将其包裹起来,然后返回农民们出来迎接自己的那个村子。我首先就是这么想象的,总是在心中描绘着那个把人头包裹像球一样抱在胸前,从深夜的道路跑回村子的青年形象。很久以后,我在伦敦的一所大学里主持课堂讨论时,一个学生便对我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橄榄球不是更好吗(笑)?可不知为什么,我还是喜欢足球这个词汇。
在上高中二年级时,我遇上了渡边一夫的书,便立志要去东京大学。也是那会儿,读了中野重治的那首题为"东京帝国大学学生"的诗。在那诗里面,有一些诸如"--不妨读读'苦闷之象征'"之类讽刺大学生的诗句。在诗歌的最后部分,写着"还有人只是在猛地踢着足球",这首诗就结束了。当时我就在想,假如能够成为东京大学的学生,整天踢着足球,那该多好呀!在那之后,Football这个词汇就进入了我的头脑里。
--是这么回事呀。总之,那是在全书里充满灵动、光影交替前行的文章,是无论怎样经历历史都将历久弥新的文体。鹰四精神错乱一般在雪地上绕圈奔跑的场景,作为在小说里"看到"的场面而无法忘怀。
雪仍然下个不停。我突然产生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这一秒钟里,所有雪花描绘出的线条,忠实维护着峡谷空间里雪花飞舞的这段时间,不会再有其他雪花飘动。一秒钟的实质被无限拉长,如同声音被雪层完全吸收了一般,时间的方向性也因被下个不停的大雪吸收而消失。无所不在的"时间"。赤裸身体奔跑着的鹰四是曾祖父的弟弟,是我的弟弟。百年间所有的瞬间与眼下这一瞬间密密麻麻地重合在一起。赤裸的鹰四停止奔跑走了一会儿,然后便跪在雪地上,用双手来回抚弄着积雪。我看见了鹰四那瘦骨嶙峋的屁股和恍若身有无数关节的虫子背部般柔软弯曲的长背。紧接着,他发出充满力度的"啊!啊!啊!"的声音,在雪地上翻滚起来。
无论在《拔去病芽,掐死坏种》还是在《两百年的孩子》里,您都描绘了身处雪境的年轻人,对于这种描写,大江先生尤其发挥了自己的笔力。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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