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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论 》 釋夢齋評西續紅樓夢之黛玉之死 》
第5 瀟湘子焚詩祭香菱菩提心贈畫彈妙玉(5)
西嶺雪 Xi Lingxue
薛姨媽喜得摩挲着黛玉笑道：“都說鳳丫頭嘴巧，會逗老太太開心；依我看，你這妹妹說起笑話兒來，比鳳丫頭還巧呢。這幾天我心裏發悶，衹覺胸口喘不過氣來，如今聽你這一番笑話，倒把我的悶氣散了一大半去了。”鳳姐笑道：“我那裏比得過兩位妹妹。他們開口就是文章，再平常的事也都可入進詩裏，就駡了人都還要說是講學問呢。我平日裏駡人，便是人傢面子上不敢回嘴，心裏頭也在回駡，且駡得比我纔狠呢；他們姐妹駡起人來，那聽的人一頭霧水，喜滋滋的衹說好聽，饒是挨了駡，還要誇他們好文采哩。”薛姨媽益發笑了。鳳姐且又指着寶玉道：“姑媽不信我這話，衹問寶兄弟。他那一日挨了這些姐妹的駡，不比接了聖旨還喜歡？若是沒人駡他，纔要悶氣呢。”此等趣話，用在寶玉身上，亦頗貼切。說得寶釵、黛玉也都笑了。寶玉亦訕訕的笑道：“鳳姐姐纔說不會駡人，就把我給墊進去了。”黛玉早又轉頭命紫鵑：“你跟着鶯兒回去，幫着收拾了姐姐缺不得的金寶神枕、金縷玉衣，衹管擡了來放在這裏，他捨不得那些寶貝，少不得便要住下。”說得衆人越發大笑。
紫鵑便催着鶯兒要走。鶯兒偷覷寶釵眼色，見他並不勸阻，薛姨媽也衹說：“這可冤枉你姐姐了。他最不愛這些玩具擺設，衹嫌煩瑣，屋裏統共那幾件石頭盆景兒、墨煙鼎，都還是那年老太太遊園時賞的，就都挪進來，也終沒什麽可搬。”鶯兒知道寶釵母女實已應允，便笑着同紫鵑兩個去了。一大段笑言口鋒，皆為讓寶釵重入大觀園而設。
寶玉聽說他兩個真要同住，竟像撿了什麽寶貝似的，喜得抓耳撓腮，笑道：“都說寶姐姐固執，其實冤枉，林妹妹衹幾句勸，姐姐少不得也要從善如流的。”忽然又想起一事，嚮鳳姐道，“我一直覺着心裏頭有件大事沒做，這幾日亂忙一通，就忘了，今天看見姐姐，纔想起來。”鳳姐見他說的鄭重，忙問：“何事？”寶玉正欲說時，想起薛姨媽、寶釵在側，未免不便，忙又咽住道：“剛要說，偏又忘了。”欲言又止，明是為當着寶釵母女不便提起，實則作者故作頓挫，以伏下後文。
鳳姐笑着，纔要打趣，忽見豐兒走來，說是宮裏來了人，賈母要他過去議事。鳳姐心中狐疑，臉上卻一絲不露，衹笑道：“正是椅子還沒坐熱呢，又有事情。既這樣，姑媽好歹多住幾天，有什麽事，讓丫頭吩咐我辦來就是。千萬別跟我客氣，就是真疼我。”薛姨媽笑道：“既這樣，便不要什麽，也得找兩件磨牙的事來煩你。”鳳姐笑着去了。
原來自那日賈璉送帖子進去，賈母便在日夜等候，好容易等得宮中來信，卻並不為賜婚，倒是傳娘娘口諭，說蒙皇上恩寵，擇日便要伴駕遠行，赴潢海鐵網山春圍，行前諸事繁冗，恐無暇相見，便連一兩個月內，也都難得見面，寶玉婚事，惟有射鹿回來再議；又命將薛寶釵的八字也一並封了送入宮去。以議寶玉婚事而命送寶釵八字，於顰兒大不利也。但此處衹是為後文伏脈而已。據雪芹八十回前原文之諸多伏筆及脂批所議，賈母本是主二玉婚配的最有力支持者，鳳姐及“賈府上下諸人……皆信定一段好夫妻”。高續後四十回以賈母、鳳姐聯手作梗拆散二玉，實與雪芹原著大相徑庭。不過按雪芹構思，最終必有“金玉姻緣”之配，也是原著種種伏線所明白揭示，並為脂批所印證者。金玉之配當在黛玉淚盡夭亡之後，而不在其生前亦甚明。
賈母、賈政、王夫人等跪聽了口諭，都吃一驚，各有心思。慮及奔波迢遞，風露辛苦，娘兒們不得見面，賈母不禁又垂下淚來，賈母垂淚，是為顰兒擔憂也。賈政催促道：“娘娘得伴聖駕，原是不世之隆恩，何談辛苦？況且這些傢常話，究竟留待閑了慢慢再說罷。如今外頭還等着回話，倒是趕緊把薛大姑娘的八字問明，好打發公公回去。”王夫人便道：“既這樣，該把他姨媽找來，說給他知道。”賈母道：“忙什麽？等我們娘兒商議定了再說。”賈母想拖延送寶釵八字，亦用心良苦。王熙鳳也道：“也”字妙。鳳姐深會賈母之意，欲相幫襯也。“姑媽在瀟湘館呢，我剛打那邊來，巴巴兒的又請，倒像一件大事似的，太驚動了些。”王夫人道：“宮裏的事，自然是大事。娘娘既這樣說了，還有什麽可商議的？雖然寶姑娘的生日我們也都是知道的，畢竟是個姑娘傢，總得找了他母親來，當面說清了，不然我們不言不語就把個姑娘的八字寫了封兒遞進宮去，倒不大方。”王夫人此言，亦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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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紅樓一春夢
【資料來源】作傢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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