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担任执金吾的窦景。
他可不像大哥那么假惺惺。他觉得权力就是拿来用的,人生得意须尽欢。
所以那些日子里,洛阳的百姓和商家们最怕听见街市上传来的马蹄声。
那是一支在闹市上横冲直撞呼啸来去的赤衣马队。
每当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街角,行人们个个面无人色,拔腿就跑。而所有商家立刻关门大吉。
跑不及的美女当天夜里就成了他们的老婆。
关不严实的店铺当时就成了免费的自选商常
胆敢多看他们一眼的人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们可不是强盗。
他们是执金吾窦景的家盯仆役和门客。
堂堂的东汉帝京,在凶悍的马蹄声中摇晃和战栗。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在赤衣马队扬起的黄尘中屏气凝神。
还是那个何敞,被尘土呛了一下,就又忍不住在太后面前大声咳嗽起来:窦笃和窦景的生活太奢侈了,他们的行为太过分了!手上握着守卫京畿的权力,却用来残害百姓,滥杀无辜,寻欢纵欲。将来必定像吕后时代的吕禄和吕产一样被诛杀。
可窦太后当他喉咙发炎,调动了他的工作,让他到山东的海滨胜地疗养去了。
第二年,太后又封窦宪为冠军侯,封弟弟窦笃为郾侯,窦环为夏阳侯。窦宪又推辞掉了,并自愿镇守边塞凉州。
这一次封侯没有窦景。很可能他的赤衣马队跑动过于频繁,窦太后也被尘土呛到了。
窦宪人在凉州,可茶没凉。东汉帝国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知道,如今的皇帝形同虚设,太后也只是宏观调控,真正的实权人物是窦宪。于是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便都看大将军窦宪的眼色行事。各地刺史、太守、县令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都源源不断地流进窦宪的腰包。
窦宪推掉了区区封侯和食邑,却赢得更多。
这在围棋里叫“势”。
以边角“实地”换取中盘“外势”。这棋下得好。实地虽现成可捞,可几目是数得着的;外势虽牺牲眼前利益,换来的却是身后广大的发展空间。如果在中盘继续稳扎稳打,江山一局可定。
可皇帝刘肇这边的几颗棋子也不是摆设。
现任司徒袁安和司空任隗暗中搜集了窦氏集团中那些腐败分子贪污行贿的证据,随后一举将其拿下。一时间朝廷与地方大员被罢免的达四十多人。
尚书仆射乐恢也上疏太后,力谏罢黜外戚,由皇帝亲政。可太后理都不理,当他是第二个咽喉炎患者,打发他回了老家长陵县去颐养天年。
窦宪精心打造的棋形被搅乱了,气不打一处来,就给管辖长陵县的郡县领导下了个指示。
指示立刻得到贯彻执行。
乐恢在家中服毒自荆
朝臣们顿时人心惶惶。
天子幼弱,外戚专权。司徒袁安发现这棋是越来越难下了,每次朝见天子都伤心落泪。
在天子和大臣们的心目中,他成了帝国最后的一根顶梁柱。
永元三年(91),皇帝刘肇出巡长安。
窦宪赴长安县迎接皇帝车驾。大臣们纷纷建议要向他下拜,伏称万岁。
这真是乱套了。
不知是窦宪来迎接皇帝刘肇,还是刘肇在迎接万岁窦宪。
这一期癌症眼看又要发展到晚期了。
永元四年(92)三月,袁安死了。
帝国的最后一根顶梁柱倒下了。
孤独的少年天子刘肇站在阴沉沉的天空下,看见绵延的雨幕终日不绝地覆盖着洛阳的宫殿。
这一年,刘肇14岁。
他幼弱的肩膀扛得住行将倒塌的汉室宗庙吗?
袁安死后仅月余,大将军窦宪就回到了京师洛阳。
他当然应该回来了。
一个弑君计划已经紧锣密鼓地筹备了整整一个春天。他要回来坐镇指挥。
这年春天,窦宪的女婿射声校尉郭举、亲家长乐少府郭璜,还有窦宪的朋党穰侯邓叠、其弟步兵校尉邓磊都比平日忙碌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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