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事本末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   》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捲第四十七      楊仲良 Yang Zhongliang

  仁宗皇帝
  塞河
  修滑州决河
  天聖元年正月癸未,詔中書、樞密院同議塞滑州决河。河入中國,行太行西,麯折由山間,則不能為大患。及出大伾,走東北赴海,更平地二千餘裏。禹跡既湮,河並為一,而特以堤防為之限,夏秋霖潦,百川衆流之所會,時不免决溢之憂。然有司之所以備河者,亦益工矣。岸汨則易摧,故聚芻藁薪條,枚實石而縋之,合以為埽。及埽之法,若高十丈,長八尺,其算以徑圍各折半,因之得積尺七千五百,則用薪八百圍(《史藁》作薪五百圍),芻藁二千四百圍,所謂葦索、心索、底簍、搭簍、箍首、索簽、樁磕、??拐、橛拽、後橛,其多寡稱所用。若大小廣袤不同,則隨時損益之,而亦視此為率焉。故凡置埽,必仞水之深,度岸之高,或疊二、疊三四。一埽之長居岸二十步,而岸長或數百步,或千餘步,埽壞輒牽連而去。又置埽以補救之,其費動為緡錢數萬。凡埽初下水曰撲崖,居上而捍水曰爭高,闕地置之以備水曰陷埽。埽實墊為亡所患,浮湍則危。其捲埽之器,則有製腳木、製木、進木、拒馬、短長木籰、大小石籰、雲梯、引橛、推梯、卓斧、綿索,其鼓旃,所以利工作而為號令之節也。凡度役事,負六十觔、行六十裏為一工,土方一尺、重五十觔、取土二十步外者一工,二十五尺上接邪高,皆折計之。水嚮背不常,則埽各後地而易。
  自『河入中國』至此,皆因本志附此。李清臣吏稿載埽法尤詳,本志刪取之。
  四月己酉[1],以京西轉運使、祠部郎中孫衝兼權滑州河陰至泗州都大循河,東頭供奉官、閤門祗侯張君平簽書滑州事。初議塞决河也。
  五月甲戌,命參知政事魯宗道按視滑州塞河功料。
  六月,張君平求免簽書滑州事,專領修河,仍乞增置都監,且薦太常博士李渭。庚子,渭換授北作坊使,與君平俱為修河都監。魯宗道用渭策,欲盛夏興役,孫衝謂徒費楗薪,睏人力,雖塞必决。乃徙衝知河陽。既而役兵多渴死,君平議減其功半,渭不聽,君平獨以聞,乃斥渭不用,君平亦徙定,河卒不塞。
  九月,京東西路先配率塞河梢茭數千萬,期又峻急,民苦之。王欽若召自江寧[2],見其事,言於上曰:『民方勤農,豈可常賦外追擾?』甲戌,詔州縣未得督發、別聽旨。癸未,賜滑州修河役卒緡錢。
  閏九月壬辰朔,詔:『如聞滑州修河役兵暴露作苦、而所飯菽粟或爨未熟,乃不可食,宜遣使臣往視之。』十月癸亥,詔滑州募民入粟。二年八月戊寅,遣度支員外郎、秘閣校理李垂、內殿崇班、閤門祗侯張君平按視滑、衛等州河勢,以歲稔,將議塞决口也。
  五年七月丁巳,以馬軍副都指揮使彭睿為修河都部署,內殿押班岑保正為鈐轄,禮賓副使閻文應、供備庫副使張君平為都監。詔發丁夫三萬八千、卒二萬一千、緡錢五十萬塞滑州决河。
  八月戊辰朔,命知製誥程琳往滑州祭告河。
  九月癸卯,遣知製誥程琳、西上閤門使曹儀往滑州按視修河。初詔增發丁夫二萬,中書言:調工已衆,不可增發。故遣琳等往度使。乙巳,詔京西轉運使張億自今五日一具修河次第以聞[3]。丙辰,詔:『滑州修河兵夫比多疾病,其令醫官院遣醫分治之。候罷役,較其全失之數以聞。』
  十月辛未,賜滑州修河役卒緡錢。戊寅,詔:『修河兵夫候功畢日,其少壯願隸禁軍者聽之。』壬午,遣知製誥徐奭往滑州祭告河。戊子,賜滑州修河役卒緡錢。丙午,滑州言塞决河畢。是日旬休,上與太後禦承明殿,召輔臣諭曰:『河决纍年,一旦復故道,皆卿等經畫力也。』王曾等皆再拜稱賀。詔速第修河臣僚勞效以聞。作靈順廟於新堤之側。
  此據宋綬廟記,乃十月事也。
  十一月丁酉朔,名滑州新修埽曰天台埽,以其近天台山麓故也。己亥,以河平,宰臣率百官稱賀,遂燕崇德殿。自天禧三年河决,至是積九載乃復塞,凡費芻藁千六百二十萬,他費不與焉。遣官告祭天地、社稷、宗廟、諸陵,命翰林學士章得象祭於河,宋綬撰《修河記》。修河部署、馬軍副都指揮使、保順節度使彭睿加武昌節度使,右諫議大夫、權三司使範雍加竜圖閣直學士,知滑州、右諫議大夫寇瑊加樞密直學士。凡督役者第遷官。民經率配,免稅十之三,憂恤災傷戶。始役既興,朝議以歲饑將復罷,瑊言:『病民者,特芻藁耳。幸調率已集,若積之經年,則腐朽為棄物,復興功斂之,是重睏也。』乃詔訖役。壬戌,錄故西京作坊使、滑州鈐轄張君平子造為三班奉職,遜、達並為藉職。
  修澶州决河
  天聖六年八月乙亥,澶州言河决王楚埽,凡三十步。
  七年二月,河北轉運司言:『河平以來,澶州諸埽未嘗完築,恐盛夏益復漲溢,請募民入中芻糧,以備緩急。』詔可。
  五月。先是,侍御史高弁、內侍楊懷敏往澶州視决河,議築大韓埽,又遣內侍綦仲宣覆按之。仲宣言大河已安流,諸埽亦足恃。帝亦重興役,壬申,以諸埽圖示輔臣,罷大韓不復築。弁亦請弛堤防,縱水所之,可省民力,且以扼敵兵。不報。
  此據高弁傳,在三月辛亥。《實錄》載弁議,更考之。
  九月戊戌,澶州官吏並坐王楚埽决,降官一等。
  十二月。河朔罹水患,朝廷以民疲不任繇役,故王楚埽尚未塞。都大循護澶滑河高繼密請自澶州蒐固埽下接大堤東北,即高阜築遙堤為備禦計。侍御史高弁又請於澶州之西分導二河,以殺水勢。壬子,命竜圖閣待製韓億、左藏庫使閻文應等往河北,同轉運使相視之。
  八年正月癸亥,詔河北轉運司視澶州埽岸,如梢茭有備,即議修塞。或民力猶睏,則須鼕月乃議之。丙子,前良山縣令陳曜請於鄆、滑州分疏黃河入麋邱河,以分水勢。詔京東、河北轉運使與韓億同規度之。戊辰,遣禮賓副使江德源往澶州視古遙堤。庚辰,詔河北水災州軍募人入粟,以賑貧民。
  三月庚辰,詔河北被水州縣毋稅牛。
  景祐元年七月甲寅,澶州言河决橫壠埽。命戶部副使王沿、供備庫使孫昭等視之。
  十月。初,大名府言:『自河决橫壠,而德、博以來,皆罹水患。請早行修塞。』即詔王沿等相視。沿等以為河勢奔註未定,且功大,未可遽興。癸亥,復遣侍御史知雜事楊偕、入內押班王惟忠、閤門祗侯康德輿同往視度,而偕等言:『欲且興築兩岸馬頭,令緣堤預積芻藁,俟來年秋,乃大發丁夫修塞。』從之。
  十二月癸未,以天雄軍部署、萊州團練使邵福為都大修河部署,供備庫副使王遇為澶州部署,右侍禁、閤門祗侯王昭序為滄州部署兼修河事。三門白波發運使文洎言:『諸埽須薪芻、竹索,歲給有常數,費以鉅萬計。積久多緻腐爛。乞委官檢核實數,仍視諸埽緊慢移撥,並斫近岸榆柳添給,免采買般運之勞。』因陳五利。詔三司詳所奏,遂施行之。洎,介休人也。
  二年正月庚戌,詔:『自橫壠河决,嘗下河北、京東西路,以民租折納稍茭五百餘萬。今河决處自生淤灘,可省工費。其三路未輸梢藁,並停罷。』
  三月己醜,殿中丞、通判齊州張宗彝言:『大名府新作金堤,可以捍橫壠决河水勢。請且緩修塞之役。』詔河北轉運司繪黃河故道及决河至海圖上之。
  四月癸酉,詔澶州募民輸梢茭。
  三年正月丙午,度支副使郭勸、四方館使夏元亨同點檢修橫壠埽所儲錢糧芻藁,及行視王楚埽所閉減水河利害以聞。
  五月,殿中丞王果言:『河北地勢庳下,積沙為岸。若導河東流,恐不能禦湍悍之患。欲望博詢群議,罷塞橫壠。』詔郭勸、夏元亨同按視以聞。果,饒陽人也。辛卯,以儀鸞使、雅州刺史、入內副都知王守忠為澶州修河鈐轄,內殿崇班李保懿為都監,崇儀副使楊懷敏管勾黃河南岸諸埽,內殿崇班呂清管勾北岸諸埽。丙午,詔澶州權停塞橫壠决河,自是河東北行,不復由故道。徙修河都監楊懷敏專固護大名府金堤。
  自是河東北行,不復由故道。此據去年八月戊辰《稽古錄》所書。明年十二月,河北漕司又奏早投修塞橫壠决河錢糧,不知何也。
  四年十二月戊辰朔,河北轉運司奏修塞橫壠决河合用錢糧,乞早撥付河口,以來春興役。上令轉運司再計度從何處修塞河勢,從何處赴海,有無壅滯,報明復奏。
  此但據朔歷,它無有也。當考。
  再修澶州决河
  慶歷八年六月癸酉,河决澶州商鬍埽。丙子,遣權發遣戶部判官事燕度行視澶州决河。
  七月戊戌,詔河北水災,其令州縣募饑民為兵。甲寅,命河北都轉運使、戶部郎中、
  天章閣待製施昌言都大管勾澶州修河事,四方館使、榮州刺史、知澶州王德基同都大管勾,通判澶州、屯田司員外郎張諤、國子博士張士程同管勾河事。丙辰,命馬軍副都指揮使、武安留後郭承祐為澶州修河部署。戊午,加建武節度使。庚申,即以承祐權知澶州,尋又加殿前副都指揮使。辛酉,權發遣戶部判官、屯田員外郎燕度同知澶州,兼管勾修河事。甲子,翰林學士宋祁、入內都知張永和詣商鬍埽,視决河及覆計工料。
  八月辛巳[4],判大名府賈昌朝請下京東州軍興葺黃河舊堤,引水東流,漸復故道,然後並塞橫壠、商鬍二口[5],永為大利[6]。詔待製以上並臺諫官亟詳定利害以聞。甲申,宋祁、張允和等言:『商鬍水口見闊五百五十七步,用工一千四十二萬六千八百,日役兵夫一十萬四千二百六十八人,可百日而畢。』詔付詳定所。乙醜,以河北、京東西水災,罷秋宴。辛卯,觀文殿學士丁度等合奏修河利害曰:『天聖中,滑州塞决河,積備纍年始興役。今商鬍工尤大,而河北歲饑民疲,迫寒月,難遽就也。且橫壠决已久,故河尚未填閼,宜疏減水河,以殺水勢,俟來春先塞商鬍。』從之。前遣內侍募民入薪芻者皆還,但令諸路自行誘勸。
  十一月癸醜,????鐵副使、吏部員外郎陳洎、供備庫使、恩州刺史、入內都知張惟吉同相度商鬍堤岸。十二月庚辰,判大名府賈昌朝又言:『按:夏禹導河,過覃懷,至大伍,釃為二渠,一即貝邱西河南渠。《書》稱「北過洚水,至於大陸」者是也。一即漯川,《史》說「經東武陽,由千乘入海」者是也。河自平原以北播為九道,齊桓公塞其八而並歸徒駭。漢武時决瓠子,久為梁、楚患,後卒塞之,築宮其上,名曰「宣房」,復禹舊跡。至王莽時,貝邱西南渠遂竭,九河盡滅,獨用漯川,而歷代徙决不常,然不越鄆濮之北、魏博之東,即今澶滑大河,歷北京朝城,由蒲臺入海者,禹、漢千載之遺功也。國朝以來,開封、大名、懷、滑、澶、鄆、濮、棣、齊之境河屢决,天禧三年至四年夏連决,天台山傍尤甚,凡九載乃塞之。天聖六年又敗王楚,景祐初潰於橫壠,遂塞王楚,於是河獨從橫壠出,至平原,分赤、金、淤三河,經棣、濱之北入海。近歲海口壅閼,淖不可瀎,是以去年河敗德、博間者凡二十一,今夏潰於商鬍,經北都之東至於武城,遂貫禦河,歷冀、瀛二州之域,抵乾寧軍,南達於海。今橫壠故水止存三分,金、赤、淤河皆已湮塞,惟出雍京口以東,大污民田,乃至於海。自古河决為害,莫甚於此。朝廷以朔方根本之地,禦備敵寇,取財用以饋軍師者,惟滄、棣、濱、齊最厚。自橫壠决,財利耗半;商鬍之敗,十失其八九。況國傢恃此大河,內固京師,外限戎馬,祖宗以來,留意河防,條禁嚴切者以此。今為旁流散出,甚有可涉之處。臣愚竊謂救之之術,莫若東復故道,盡塞諸口。按:橫壠以東至鄆、濮間堤埽具在,宜加完葺,堙淺之處,可以時發近縣夫開導至鄆州東界,其南悉沿邱麓,高不能决,此皆平原曠野,無所阨束,自古不為防岸,以達於海,此歷世之長利也。謹繪漯川、橫壠、商鬍三河為一圖上進,惟陛下留剩』詔翰林侍讀郭勸、入內副都知藍元用與河北、京東轉運使再行相度修復黃河故道利害以聞。
  皇祐元年正月己亥,命度支副使刑部員外郎吳鼎臣、洛苑使眉州防御使入內副都知藍元用往澶州經度治河功費。庚子,徙河北都轉運使施昌言知兗州。昌言議塞商鬍决河,今復故道,與賈昌朝不合,故徙之。以吳鼎臣為天章閣待製、河北都轉運使。戊申,以河北水災,罷上元張燈,車駕朝謁停作樂。
  二月甲戌,河北轉運使言黃、禦二河决,並註乾寧軍。請遷其軍於瀛州。
  書云:河合永濟渠註乾寧軍。
  郭勸等言:『與京西轉運使徐起、河北轉運使崔嶧自橫壠口以東,至鄆州銅城鎮度地高下,使河復故道,為利明甚。凡瀎二百六十三餘裏一百八十步,役四千四百九十萬四千九百六十工。』議雖上,未及行也。
  九月乙卯,遣竜圖閣直學士張奎、入內都知張惟吉、供備庫副使郭恩往澶州經度商鬍决口。
  二年正月己亥,詔河北提點刑獄司自今歲調兵夫人治河,並親决督視之。丙辰,御史中丞郭勸、入內都知張惟吉、藍元用同檢核黃河故道工料以聞。
  三年七月辛酉,河决大名府館陶縣郭固口。
  八月己未,詔三司河渠司與兩製、臺諫官同議塞商鬍郭固决河,仍詔河北都轉運使呂公弼、提舉河堤綦仲宣赴闕同議。
  四年元月乙亥[7],塞郭固口。
  三月己亥[8],詔河北安撫轉運使、知博州蔡挺與入內都知張惟吉同議六塔河利害以聞。時郭固雖已塞,而水勢猶壅。議者請開六塔河以分其勢,故命惟吉等按視。
  至和元年六月壬寅,徙知澶州、建武節度使曹佾知青州。時議將修塞六塔。上賜詔問佾,佾言:『河决殆天時,未易以人力爭。陛下念河北被患,於工費無所惜,然决口將合益駛,雖用工如麻葦,積莖如邱阜,且何所施?以臣之見,不如徐觀其勢而利導之,萬全之算也。』佾論與執政異,故徙之[9]。
  此據李清臣墓銘。按:此時猶未修六塔,恐清臣飾說,當考。明年十月二日,趙抃有言。
  十一月戊辰,命????鐵副使司封員外郎李參、皇城使陵州團練使內侍押班武繼隆相度黃河故道。
  十二月壬子,詔河北、京東轉運使司詣鄆州銅城鎮海口審度黃河高下之勢,如興工後水果得通流,即條具利害以聞。
  開銅城,塞商鬍,議自郭勸等始,見皇祐元年二月。河北周沆、燕度,京東陳宗古。
  二年九月丁卯,詔:『自商鬍之决,大河註金堤,浸為河北患,其故道又以河北、京東歲饑[10],未能興役。今勾當河渠司事李仲昌欲約水入六塔河,使歸橫壠舊河,以紓一時之急。其令兩製以上、臺諫官與河渠司同詳定開故道修六塔利害以聞。』丙子,歐陽修言:『伏見學士院集議修河,未有定論,蓋由賈昌朝欲復故道,李仲昌請開六塔,互執一說,莫知孰是。臣愚皆謂不然。言故道者未詳利害之原,述六塔者近乎欺罔之謬。今謂故道可復者,但見河北水患而欲還之京東,然不思天禧以來河水屢决之因,所以未知故道不可復之勢,臣故謂未詳利害之原也。若言六塔之利者,則不待攻而自破矣。且開六塔者說雲減大河水,今六塔既已開,而恩、冀之患何為尚有奔騰之患?此則減水未見其利也。又聞開六塔者雲:可令回大河,使復橫壠故道。今六塔止是別河下流,已為濱、棣、德、博之患,若令回大河,顧其患如何?臣故謂近乎欺罔之謬也。且河本泥沙,無不淤之理,淤澱之勢,常先下流,下流淤高,水行漸壅,乃决上流之低處,此勢之常。然避高就下,水之本性,故河流已棄之道,自古難復。臣不敢廣述河源,且以今所欲復之故道,言天禧以來屢决之因。初天禧中,河出京東,水行於今所謂故道者。水既淤澀,乃决天台埽,尋塞而復故道,未幾,又决於滑州南鐵狗廟,今所謂竜門埽者。其後數年,又塞而復故道,已而又决王楚埽。所决差小,與故道分流,然而故道之水終以壅淤,故又橫壠大决,是則决河非不能力塞,故道非不能力復,所復不久,終必决於上流者,由故道淤高而水不能行故也。及橫壠既决,水流就下,所以十餘年間,河未為患。至慶歷三四年,橫壠之水又自海口先淤凡一百四十餘裏,其後淤金、赤三河,相次又淤下流。下流既梗,反决於上流之商鬍口。然則京東橫壠兩河故道,皆下流淤塞,河水已棄之高地。京東故道屢復屢决,理不可復,不待言而易知之。昨議者度京東故道,止雲銅城已上地高,不知大抵東去皆高,銅城已上乃特高爾。其東北銅城已上則稍低,比商鬍已上,則實高也。若雲銅城已東地勢平下,則當日水流宜决銅城已上,何緣而頓淤橫壠之口,亦何緣而大决也?然則兩河故道既皆不可為,則河北水患何為而去?臣聞智者之於事有所不能必,則較其利害之輕重,擇其害少而為之,猶愈於害多利少,何況有害而無利?此三者,可較而擇也。又商鬍初决之時,議欲修塞,計用梢茭一千八百萬,科配六路一百餘州軍。今欲塞者,乃往年之商鬍,則必用往年之物數。至於開鑿故道,張奎所計工費甚大。其後李參減損,猶用三十萬人。然欲以小河之狹容大河之水,此可笑者。又欲增一夫所開三尺之方倍為六,亦且闊、厚三尺而長六尺,自一倍之功,在於人力,已為勞苦。若雲六尺之方,以開方法算之,乃八倍之功,此豈人力之所能勝?是則前功既大而難興,後功雖小而不實。大抵塞商鬍、開故道,凡二大役,皆睏國勞人。所舉如此,而欲開難復屢决已驗之故道,使虛費而商鬍不可塞,故道不可復,此所謂有害而無利者也。就使幸而暫塞,以紓目前之患,而終於上流必决,如竜門、橫壠之比,此所謂利少而害多也。若六塔者,於大河有減水之名,而無減患之實。今下流所散已多,若全回大河以註之,則濱、棣、德、博,河北所仰之地,不勝其患,而又淤澀上流,必有他决之虞,此直有害而無利爾,是皆智者之不力也。今若因水所在增治堤防,疏其下流,瀎以人海,則可無决溢散漫之虞。今河所歷數州之地誠為患矣,堤防歲用之大誠為勞矣,與其虛費天下之財,虛費大衆之役,而不能成功,終不免為數州之患,勞歲用之夫,則此所謂害少者,乃智者所宜擇也。大約今河之勢,負三决之虞復故道,上流必决;開六塔上流,亦决河下流,若不瀎使入海,則上流亦决。臣請選知水利之臣,就其下流求入海之路而瀎之,不然下流梗澀,則終虞上决,為患無涯。臣非知水者,但以今事可驗者較之,亦願下群臣議,裁取其當焉。』
  蘇轍作修神道碑雲:『河决商鬍,賈昌朝留守北京,欲開橫壠故道,回河使東。有李仲昌者,欲導商鬍入六塔河。詔兩府、臺諫集議。陳執中當國,主橫壠議。執中罷去,而宰相復以仲昌之言為然。』宰相,蓋指富弼也。今附此。
  甲申,翰林學士承旨孫抃等言:『奉詔定黃河利害,其開故道,誠為經久之利,然功大不能卒就。其六塔河如相度容得大河,使導而東去,可以紓恩、冀全堤患,即乞許之。』
  十二月丁亥[11],中書奏:『自商鬍决,為大名、恩、冀患,先議開銅城道,塞商鬍,以功大難卒就緩之,則憂金堤泛溢,不能捍也。願備工費入橫壠,宜令河北東預完堤埽,並上河水所占民田。』從之,始用李仲昌議也。戊子,知澶州、天平留後李璋為修河都部署,河北轉運使、兵部郎中、天章閣待製周沆權同知澶州、都大管勾應付修河公事,宣政使、果州團練使、入內副都知鄧保吉為修河鈐轄,殿中丞李仲昌都大提舉河渠司,內殿承製張懷恩為修河都監。尋以北作坊使、果州團練使、內殿押班王從善為修河都鈐轄。壬辰,竜圖閣直學士、給事中施昌言為都大修河製置使,提點開封府界諸縣鎮公事、度支員外郎蔡挺都大提點河渠司勾當公事,太常博士楊緯並同管勾修河。昌言辭之,不許。
  嘉祐元年四月壬子朔,李仲昌等塞商鬍,北流入六塔河,溢不能容,是夕復决,溺兵夫、漂芻茭不可勝計。壬申,殿中侍御史趙抃言:『臣伏睹今春朝廷指揮商鬍北流口,候至秋鼕閉塞。其修河司李仲昌、張懷恩等全不依稟製旨,妄稱水勢自然過入六塔新河,盛夏之初,遂爾閉合。一日之內,果即衝開,失壞物料一二百萬,溺役兵夫性命不少,民力疲弊,道路驚嗟,豈非意在急切,力覬恩賞?失計敗事,咎將誰歸?伏望陛下特賜宸斷,其仲昌、懷恩及應管勾臣等亟加貶黜,以正典刑。謝彼方之生靈,戒後來之妄作。』
  六月戊午,竜圖閣直學士、給事中施昌言為樞密直學士、知澶州。時六塔河既修復决,朝廷猶欲成之,因以澶授昌言,冀便役事雲。
  命昌言知澶州以便役事,此據其本傳。四月壬子朔,六塔河已决,不知何故昌言今乃加職。又後此三日,李璋等皆責,而昌言獨免,至十一月甲辰昌言始責,殊不可曉,今據趙抃奏議增修。
  辛酉,降知澶州、修河都部署、天平留後李璋知曹州,河北轉運副使、同管勾修河、司封員外郎燕度知蔡州,提舉開封府界縣鎮公事、同管勾修河、度支員外郎蔡挺知滁州,修河都鈐轄、北作坊使、果州團練使、內殿押班王從善為濮州都監,供備庫副使張懷恩為內殿承製,提舉黃河埽岸、殿中丞李仲昌為大理寺丞。戊寅,兵部員外郎、知製誥韓絳為河北體量安撫使,西上閤門副使王道宗副之。時宰相文彥博、富弼主李仲昌六塔河議,及敗事,人莫敢盡言。絳至河北,具得其狀,始請置獄劾治,仲昌等由是俱被竄廢。
  此據絳行狀,劉敘所作也。
  初議塞六塔,河北轉運使周沆獨言:『近計塞商鬍,用薪蘇千六百四十五萬,工五百八十三萬。今仲昌計塞六塔,用薪蘇三百二十萬。共是一河,所費財月不容若是之殊。蓋李仲昌欲先為小計,以求興役爾。又今河廣二百餘步,六塔方四十餘步,必不能容。且橫壠下流自河徙以來,填淤成高陸,其西堤粗完,東堤或在或亡。前日六塔水微通,分大河之水不十分之三,濱水之民喪業者三萬戶。就使如仲昌言全河東註,必橫潰泛濫,齊、博、德、棣、濱五州之民皆為魚鱉食矣。今自六塔距海千餘裏,合欲壅河使東,宜先治水所過兩堤,使皆高厚,仍備置吏兵,分守其地,多積薪蘇,以防衝决,乃可為也。然其勞費甚大,未易可辦。以臣度之,六塔不可塞。』不從。及仲昌敗,沆又上言:『民罹水災,皆結廬堤上,糧乏可哀。臣欲輒發近倉賑之,顧大恩當自上出,願亟遣使按視救恤。』從之。
  此據周沆本傳,不知沆疏李仲昌議不可用在何時。『至和元年十二月,遣臣與河北、京東漕臣詣銅城鎮相度河勢。』恐沆因此上疏。然二年十二月,沆猶被命同權知澶州,應副修六塔河。若既駁仲昌議,則不應更受此命。或朝廷雖有此命而沆卒辭之,故河决獨免責也。今附見沆事於遣韓絳體量河北後。
  十一月甲辰,降知澶州、樞密直學士、給事中施昌言為左諫議大夫、知滑州,天平留後李璋為邢州觀察使,司封員外郎燕度為都官員外郎,北作坊使、果州團練使、內侍押班王從善為文思使,度支員外郎蔡挺追一官勒停,內殿承製張懷恩澤州編管,大理寺丞李仲昌英州衙前編管。先是,宰相文彥博、富弼主仲昌議開六塔河,不聽賈昌朝所言。及六塔功敗,仲昌等皆坐責。中書議不勝,昌朝因欲動搖宰相,乃教內侍劉恢密奏六塔水死者數千萬人,穿土幹禁忌。且河口崗與國姓、禦名有嫌,而大興鍤畚非便。詔遣中使置獄。殿中侍御史呂景初意昌朝為之(時昌朝已入為樞密使),即言事無根原,不出政府,恐陰邪用此中傷善良。乃更遣殿中侍御史裏行吳中復與文思副使[12]、帶禦器械鄭守恭等往澶州鞫其事,趣行甚急,一日內降至七封。中復固請對,乃行。既對,以所受內降納御座,言:『恐獄起姦臣,非盛世所宜有。臣不敢奉詔,乞付中書行出。』上從之。時號中復為『鐵面御史』。中復馳往,較景德口籍,乃趙徵村實非禦名,六塔河口亦無崗勢,但劾昌言等奉詔俟秋鼕塞北流,而擅違約,甫塞即决,損國工費。懷恩、仲昌仍坐取河材以為器,盜所監臨,故重貶之。昌朝讒雖不效,亦即召為樞密使。仲昌,垂子也,嘗上《導河形勝書》,欲別派使,緩而不决,至仲昌,乃塞河背戾傢學,遂以貶終焉。仲昌既貶,朝廷始專治西堤,以衛北京及契丹國信路,不復治東堤。
  『鐵面御史』並『付中書行出』及『內降七封』,並據曾氏《南遊記舊》。曾氏又以治恩、冀河流斷趙徵村崗勢為韓琦主議,誤也。專治西堤,據《稽古錄》。《江氏雜識》雲:許州賈侍中坐語及黃河事,賈雲金堤衹有西岸。《漢書》:左堤強則右堤傷。既無東岸,自無决理,不須歲築。然今每歲不減十萬夫役,無敢減省者。江志此事恐無《稽古錄》所書相參,當考。
  又云:張安道雲:『河决六塔口,河北稅賦放百七十萬石。今舉天下所得以奉河北歲三百萬者,河决之患也。原其所由,下流多置橋,水不通泄,為世大患。去澶橋則河患息矣。』
  校勘記
  [1]己酉原本作『辛酉』,據《長編》捲一○○改。
  [2]江寧原本作『江陵』,據《長編》捲一○一、《宋史》捲二八三《王欽若傳》改。
  [3]張億原本作『張意』,據《長編》捲一五○改。
  [4]辛巳原本無此二字,據《長編》捲二八五補。
  [5]二口原本『口』字作墨丁,據《長編》捲二八五補。
  [6]永為原本『永』字為墨丁,據《長編》捲二八五補。
  [7]元月原本作『二月』,據《長編》捲一七二改。
  [8]己亥原本作『乙亥』,據《長編》捲一七二改。
  [9]徙之原本作『從之』,據《長編》捲一七六改。
  [10]河北原本作『沔北』,據《長編》捲一八一改。
  [11]十二月原本脫『二』字,據《長編》捲一八一補。
  [12]吳中復原本脫『吳』字,據《長編》捲一八四、《宋史》捲三二二《吳中復傳》補。又『與文思副使』,原本『與』作『舉』,據《長編》捲一八四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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