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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义说部 》 民國春秋 》
第二捲·第八章 強任大總統
劉鳳舞 Liu Fengwu
袁世凱在鎮壓“二次革命”後,在1913年7至12月,先後命倪嗣衝為安徽都督、鄭汝成為上海鎮守使、竜濟光為廣東都督、李純為江西都督、張勳為江蘇都督、湯薌銘為湖南都督、段祺瑞為湖北都督、劉冠雄為福建都督。除了川、黔、滇、桂四省,他基本上占踞了中國南部,使自己走嚮了統治的頂峰。
袁世凱為了讓國會選舉他為正式大總統,還暫時保留着國民黨議員占多數的國會。議員的年俸為5000元,於是,這批國民黨員貪戀着議員的地位,仍然留在北京,與進步黨合作議訂憲法。國民黨議員中雖然也有人主張運用國會和法律來倒袁,而有不少國民黨議員,已被袁世凱收買。
大權在握、不可一世的袁世凱,對那些有反袁情緒和反袁嫌疑的國民黨議員,開始了血腥鎮壓。他授意軍政執法處,以“串通亂黨”為詞,逮捕8名國民黨議員,即參議院議員朱念祖、丁象謙、張我華、高蔭藻、趙世鈺,衆議院議員劉恩格、褚輔成、常恆芳。這8名議員多半是皖籍議員,而且都與軍政執法處處長陸建章相識,張我華、趙世鈺、褚輔成、劉恩格四人兼憲革會委員。國民黨不僅少了8名記員、憲革會4席,而且在大捉大捕壓力下,一夜之間,袁世凱又用重金拉走了10餘名國民黨參議院議員,為他競選大總統,鏟平道路。
軍政執法處直接受袁世凱領導,由袁的心腹陸建章任處長、霍占一任偵探長。軍政執法處設在西單牌樓石虎鬍同附近,為北京著名“四大山宅”之一。
軍政執法處的職權沒有限製,也不受法律約束,捉多少人,殺多少人,捉誰,殺誰,均不呈報,將人秘密處死,也不通知死者傢屬。對革命黨人和國民黨議員監視、逮捕、禁閉、殺戮,無所不幹。所以參、衆兩院的議員們,一提起軍政執法處,一提起處長陸建章,就談虎色變,心有餘悸。國會議員們視軍政執法處為羅剎鬼國。
一日,陸建章飲酒正酣,監獄看守忽來報告:天熱牢窄,囚徒很擠,怎麽辦?陸建章聽了,命令把花名册拿來,然後用紅筆圈了幾頁,交給執法處進行槍决。
有一個叫王劍魂的人,自南方來到北京,遭到逮捕,由陸建章親自審訊,照例先問人犯姓名、年齡、籍貫。王答名“劍魂”,陸建章聽了,立即拍案大喝道:“不用再問了,拉出去槍斃,憑你這個名字,就該槍斃!”
在袁世凱的淫威下,衆議院提議先選總統,後製憲法,以213票對126票通過這項法案,參議院也照樣通過了。於是,憲革會便先製出大總統選舉法,作為將來憲法內容之一部分,提前公佈,以便大選之進行。
袁世凱仍然不放心,特用金錢收買,授意梁士詒組織一個“公民黨”,充當威逼國會選舉總統的打手。那黎元洪積極配合,會同19省都督、民政長致電參、衆兩院,脅迫其將一切議案,概從緩議,同心協力,編製憲法,先訂總統選舉之一則,即從選舉總統入手。同時指揮進步黨與公民黨相配合,壓迫國民黨議員接受先選舉總統後訂憲法的方案。黎元洪致電進步黨負責人梁啓超、湯化竜,明確表示:“揆察現狀,似須先選總統方足以定人心,……公意如以為然,即請急力主持。”他又致電參、衆兩院,催促快速選舉總統,甚至指名推舉,屬意於袁世凱,盛贊袁“雄纔偉略,卓絶一時。再造共和,易如反掌。豈惟元洪信仰,即環球各國當無異詞”,要求兩院“速定大計,舉行盛典,浹旬之間,期於竣事”,表白自己已急切得“終日繞床,覺總統一日未定,儼若禍在眉睫者”。
10月6日,舉行大總統選舉,選舉前,袁世凱顧慮重重,根據大總統選舉法規定,須“以選舉人總數2A3以上之列席,用無記名投票行之,得票滿投票人數3A4者為當選”。這次選舉,國民黨籍議員至少有350人以上,他們大都是堅持不選袁世凱。萬一第一次、第二次得票不滿法定數,以致會議延期,國民黨議員就有可能以不出席相抵製,使選舉會一再延期,不但夜長夢多,而且對袁世凱來說,也有失體面。
就在袁世凱為難的時候,梁士詒來到總統府,袁世凱忙問:“公民黨人怎麽樣?”
“大總統放心,我皆個別授意,他們都心領神會。”
“我擔心進步黨人也靠不住。”袁世凱又提出疑問。
梁士詒道:“進步黨也沒有問題,最棘手的是國民黨人,而且國會裏國民黨人也最多!為了預防萬一國民黨人發難,我已做了安排,大選之日自有公民團在選舉會場外面助選!”
袁世凱聽到這裏,臉上始有了笑意,他贊許地點了點頭,擡起手搔了搔頭,連聲道:“很好,很好!”
6日清晨,宣武門內外,添了許多崗哨,而且都是雙崗,還有軍隊荷槍實彈,往來逡巡。選舉會場在衆議院會場。幾千名便衣軍警、地痞、流氓,打着“公民團”的旗幟,把選舉會場包圍得水泄不通。他們高喊:
“今日非將公民所矚望的總統選出來,否則不許選舉人出議場一步!”
“選舉袁世凱為大總統!”
“不選袁世凱為大總統,不許出議場一步!”
衆議院院長湯化竜主持選舉會議。各黨派議員,到會選舉人為759人,超過2A3法定人數很多。以投票人數的3A4計算,得票為570票者才能當選。
湯化竜預料投票三次,檢點人數、發票、填票、投票、開票、唱票一次約需要4個小時,三次投票共需要12個小時,所以,一天的功夫是完不成的,至少需要兩天。可是,衆議院外有幾千人“公民團”守候着,從上午8時起,重重包圍會場,許進不許出,四面圍墻,也站滿了軍警。
選舉開始後,院外任何人不準進去。院內的議員們想跨出大門,即遭到呵斥逼令退回,有頑強者硬要出去的,輕則遭受到“公民團”的破口大駡,重則拳腳相加,使議員們抱頭跑回選舉會場。
第一次投票結果,袁世凱得票剛過半數,離法定票額相差太遠。這時已中午時分,主席宣佈休息後再繼續投票。
這時,籍忠寅、田應璜、張漢、廖宗北、彭邦棟等議員,嗜吸大煙,癮發了,涕淚滿面,哈欠連天,想出門去吸幾口,然而守門的“公民”不準。這些煙徒們抓耳撓腮,捶胸頓足,扯發撕衣,洋相百出。
進步黨本部派人送來兩擔面包點心,守門的“公民”們大聲喝道:“幹什麽的?”
“送飯的!”
“不行,快滾回去!不選出袁大總統,誰也別想吃飯!”
“我們是進步黨!”
“進步黨?什麽黨也不行!”
“進步黨是擁護袁總統的!”送飯人道。
“那就進去吧!”
於是,“公民”們這纔放行。
國民黨本部也送來食品,守門的“公民”們聽說是給國民黨議員送飯,便破口大駡道:“餓死也是活該!三天選不出袁大總統,就餓他三天!”
於是,國民黨議員們挨着餓又繼續投票選舉。
第二次計票,袁世凱得票較第一次多了若幹票,但還是不到法定票額。這時,天已經黑了,又不能散會,於是,主席湯化竜宣佈,根據大總統選舉法第二條:“兩次投票無人當選時,就第二次得票較多者二名,决選之,以得票過投票人數之半者當選”之規定,請大傢就得票較多的袁世凱、黎元洪二人投選其一,此外投選任何人,以廢票論,不唱被選人姓名。
這個限製被選人的辦法,使袁世凱和黎元洪並列起來,雖然貶低了袁世凱的身價,但是,國民黨議員本不願選,又不得不選,因為另選別人,選票不起作用。於是會場中響着嗡嗡的竊竊私語。
國民黨議員們,一天沒吃一點東西,餓得頭昏眼花,手腳發軟,胃裏一陣陣痙攣,心裏一陣陣發慌。有的人意志仍然非常頑強,私下議論說:投黎元洪!餓死也不選袁世凱!也有的人的意志開始軟弱下來。而且會場外的“公民團”的叫喊聲一陣又一陣地傳進會場:
“不選袁大總統,誰也別想吃飯!”
“不選袁大總統,誰也別想睡覺!”
議員們聽到外面的叫喊聲,一陣陣心煩意亂。尤其是那些煙徒們,涕淚滿面,哈欠連天,痛苦百般地在會場亂竄,到處尋找國民黨議員,在國民黨議員面前苦苦哀求,讓他們放棄自己的意願,放棄自己的信念,趕快選出大總統,好早早地散會。煙徒們又是拱手,又是敬禮,嚮國民黨議員乞求。而國民黨議員們饑餓、疲憊,也打起哈欠、流涕淚、神色近似麻木了。
在這種情況下,一直到了晚上10點鐘纔得出第三次投票結果,袁世凱得票過投票人數之半。於是,主席湯化竜大聲宣告:袁世凱當選為中華民國第一屆大總統。代表們鼓掌聲稀稀拉拉,有氣無力,國民黨議員們不鼓掌,進步黨中的老者、病者、饑餓者、發煙癮者,疲極無力,也不願意鼓掌了。
會場外的“公民團”聽說選舉完畢,也不歡呼萬歲,而是一轟而散,各自回傢睡覺去了。
次日繼續選舉副總統,因為昨夜折騰得很晚,有許多人病倒在床,出席的人少了許多,又因議員們吸取了昨天挨餓的教訓,不想再折騰12小時纔出結果,一次投票黎元洪便被選為副總統。
1913年10月10日,袁世凱就任大總統,就職宣誓儀式與開國紀念同日舉行。
袁世凱宣誓就職,效仿前朝做法,選擇在太和殿舉行大總統就職典禮。上午舉行就職典禮,晚上9時30分在石大人鬍同外交部大樓舉行茶舞會。規定參加典禮的文官,一律穿燕尾服;武官將軍,一律穿軍禮服;參加舞會時,一律穿晚禮服。
上午10時,320名衛士列隊走入大殿,他們戴全金綫軍盔,穿藍色軍服,佩帶軍刀,分兩排站在距東西席前約十數步處,形成了一個警衛的鬍同。
兩文兩武四位官員分別乘坐四座4人擡彩輿,彩輿至大殿前落地後,走出總統府秘書長梁士詒、秘書夏壽田。這兩位文官皆穿燕尾服;侍從武官長蔭昌、軍事處參議代理處長唐在禮,這兩位武官皆穿鈷藍色軍禮服,戴疊羽帽,佩參謀帶。
接着,袁世凱乘着8人擡彩轎至。袁世凱身穿鈷藍色陸海軍大元帥禮服,下轎後,由梁士詒、夏壽田、蔭昌、唐在禮文武四官擁護前行,他那大元帥禮服上的金綫裝飾熠熠閃光。
袁世凱登上主席臺入座後,贊禮官程剋引吭贊禮。
袁世凱應聲而起,面嚮議長議員席宣誓:
“餘誓以至誠,謹守憲法,執行中華民國大總統之職務,謹誓。”
誓畢,嚮議長議員席鞠躬。
文武百官高呼“萬歲”,袁世凱臉上挂着笑意,沉醉迷戀的神色,舞於眉間。
贊禮官繼續唱禮,由大禮官黃開文呈上就職宣言書,袁世凱又重行起立,宣讀,宣讀聲激烈、低沉有緻。讀完,再行禮,禮畢,開始接見各國公使以及清皇室代表。其餘一幹人等,則由招待人員引至武英殿茶點。
袁世凱午睡後,乘二人肩輿登上天安門城樓,由段祺瑞、王士珍、蔭昌、段芝貴、唐在禮等大員陪同參加閱兵儀式。
2萬餘人軍隊集結在天安門廣場上。將軍們結隊登上天安門城樓謁見袁世凱,匯報受閱軍隊情況。袁世凱嚮將軍們訓話,爾後將軍們下城樓歸隊,分別傳達袁世凱的訓辭。
閱兵儀式開始。由於淅淅瀝瀝地下着小雨,袁世凱沒看幾眼閱兵儀式,便回去休息,陪官們也一轟而散。開國紀念閱兵儀式的閱兵臺上,空寂無人,但士兵們仍然冒雨按照程序行走着。
袁世凱登上正式大總統寶座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過河拆橋,解散國民黨和國會。國會中的國民黨議員占去一半多,如果不把國民黨和國會搞掉,不僅袁世凱復闢帝製很難通過,就連他鞏固大總統的位置也十分睏難。怎樣搞掉國民黨和國會?袁世凱想來想去,想起了他所操縱的熊氏內閣。原準沒有好‘八字’。”一個公鴨嗓子的人說到這裏,猛咳幾聲,吐了口痰,聽得出這是請他來京組閣。因為張謇認為國傢前途黯淡,予以婉辭。袁世凱仍然敦促,張謇不得已,就推薦熊希齡擔任內閣總理。張謇認為,熊希齡在唐紹儀內閣任財政總長時,辦理大藉款,頗得袁世凱賞識,認為一薦即準。
袁世凱對熊希齡,本來是很器重的。唐閣變更,袁世凱任命熊希齡為熱河都統。熊希齡到熱河就任,扔下都統公署舊址,遷入珍寶堆積、美女如雲的承德避暑山莊裏辦公和居住。
熊希齡住進避暑山莊後,就安排他的心腹與同鄉楊顯曾任公署總務科長,委托他清點莊內的寶物,並把這些寶物收為己用。熊希齡不但自己受用這些寶物,還隨意送人。
一日,薑桂題來訪,酒足飯飽之後,總不免帶着薑桂題去觀瞻他那些珍寶,臨別時,將一把乾隆皇帝喜用的折扇作為私人饋贈,送給了薑桂題。
薑桂題也是袁世凱的心腹,歷來忠於袁世凱,他為了進一步討好袁世凱,以表忠心,就暗中將這個古物轉交給袁世凱,作為密報,以待立功。
袁世凱順水推舟,事先沒有徵求熊希齡的意見,便發表了由熊氏組閣。
熊希齡在避暑山莊悠哉樂哉,突然得到由他組閣的消息,已是措手不及,無可奈何,惆悵入京,他感到前途黯淡,不願上任,但命令已經下達。袁世凱多次敦促他組閣,他都一再拖延。當他知道是張謇推薦他為國務總理,便嚮袁世凱提出,非張謇入閣而不組閣。他猜想,既然張謇不幹國務總理,也决不會幹什麽總長,張謇若不入閣,他也就能辭掉國務總理,回承德去盡享富貴去了。
袁世凱為了達到讓熊希齡組閣,就派專艦迎張謇入京。張謇覺得既然力辭了國務總理,就不便再讓袁世凱下不來臺,於是,隨艦入京。張謇在江北經營了許多農業和工業,與袁世凱討價還價,答應任農工商總長一職。他任這個職務,一箭雙雕,既遂了袁世凱的願,又能利用職權,發展他在江北的工農業。
張謇入閣,熊希齡於9月11日發表組閣。
袁世凱表面上重用熊希齡,暗地裏派前司法總長許世英赴熱河,查辦避暑山莊失寶案。許世英明查暗訪,搜集材料,匯成文書,呈報給了袁世凱,袁世凱便布下挾製熊希齡去解散國民黨、破壞國會的圈套。
袁世凱把熊希齡約到總統府,與他寒暄兩句,便去接見外國公使,讓熊希齡在他的辦公室稍候片刻,說是應酬一下洋人就來。
熊希齡獨自一人在袁世凱辦公室內踱步,突然看到袁世凱辦公桌上,放着許世英查報的避暑山莊盜寶案捲。因為他剛從避暑山莊來京,不由自主地嚮前跨進一步,翻開案捲,看見“熊希齡盜寶”幾個字,雙腿癱軟,臉色煞白,冷汗如雨。又往下看行文裏皆是熊希齡這個,熊希齡那個,他的腦袋立刻脹大,再也看不進去,驚慌失措地合上案捲,踉蹌地倒回到沙發前,跌坐在沙發上。
袁世凱見過外國公使,傳熊希齡到外間談話,熊希齡仿佛騰雲駕霧地來到會客室。袁世凱見熊希齡形態,知他已入圈套,便用親切的口吻道:“秉三,你昨晚因公務沒有睡好覺吧?不然,為什麽面色這樣難看?”
熊希齡支支吾吾,不能對答。
袁世凱嚴詞厲色地道:“國事不好嚮前推進,都因國民黨凡事故意刁難掣肘,真令人氣憤。我國現在是責任內閣製,如不將國民黨這個障礙除掉,內閣既不能順利執行職責,總統的權力也就不能行使了。根據目前形勢,我們要把國傢治好,非立即解散國民黨不可,取銷國民黨籍的議員資格。秉三,你看如何?”
熊希齡早已恐懼萬分,見袁世凱一再指責國民黨,對他的事一字不提,便明白了袁世凱要他戴罪立功之意,於是,他便聽由袁世凱擺布。見袁世凱發問,忙不疊地點頭道:“應該如此,早應如此!”
袁世凱即將已準備好的命令,讓熊希齡簽署。熊簽署完畢,袁世凱立即傳令,讓等候在鄰室的其他閣員們進來,順序副署。
命令藉口在南昌李烈鈞官署查獲國民黨議員與李往來密電數十件,而解散國民黨。令既出,袁世凱派出軍警300餘人,包圍了廣安門內大街國民黨北京支部,令代理事長吳景濂不得外出,鬧了整整一天。晚上,又闖入每個國民黨籍議員傢裏,搜繳議員證章、證書,得300餘件,接着又搜繳了以前曾參加過同盟會、國民黨,爾後脫離組織並參加了其他黨派的議員們的證章和證書,共計438件,這樣一來,因議會人數不足,造成國會癱瘓。
殘餘的議員們對此非常氣憤,並提出質問,熊希齡因有把柄握在袁世凱手中,衹好為袁世凱辯護。袁世凱又下令宣佈國會完全解散。這個國會自4月召集,完成了選舉袁世凱為正式大總統的任務後,到12月份被解散,衹存在了9個月。
袁世凱、黎元洪當選為正副大總統之後,袁世凱先後四次電邀黎元洪進京,但黎元洪深知有兵纔有權,有地盤纔有勢力,所以一再推拖,不肯離鄂一步。袁世凱電邀他到京參加大總統就職典禮,他回電拒絶。
袁世凱除自己直接電邀外,還拉攏黎元洪身邊的人為他作說客。黎元洪對饒漢祥言聽計從,袁世凱便極力拉攏饒漢祥去說服黎元洪進京,但黎卻抱定了老主意,堅决不肯去京。饒再勸他,他索性令饒代表自己進京,與袁面議一切。袁見黎不肯就範,决定破釜沉舟,一面把饒漢祥打發回鄂,轉達他的盛意,仍欲黎公親自到京;另一方面想出一個“霸王請客”的辦法,特派心腹大將段祺瑞到武漢勸駕,露出武力脅迫的象徵。
12月8日,段祺瑞到鄂。黎元洪邀集少數人開了一個緊急會議,决定以都督府參謀長金永炎代行都督職,作早日回鄂的準備。在段祺瑞的催促下,黎元洪匆忙地對參謀長金永炎作臨行前的部署,即於9日晚乘專車赴京,隨行人員有饒漢祥等十數人。
段祺瑞到鄂並不公佈來意。黎離鄂時,對下屬公佈段北歸。段和黎一起上了火車,段反下車,黎遂北上。黎的親隨想上車送行,被陳宦所派人“持令不準入”。
10日,任命段祺瑞署湖北都督的大總統令下,此時黎元洪還在路上。時人譏評此事謂:“陳宦押解黎元洪進京”、“饒漢祥、陳宦把黎元洪賣了兩百萬元。”
11日晨,黎元洪一行人到達北京。事先,袁世凱派文武大員二人赴保定迎接。到京時,總統府軍事處總、次長,侍衛武官、承宣官、全體國務員及各部8名部員到車站迎接;車站周圍200步以內派軍警守護,不準閑人入內;又派拱衛軍一營列隊迎候,極為隆重。
黎先入總統府拜謁袁世凱。黎戎服佩劍,行最肅之軍禮,態度極為謙謹。袁則殷勤特甚,仿佛極尊嚴之長輩見一極可敬之少年,兩人久久未語,隱含着袁、黎原非一傢,貌合神離。袁告黎以段督鄂之令已下達。黎唯唯。
中午,袁大擺筵宴,招待黎元洪,由國務總理熊希齡和全體國務員作陪。宴罷,黎被引至事先安排好的住所——南海瀛臺,這是當年慈禧太後囚禁光緒皇帝的地方,為避嫌,更名為“小蓬萊”。黎的隨行人員則被安置在東廠鬍同將校俱樂部下榻。
黎元洪離鄂赴京,大有失魂落魄之感。他在《緻鄂中父老》的電文中,承認了自己作為袁世凱政治俘虜的地位。一種哀怨凄惋之情敲擊心扉,流露於字裏行間,發出“遙望漢江,不禁淚下”的悲嘆。
黎元洪到北京後,傢眷亦於12月11日起程來京,均住在南海瀛臺。瀛臺位於新華門總統府內東北部,四面環水,非舟楫不能通過,實在是軟禁政治傀儡的理想處所。黎元洪感到自己處境的危殆,整日憂形於色。而袁世凱對黎內行羈縻而外示懷柔,表現出一副親密無間的姿態。黎居方數日,袁世凱便托人說親,要與黎氏結秦晉之好,結果議定黎之次女紹芳配給袁之九子剋玖為妻。又規定給黎月俸1萬元,公費2萬元,合計月支3萬元。黎每日除散步、讀書、閱報、寫字外,無公可辦,這一筆俸金算是夠充裕的了。黎成了名副其實的寓公。袁世凱為了監視黎的一言一行,經常派唐在禮到瀛臺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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