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记 我是湖南人   》 第50節:春秋三十三(1)      王紀卿 Wang Jiqing

  春秋三十三,壯飛人世間。
  在左宗棠離世到光緒維新變法前夕這十多年時間裏,湖南人暫時沉默了。他們在重新積蓄力量。如果說湘軍南徵北戰造就了湖南的軍事人才,那麽湘軍後代的東渡日本,則造就了中國舊民主革命史上的政治人才。稍後,在赴法勤工儉學的運動中,又是湖南人領先,赴法留學為中國的無産階級革命造就了棟梁之材。
  甲午戰爭後,湖南一改閉塞守舊的面貌,成為“全國最富朝氣的一個省”。
  湖南的朝氣來源於維新思想。湖南人好衝動,好為天下先,先是自創地方軍隊,接着掀起留學日本的高潮,然後積極參與康有為、梁啓超維新變法。湖南有朝氣,是因為那些從外地來的官員,在湖南推行“新政”。湖南巡撫陳寶箴是江西人,學政江標是江蘇吳縣人,而長寶????道兼湖南按察使黃遵憲是廣東人,擔任過駐日使館參贊和駐舊金山總領事,回國後鼎力推行新政。
  這些來自外省的官員帶來了新的見識,又受到湖湘文化的影響,這種相互的作用,使湖南洋溢着革新意識,成為維新變法的大本營。
  湖南人譚嗣同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接受了維新變法的新思想。
  譚嗣同生於1865年,卒於1898年,衹活了短短三十三個春秋,卻成為不朽的英烈。他是湖南人追求真理不怕丟腦袋的一個最有力的例證。
  譚嗣同是湖南瀏陽人,字復生,號壯飛。父親譚繼洵是清朝的大官,做到了湖北巡撫。譚嗣同少年時博覽群書,俠肝義膽,喜讀詞章,思想敏銳。青年時期被父親逼着參加了六次南北省試,但他厭惡科舉八股,屢考不中。他目睹清王朝統治腐敗,更想奮發有為,立志救國救民,給自己取了“壯飛”的名號。
  譚嗣同在結束生命的四年前,看到清軍在中日甲午戰爭中慘敗,喪權失地,國民群情憤慨。譚嗣同痛感自己未曾致力於國傢的富強,决心投身於維新變法。他氣憤地斥責湘軍的虛驕,非常敬仰康有為公車上書。他棄商捐銀,和唐纔常等人在瀏陽籌建算學館,創辦新學,撰文主張變法,首開湖南維新的風氣。他於1896年北遊訪學,對資本主義生産方式和自然科學發生興趣。他遍交維新志士,結識了梁啓超,並通過後者進一步洞悉了康有為的維新思想觀點。
  1896年到1897年,父親花錢為他捐了個候補知府,在南京待委,他經常去上海與梁啓超討論學問,研究變法理論。他還潛心讀書,與楊文會研討佛學,寫成了他的代表作《仁學》。
  1898年2月,譚嗣同回到湖南。湖南巡撫陳寶箴和按察使黃遵憲傾嚮變法維新,放手讓譚嗣同整治學風,培養有用人才,推行新政。
  譚嗣同與唐纔常等人辦起了時務學堂,唐纔常任教習,譚嗣同親自講課,使時務學堂成為湖南維新變法的主要陣地。他又創辦南學會,引進圖書儀器,將學會推廣到全省各地。他創辦的《湘報》,“開風氣,拓見聞”,積極宣傳科學,為湖南思想界引進了大量新鮮空氣。譚嗣同在南學會經常演說。他的講演氣勢磅礴,觀點新穎,語言鏗鏘犀利,道理清晰明確,深受聽衆歡迎。他還倡導開礦修路,推行新政,使湖南成為全國最富朝氣的一省。
  6月11日,光緒帝下詔宣佈變法。譚嗣同奉召進京,參與新政。
  啓程前,唐纔常為他餞行,兩人分析了局勢,估計到變法維新的路上布滿荊棘,前途並不樂觀。他對愛妻李閏說:此次赴京,吉兇未卜,要“視榮華如夢幻,視死辱為常事。無嘉無悲,所其自然”。
  他已將榮華富貴生死存亡置之度外,决心為變法圖存,為國傢昌盛貢獻一切力量,乃至自己的生命。
  9月5日,光緒皇帝召見譚嗣同、楊銳、林旭和劉光第,破格賞給他們四品卿銜,在軍機章京上行走,參與新政。譚嗣同從此在皇帝身邊閱處奏摺,忙於變法事宜。
  《明定國是詔》頒布後的第四天,慈禧逼迫光緒免去支持變法的軍機大臣翁同龢的一切職務,將他逐回原籍,任命榮祿為直隸總督,統管兵權。這表明慈禧準備收回光緒的執政權,重新“垂簾聽政”。山雨欲來,光緒手無兵權,驚惶失措,無計可施,把希望寄托於袁世凱,因為這個人表面上支持維新,並且擁有一支現代化的新軍。
  9月18日夜裏,秋雨綿綿,冷風凄凄。
  譚嗣同身藏光緒的密詔,行色匆匆,來到袁世凱在北京的駐地法華寺。他肩負着光緒皇帝和維新派生死存亡的命運,變法成敗係於一身。他能不能說服手握重兵的袁世凱,在慈禧太後即將發動的政變中保護皇上,保護變法,將决定中國的命運。
  譚嗣同衹身來找袁世凱,表現出湖南人超卓的勇氣和膽識。袁世凱一見這位年輕的不速之客神色凝重,便知事關重大,連忙屏去左右,把譚嗣同請到內室。譚嗣同幹脆利落,省去寒暄,開口就直奔主題:
  “你對當今聖上,看法如何?”
  袁世凱趕緊說:“當今皇上,那是一代聖主呀。”
  譚嗣同說:“那好。榮祿天津閱兵的陰謀,你知道嗎?”
  袁世凱說:“在下略有所聞。”
  譚嗣同說:“榮祿執掌兵權,皇上將有大難。當今之際,唯有你能為聖上保駕。如果你願意保駕,你就采取行動。要是你無心救主,請到頤和園去告發我,讓我人頭落地,你自能享受榮華富貴。”
  袁世凱仿佛受了侮辱,憤然正色地說:“你把袁某當成什麽人了?當今聖上是你我共同侍奉的主子,對你我恩寵有加,你想護駕救主,我能袖手旁觀?有何良策,儘管說出來。”
  譚嗣同從衣袖中取出密詔,交給袁世凱。密詔中說:着令袁世凱帶兵去天津會見榮祿,出示手諭,宣讀之後,立刻誅殺榮祿,袁世凱自代直隸總督,嚮手下傳達皇帝旨意,張貼告示,宣佈榮祿的罪狀,然後率領軍隊進京,消滅舊黨,助行新政。
  袁世凱仔細看了手諭,腦子急速運轉。審時度勢,慈禧的後黨張開了巨網,光緒好比待宰的羔羊。皇上有難,竟求助於康有為、譚嗣同這班手無寸鐵的書生,說明他衹是一個空架子。眼前的譚嗣同病虛氣喘,眉宇間一股黴氣,哪裏成得了大事?想到這裏,他便虛與委蛇,拿言語試探:
  “天津是各國人等聚處之地,忽然把總督殺了,定會驚動中外官民,恐怕國傢會分裂啊。何況我兵少將寡,要對付北邊宋慶等人的五萬多人與七萬多淮軍和練軍,京城裏數萬旗兵也不得不防,恐怕力不從心。恐怕我那區區七千多人還沒動手,皇上就會遇難了!”
  譚嗣同聽了這番推托之辭,後悔不該來找他。現在已經晚了,事情已經嚮他和盤托出,還有什麽辦法輓回呢?
  袁世凱好像看穿了譚嗣同的無奈,而他自己心裏已經拿定了主意,便敷衍道:“依在下之見,不如等到下個月皇帝出巡天津時再動手吧。到那時候,皇上在閱兵時疾馳到我軍營裏,傳號令誅殺姦賊,我跟隨你們拼死解救皇上,纔有勝算。”
  譚嗣同見有了轉機,便想再爭取一下,說:“等不到下個月了,皇上時刻都有被廢黜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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