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不以训练为苦,反而开始认真记起了“战地日记”,他的偶像是海明威。
国民党想拉他这样优秀的人入国民党,说不入就分到金门前线,李敖说:宁愿上前线也不入国民党。结果倒是加入国民党的学员被分到了前线,气得他们把国民党党证都撕了。
1959年8月1日,李敖向姚众吾老师辞了行,第二天乘火车回家,同窗好友陈又亮、陈鼓应、施启扬、孙英善等到车站送别,大家依依惜别。
1959年9月7日早晨八点班,李敖乘坐公路局汽车南下,开始接受第八期预备军官训练,在台中的好友张世民、张光锦、姚嶂、李述古、韩昭先、张仁龙前来送行;张光锦知人知心,特别送给他一支圆珠笔,后来李敖就用那支圆珠笔,在艰难的军营生活中,写下了自己一生中最长最完整的一段日记,而且是一天都不缺的日记,姑且称之为“战地日记”。
李敖被编在凤山陆军步兵学校第三总队第二大队第九中队,序号为5。
头发剃光、穿上军装以后,李敖就面临了所有入伍训练者都要经受的折磨。首先是整理内务,把棉被叠成豆腐块,很多人平时被子都不叠,何况现在要叠成豆腐块?即使能叠成,时间也来不及,还得去出操,结果就出现了很多奇闻异事:有人因为没办法把棉被快速折出棱角,宁愿不盖棉被,冻着睡。
李敖是否有此壮举,不得而知。
但李敖的火眼金睛,却使他看人看事入木三分。当时受训的同学中间有很多是国民党,可是谁也无法辨别谁是谁不是。入伍不久要量衣服,结果过一段时间又宣布有些人的衣服要重量,并特报出学号,带队而出。李敖为人警觉,这些人一走,他马上断定这国民党员。后来证之果然。
李敖因名声在外,在队中享受特殊待遇。当时队中第四号是台大中文系的孙玉华,他是队中国民党的大员,离李敖最近,负责暗中打他的小报告,李敖则以玩世不恭态度对待他。
有一次还给他写了一首诗:“见了二娘呼婶婶,见了悟空喊大爷,退役以后饿不死,衡阳街口擦皮鞋。”李敖退伍的时候才知道,虽然孙玉华负责打自己的小报告,但在小报告上并没写他的坏话,也没写别的同学的坏话,这是东北人孙玉华的忠厚,是南方人国民党所白及的。
入伍训练辛苦单调但又妙趣横生,李敖因一心要磨练自己的钢铁意志,所以是哪里有困难就出现在哪里,哪里最苦就出现在哪里,当然,有些训练是他不愿去也不行的。
李敖精力过人,一场训练下来,别人早就筋骨酥软,倒地便睡,可他却从不午睡,而是利用午睡时间写日记,写完就把日记包在塑料袋中,放在胸前,人在日记在,寸步不离。从他的这些“战地日记”中,我们大致可以理解他此时的思想和活动。
李敖当时理想中的勇敢文人榜样是美国文学家海明威。9月17日他写信给马戈:
军中已十日,一直可说积极愉快,目前最心折的人是海明威,我买了一本何欣写的《海明威创作论》,读之颇快,我喜欢他那几次参加战斗,追求死的精神与勇迈,因此在军中生活,我的态度与看法殊迥异于一般人,我觉得这不是虚度日子,这是最好的一种磨练与生活。因此我在这儿实在可说很愉快。我并非完全忘怀了过去,在休憩和疲惫之余,偶然想起往日的欢乐日子与忧郁的岁月,可是它们已经不能再给我什么——那至多只是一层云翳一般的梦幻,虚无的,黯淡的、不能震撼我的、瞬息就会过去的……
9月23日,他又有诗咏军中情况:
白天世仇为烈日,晚上情人乃草席。
整日耳边闻何事?立正稍息与看齐。
整二天他又写:
南台九月很少雨,整日昏昏不得已,
水厂断水不必愁,每天沐浴以汗洗。
九月二十九日他写受训者的自我介绍:
十四队自我介绍,一个人说:“将来做总统,先取消军训。”
十月二十日又写军中干部嘴脸:
队前吆喝人生畏。台上颐指群俯首,
羔羊圈里是大虫,长官到来变走狗。
十月二十八日在里港,写一个难忘的午后:
整日上午六O及八一炮讲习试射,面对美浓溪旁,群山遥抱,溪水与砂石相间,午饭后人皆就荫而卧,我却携板凳、望远镜、讲义夹步于一砂石角上,远眺二村女浣衣,二童子浮于木上戏水,全身虽受日炙,然以清风澄水微波,亦不觉其苦也。现在我还在该处写日记,一同学言我如是颇有“诗意”,我心头有所思,可是充满了一片茫茫的味儿。往远处望,山真是高得多,平望过去,鹅卵石、碎石、绿草、黑沙……我准备来一次水清而濯足了。上面太阳晒着,水不算凉,可是脚放下去却有一番“不如足下”的感觉。头上的胶盔还不错,遮了不少的阳光和热度,水中的鱼比蝌蚪还小,板凳放在沙上就陷了下去,愈陷愈深……
惨的来了!十月三十一日李敖记了一次防毒训练,他们被迫去毒气教室闻催泪性毒:
个个弄眼又挤眉,丑态百出莫问谁,
任你心肠坚如铁,也要忻然把泪垂。
铁石心肠李太岁,忽然多情似小妹,
毒气室中挤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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