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评传 爱那么短,遗忘那么长   》 第50节:凡·高:一如鸢尾任平生(1)      胡成瑶 Hu Chengyao    熊芬兰 Xiong Fenlan

  22. 凡·高:一如鸢尾任平生
  Es tan corto el amor, y es tan largo el olvido.
  "一切我所向着的自然创作的,是栗子,从火中取出来的。啊,那不信仰太阳的人是背弃了神的人。"
  到南方去
  到南方去
  你的血液里没有情人和春天
  没有月亮
  面包甚至都不够
  朋友更少
  只有一群苦痛的孩子,吞噬着一切
  瘦哥哥凡·高,凡·高啊
  从地下强劲喷出的
  火山一样不计后果的
  是丝杉和麦田
  还是你自己
  喷出多余的活命的时间
  其实,你的一只眼睛就可以照亮世界
  但你还要使用第三只眼,阿尔的太阳
  把星空烧成粗糙的河流
  把土地烧得旋转
  举起黄色的痉挛的手,向日葵
  邀请一切火中取栗的人
  不要再画基督的橄榄园
  要画就画橄榄收获
  画强暴的一团火
  代替天上的老爷子
  洗净生命
  红头发的哥哥,喝完苦艾酒
  你就开始点这把火吧
  烧吧。
  --海子《阿尔的太阳--给我的瘦哥哥》
  无数的人为凡·高写过诗,却独爱这首海子的《阿尔的太阳》。
  凡·高不是理想的情人。
  理想的情人,应该是金庸先生笔下的陈家洛。他必是浊世翩翩佳公子,身份显赫,有使不完的金山银山,可以为我买花衣裳,还有桂花糕;他也必须武艺高强,在我受人欺负之际闪亮登场,一手挽出几个剑花,另一手温柔地抱住我,在丝竹声中从半空中旋转,慢慢落下。他还要长得面如冠玉,玉树临风,日日看他不厌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才愿意陪他远走大漠,永不回中原。
  再看凡·高,被海子称为"瘦哥哥"的凡·高,1853年3月30日出生于荷兰北部布拉班特省的格罗渥特·松特丹一个乡村穷牧师的家庭。他是家中的长子,由于家大口阔,不得不从16岁开始就出外打工,在很多画店做过助理。一度在叔叔家卖画度日,爱上了守寡的表姐凯。凯是典型的荷兰女子,深栗色的头发,深蓝色的眼睛,热情而典雅。一次午饭后,当凡·高与凯在小溪旁的树阴下休息时,凡·高终于忍不住向凯吐露自己的心声。凯却很愤恨地离开了,躲到家中再也不愿见到他。终于有一天,凡·高把手放在蜡烛上烧,烧出铜钱大的洞,要表姐答应他的求爱。凯在惊骇之余,却坚定地说: 不,永远不。
  换作我们任何一个女子,也会说: 不,永远不。
  我们只是一些有小小虚荣心的凡间女子,上演不起大悲大喜的戏剧,我们只合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我们承受不起那样荒诞炽烈的爱。如果我的陈家洛拿着一把大刀,砍下自己的一只手,递过来对我说: 香香公主,你爱不爱我?不爱我,我再砍一只?饶是他长得貌比潘安,钱比邓通,我也要逃命去了。我们的爱人合该似徐志摩那样: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在我们拒绝他之后,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一缕长发遮住他的左眼,背着剑,朝着如血的夕阳走去,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从此,江湖上多了一个断肠人,他却永远记得那年我们相识时的桃花。
  我们分得清幻想和现实。而凡·高却常常游走在神界和人间之间。他捧着自己的心,用神的热忱去待人,常把周遭人烤炙得惊恐离去。在叔叔家卖画不成之后,他决定去布鲁塞尔的传教士培养学校学习,期冀全能的上帝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可怜他拉丁文和希腊文很糟糕,只好退学了。他不甘心,自愿去条件极其艰苦的矿区当牧师。
  那是1878年,他回到艾登,在没有领到许可证的情况下,去比利时的波瑞纳吉煤矿区开始传教活动。那是一个如地狱一般的地方,矿工们过着非人的生活,经常有瓦斯爆炸事故。为了给矿工们最大的帮助,凡·高与矿工们住在一样的破房子里,并把自己全部的食物和物品送给他们。他怀着火中取栗的精神忘我地为矿工奔走,代替天上的老爷子洗净生命。
  26岁的时候,也就是1879年,他被布鲁塞尔传教本部解除传教士职务。最终也被教会辞退。理由很荒诞,因为"过于热忱"。他热忱到神的使者们都感到恐惧了。
  读李碧华的《霸王别姬》,突然又想起凡·高。程蝶衣和凡·高一样,分不清楚虚幻和现实,他们只管在自己的天地里,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1880年,27岁的他决定去学画画。就像只有小学文化的沈从文跑到北京要用一支笔打天下一样,让人乍一听简直就是疯话。可是他们都是天才,我们从来都允许天才可以有特殊的地方。疯话成了神话。
  他遇到了妓女西恩,两人很快同居。西恩给他做模特儿,为他做菜、烧饭、洗衣服,他让西恩抽雪茄、喝酒,自己却常常饿着肚子。他不是西恩的白马王子,他不名一文,穷得三餐不继,全靠弟弟提奥的救济,相貌堪称丑陋。可是西恩对他来说却意义重大,他终于找到了一个"需要"他的人。他不是仅仅把她当做情妇,而是要和她结婚,给这个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女人一个名分,一个家庭,一段完整的爱情和结局。他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这桩拎不上台面的婚姻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可是他们两人心意已决,并且商量好,等到凡·高一个月能挣到150法郎就结婚。
  但是凡·高始终都没有能够挣到150法郎,始终靠弟弟提奥的接济过活。他黯然地离开了西恩,唯一一个"需要"而又愿意接受他的人。1883年,他走了,从此再没见过西恩。
  他还不甘心,从第一个英国房东的女儿、表姐凯、西恩,他始终怀着如火的激情,可是每一次都是以失望收场,他内心的热情如同死火山的熔岩,百转千回,一旦迸发,就能摧毁整个庞贝城。终其一生,他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只能看到他画的那一束向日葵,那么得浓墨重彩,却刻骨地荒凉。
  最近又有英国传记作家嚷嚷说,根据考证发现凡·高还有一个秘密儿子,就是和西恩生的,正欲做DNA检验云云。大约世人总爱痴人说梦,拿他人的伤痛八卦扯淡,所以活得自在。
  1888年初,35岁的凡·高厌倦了巴黎的城市生活,来到法国南部小城阿尔寻找他向往的灿烂的阳光和无垠的农田,还有向日葵。他租下了"黄房子",准备建立"画家之家"(又称"南方画室")。他的创作真正进入了高潮。《向日葵》、《夜间咖啡座·室外》、《夜间咖啡座·室内》、《收获景象》、《海滨渔船》就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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