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轻轻地叹了口气:“唉——只怕来不及啦……”
“阿玛,您千万别这么说,儿子承受不了,您要是觉乎着哪儿不合适,我马上给您传大夫去。”连生一边说着,禁不住泪滴腮下,哀声颤抖。
“……你就不用伤心了,去把你大舅请来,我有事儿要交代。”
“好,我这就去。”连生站起来,转身要走。
“哎,等等,我先跟你说几句话。”
连生又回身坐下:“您有什么吩咐?”
曹寅看了他一会儿,有些困惑、迷惘的问:“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我……”连生有点奇怪:“二十一呀。”
“脑子一阵阵的迷糊……你长得身材高大魁梧,文武全能。康熙老佛祖夸过你好几回,我去之后,这江宁织造的差事,很可能由你袭职,你可要记住四个字,‘仕途险恶’呀!十几位皇阿哥,一个比一个精,老佛爷一旦晏了驾,这皇位之争必然是一场大乱哪。老佛爷在一定能庇护着咱们曹、李两家,老主子升天之后,就是我常说的:‘树倒猢狲散啦!’
“阿玛!”
“你一定要慎之又慎,谁也不能得罪,更不能跟着他们蹚这场浑水呀!”
“嗻嗻,儿子记住了。”
“再有就是咱们家为接驾,亏空的帑银……算了,跟你说也没用,还是请你大舅来吧。”
“嗻嗻。”连生也看得出来,父亲真的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他回身冲出门去,请来了自己的舅父李煦。
衣冠不整的李煦,跌跌撞撞跑进曹寅的卧室,扑伏在床边,双手紧紧握住曹寅的手:“妹丈,你觉乎着怎么样?”
“……江宁织造衙门历年亏欠钱粮九万多两。两淮商欠钱粮也不少,共总得在二十三万两左右,无赀可赔,无产可变。叫人死不瞑目啊!求主子恩准我再接任一年盐差,但要大兄代管就能补齐,您看……”
“行,行。我马上就写折子,只要你能安心养病,圣上赐的药这两天一准能到。”
曹寅摇摇头,转过脸去看了一眼儿子。
连生会意,往前凑了凑:“阿玛,您是要跟我说话吗?”
曹寅歇了口气,抬手指了指窗外。
李煦和连生彼此看了一眼,但是都不解其意。
曹寅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一日之际……在于晨,一年之际,在于春,一生之际……在于……勤哪!”言罢二目涌出两滴慈心泪,溘然长逝。
“阿玛!阿玛!……”连生呼之不应,唤之不醒,他不顾一切扑倒在曹寅的胸前,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阿玛!您不能走啊,不能走啊!撇下我们孤儿寡母,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鸣,您让我们可怎么办哪?我虽然长得身躯高大,可我毕竟还是个孩子,是个孩子……”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李煦已然顾不上劝慰外甥节哀少恸了,他自己也是顿足捶胸、呼天抢地、老泪纵横啦!
仆人跑进来十多个,见此光景刷拉拉跪倒一片,他们想到大人平日对自己的恩惠、和善、济困、宽容等诸好处,无不感于肺腑,震撼内心。一阵阵悲从中来,一个个椎心泣血。
就在这大厅内一片泪雨横飞,哭声大作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仆,满脸喜色地跑了进来,大声疾呼的禀道:“回大人,夫人到啦!”
大厅里的人们听到这声禀报,哭声戛然而止。来通禀的年轻男仆见此情形愣住了。他进退两难,一时不知所措。
恰在此时,一个小丫环搀扶着曹寅的妻子、李煦的胞妹步入大厅。曹夫人走进来略一观察,心中已是一阵心颤。再加上自己的儿子满脸是泪,跪趴在自己的膝前,痛心疾首的喊了一句:“奶奶!阿玛已然升天啦,您来晚了一步啊!”一言未了一头撞在母亲的脚下。
李煦生怕自己的妹妹过于激动,一时难于承受,他急走两步来到门边,“姑奶奶”三字尚未出口,曹寅的妻子一阵闭吸,竟然昏厥过去,幸好被小丫环一把扶住,才没有跌倒。只在原处瘫坐于地。这时众人围上来捶砸撧叫,也有人忙着去传大夫的,李煦掐住妹妹的人中,让小丫环给夫人盘上双腿,连生又哭又叫,过了好一阵子,曹夫人才算哭出声来。听到她的哭声虽然大家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凄婉的哀声、嚎啕的悲痛,又引得大家纷纷落泪涕泗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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