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公都子①曰:“告子②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③兴,则民好暴。’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④;以瞽瞍⑤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⑥。’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
孟子曰:“乃若其情⑦,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⑧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⑨,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⑩。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夷,好是懿德。’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夷也,故好是懿德。”(《告子》上·六)
章旨
孟子辟公都子之惑,以为善性是人所固有,仁、义、礼、智,自根于心,求则得之,舍则失之。
注释
①公都子孟子弟子。复姓公都,名不详。
②告子姓告,名不害,兼治儒、墨,尝学于孟子。
③幽厉指周幽王、厉王。二人皆昏庸暴虐无道之君。幽、厉皆古之恶谥。
④象舜异母弟。性傲,尝与父亲瞽瞍谋杀舜,未遂。及舜为天子,封之有痹(音bì),在今湖南道县北。
⑤瞽瞍音gǔ sǒu,舜之父。瞽、瞍皆盲也,舜之父并未目盲,因爱后妻所生子象,而数欲杀良善之舜,与目盲相去不远。
⑥微子启王子比干二人为帝乙之弟,皆纣之叔父。
⑦乃若其情如果顺着人性本善之情。乃,如果。若,顺也。
⑧才材也,犹材质,言人初生之质也。
⑨非由外铄我也非由外在强加给我。铄,音shuò,以火销金。
⑩耳矣而已矣。
或相倍蓰而无算有的人相差一倍、五倍乃至于无数倍。或,代词,相当口语“有的人”。倍,一倍;蓰,音xǐ,五倍。无算,犹言不可计数。
诗指《诗经·大雅·烝民》篇。
蒸民众民。蒸,《诗经》作“烝”,众也。
有物有则凡有名物,必有法则。如父子有慈孝之心,兄弟有手足之爱。
民之秉夷民所秉持的常性。夷,《诗经》作“彝”,常也。
好是懿德人之情无不爱好善美之德。懿,善、美。
析论
本章旨在证成善性为人所固有。与孟子同时,讨论性的善恶问题的,除了告子的“性无善、无不善”之外,据公都子所说,还有“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与“有性善、有性不善”两说。前者举“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为证;后者举“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为证。孟子则主张“性”本来是善的,是人人都具有的。只要存养他,就能为善;如果放弃他,就成为不善。存养与放弃,都是后天的作为,与先天的禀赋是无关的。
他认为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此“四端”是性善的本源,而“四端”所系的仁、义、礼、智,就是人在生活中具体的行为表现。有此四端,人便成其为人。有恻隐之心,便能仁爱怜恤;有羞恶之心,便知礼、义、廉、耻;有恭敬之心,便会谦让有礼;有是非之心,便晓得去取正误。假使失去这四端之心,则与禽兽无异,孟子直斥为“非人”也。
善性虽人所固有,但人受环境的影响,在种种情况下,可能一时迷失、犯过,甚至为恶。而人世间也存在许多人为的不善,如据孟子人性本善之说来看,这是善性一时被蒙蔽了。假使人能努力存养扩充此善性,便能成圣、成贤;反之,则为盗、为奸,这不是本性有所不同,而是不能时刻警醒以尽其性的缘故。所以我们实在没理由自认无此善性而不能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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