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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王蒙散文随笔集:忘却的魅力 》
第5节:我爱喝稀粥
王蒙 Wang Meng
而在绍兴市的鲁迅故居原址,修起了鲁迅故里。回想我许多年前参观鲁迅故居的情景,真是鸟枪换炮,昔非今比。二十年前,鲁迅故居破破烂烂,挤在居民房舍内,露不出头角来。而今,扩大了地界,把鲁家(其实是周家)早就卖出的旧屋也收回了,你甚至可以从中看到当年鲁迅幼时亦未看到过的周家最发达时的情景,俨然大户巨绅。整个一片地方,黑瓦白墙,乌木雕刻的门框窗框,像是北京由贝聿铭先生设计的香山饭店的缩小。其实是贝先生汲取了江南民居风格设计了获奖的香山饭店。
卖各种纪念品,卖炸臭豆腐。故里也招商,故里的香臭十分扑鼻。这当然也是旅游文化,而旅游文化招徕顾客的正是非常革命的鲁迅文物与同样吸引人的吴越乡土的民俗文化。故里的门票据说价格不菲。我又想,正像西湖游的火爆终于使西湖边的"花港观鱼"与"曲院风荷"不再收门票一样,说不定以鲁迅的伟大名字命名的有关景点,有可能今后提供更与鲁氏身份相称的服务。在达到这一点以前,我完全理解人们对于"红色旅游资源"的开发,和这种开发反过来对于人文教育人文关切的正面意义。
也许在结束这篇挂一漏万的记述二○○四的杭州之行的小文之前提一下绍兴县的柯岩是必须的,两块高耸的岩石位于绍兴柯镇,故名柯岩。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奇绝、这样英武、这样打破了人间的想象力的石头。这两块巨、高、奇、瘦之石,几乎使亨利·摩尔,还有罗丹,以及什么现代派后现代派的雕塑,在它面前黯然失色。而这两块石头的产生并非完全来自天然,它是历代艰苦卓绝的采石工人凿石取料的剩余,它是无心间造成的么?我想起了罗丹的名言,石雕就是把不需要的东西统统打掉。我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艺术啊,你在非艺术的、非刻意经营的大自然与人工劳动面前,你将怎么样自处呢?
2004年我爱喝稀粥
在我的祖籍河北省南皮县,和河北的其他许多地区一样,人们差不多顿顿饭都要喝稀粥。甚至在米饭炒菜之后,按道理是应该喝点汤的,我们河北人也常常是喝粥。
家乡人最常喝的是"黏粥",即玉米面或玉米子熬的糊糊。乡亲们称做这种粥为"",他们说"锅黏粥",而不说什么"熬一锅粥"。新下来的玉米,有时候加上红薯,饭后喝上两碗,一可以补足尚未完全充实饱满的胃,二可以提供进餐时需要摄入的水分(那时候我们进餐的时候可没有什么饮料啊--没有啤酒可乐,也没有冰水矿泉水),三可以替代水果甜食冰激凌,为一顿饭收收尾,做做总结,把嘴里的咸、腥、油腻、酸、辣(如果有的话)味去一去,为一顿饭打上个句号。
喝稀粥的时候一般总要就一点老腌萝卜之类的咸菜。咸菜与稀粥是互相提味、互相促进、相得益彰的,这一点无须多说。吃惯了这种搭配,即使吃白米粥、糯米粥、牛奶麦片粥、燕窝粥、海鲜粥,如我后来有幸吃过的那样,也常常不能忘情于老腌萝卜、云南大头菜或者四川榨菜,还有天源酱园、六必居、保定"春不老"的名牌特制酱菜。咸菜也是不断发展丰富提高的,常吃稀粥咸菜也罢,食者是完全用不着气馁的。
也有属于甜点性质的粥:赤豆汤,八宝莲子粥,板栗、杏仁、花生做的羹食等等。就不就咸菜,则无一定之规了。
粥喝得多、喝得久了,自然也就有了感情。粥好消化,一有病就想喝粥,特别是大米粥。新鲜的大米的香味似乎意味着一种疗养,一种悠闲,一种软弱中的平静,一种心平气和的对于恢复健康的期待和信心。新鲜的米粥的香味似乎意味着对于病弱的肠胃的抚慰和温存。干脆说,大米粥本身就传递着一种伤感的温馨,一种童年的回忆,一种对于人类幼小和软弱的理解和同情,一种和平及与世无争的善良退让。大米粥还是一种药,能去瘟毒、补元气、舒肝养脾、安神止惊、防风败火、寡欲清心。大鱼大肉大虾大蛋糕大曲老窖都有令人起腻、令人吃勿消的时候,然而大米粥经得住考验而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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