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人情 世无匹   》 第四回 患难临头陈与权雪中遇侠 冤家狭路刘天相杆下亡身      E Chuanzhuren

  词曰:穷途落魄谁依仗,风雪将身葬。一朝起死送贤豪,金玉丛中,顿改旧丰标。凄声幸入仁人耳,陡惜他人死。一般恩义两相加,他日酬恩,贤否自争差。
  右调《虞美人》
  却说干白虹一时动了个恻隐之念,在风雪里救起那人,连忙解衣披上。那人只是僵着,不肯活动,干白虹心下想道:“我虽与他这领羊裘御寒,但人己冻坏,不能便醒,若弃之而去,他依然是死。除非背他下去,寻个人家,借些汤水救灌活了,也是好事。”便把他双手搭上肩头,驮着下岭。那人伏在干白虹背上,因得了暖气,觉手脚微微有些欠伸。走下岭来,干白虹见有个酒肆,心里大喜,连忙驮入店中。先叫主人家烧碗姜汤,与他灌下几口,已觉渐有声息,停了一会,再灌了些,那人果然便醒转来,睁开眼一看,只哀哀的哭。
  干白虹喜道:“如今好了。”随叫主人家暖壶好酒,滚热的灌与他吃,未几,发出一身冷汗,众人都说道:“如今亏这酒力,寒气已逼了出来,不妨事了。”干白虹然后叫店主人四围生起炭火,把那人坐在中间,熨了一会,便能言语。干白虹恐怕耗他的神,不敢问其来历,只叫主人收拾肴馔酒饭,就在炉边坐了,与他两个缓斟慢酌。那人吃了些酒,觉元神稍复,便挣立起身,向干白虹双膝跪下,极口称谢道:“不佞身毙穷途,若非老丈实心相救,万无生理。从此苟生之日,皆老丈所赐也,恩情深厚,如何报答?”
  干白虹连忙扶起道:“同有此生,孰无爱人之念?见危思救,理所必然。足下何须称谢!”那人道:“不佞落泊异乡,亲情已为陌路,崎岖风雪,几丧残躯。何况不相干涉,素昧平生,而能仗义施仁,救我于生死之际如老丈者,岂非体天地之心,具父母之爱,红尘中有此俊杰,不佞敢不下拜!”干白虹笑道:“扶危救溺,人情之常,乃劳足下如此称诩。足下高姓大名,何方居址,到敝地作何台干?乃奔走于风雪之中,驰驱于险歹之地,流离狼狈,以致若此!其间必有隐情,望为引教,以释吾疑。”
  那人听问,便扑籁籁掉下泪来。干白虹又笑道:“丈夫眉宇,固当磊落。何事戚戚于中,作此儿女子态!”便又满满斟下一大瓯酒,递与那人道:“借此满觥,少助豪兴,当发快谈,一洗胸中块垒。”那人双手接过,一吸而尽。有阕《一江风》曲云:
  论人情,炎暖徒相胜,凉冷谁相问。羡仁人,风雪丛中,生死关头,顿续须臾命。嘤鸣眼底亲,风云异日生。巧心机,更向竿头进。
  那人向干白虹道:“承老丈下问,不佞敢不直告!但言之可悲,听之可恼,当细陈始未,以博老丈喷饭。不佞姓陈,名可立,字与权,淮南人氏。少读诗书,长游痒序。父母家计颇饶,因中年无子,遂承立母舅之子刘天相为嗣,从幼抚养成人,读书婚冠,吾父所费不赀。后来进学进监,又费千余。天相非惟不知感戴,反日图吞占,私营巢穴,暗耗血资。父母至五十外,始生不佞。时刘天相之妻胡氏,见我父母已生嫡子,诚恐嗣续有人,则外姓承祧,难据陈氏家业,遂乘先母病故,遽操家政,一夫一妇,内外把持。凡有所蓄,尽归己橐。刘天相又夤谋乡榜,挥洒万金,居然无忌。因而恃了孝廉之势,另立家业,把我父母所存箱箧,搬扫一空,田房契券,搜索无余。先君气怒成疾,数日而死。刘天相不吊不送,也不居丧守制,竟约了三四个同年,俨然上京会试。把几十年恩养父母,一旦弃如陌路。”
  干白虹听到此处,就击案起舞道:“世间有如此负心之人,眼前恨不一见,当手刃之,以快公愤。”陈与权道:“蒙老丈如此不平,若说到临了,其情更有不堪哩。那时先父既殁,不佞未满数龄,鲜知人事。族之尊长,遂将所遗什物变卖,仅完丧葬,而住房已为刘氏占去矣。明年,天相不第而归,不佞孤苦伶仃,资身无策,只得走告苦情,冀其提挚。不意天相夫妇反大言呵叱,宛然以下人看待,略无照拂的念头。后不佞依栖邻家,勉强攻苦,到十六岁才进了学。虽是忝列黉宫,然窘迫益甚,往往想起父母家业,心里未免有些不甘。只得邀三党亲族,与之理论。岂天相不加怜恤,反肆凶威,暗地贿瞩当道,坐不佞以逐继兄之罪,申文学院褫革除名。
  不佞前程既失,天相欺凌益甚,遂将吾父血资,买官压制。是年河工告匮,朝廷大开恩例,天相计输万金。抚臣题奏捐金有功,特恩除授广东广东府通判。此时不佞追想父母万贯家财,尽为天相占去,功名富贵,田产妻孥,那一些不是陈家之物!今天相已授高官,莫说至亲骨肉,就是朋友,苟有一面的,也可到任上说个情儿,抽丰他一百五十两银子。况他现受陈氏大恩,涓埃未报,若相随到任,必然另眼相看,沾他些不费之惠。前情虽歉,不佞亦可相忘,凭他牛马看承,也便死而无怨了。
  谁知天相择日赴任,不佞勉力饯行,竟狠辞不赴。至发装之日,又登门相送,亦复不容一见。号恸竟日,始得入堂一揖。及不佞告以穷迫之状,天相只唯唯而已,然绝无片言。不佞见光景不谐,急趋而出,又万不得已,只得赁个舟,尾之而行。他一路人夫接递,昼则画鼓叮冬,夜则提铃喝号,何等风光!不佞一叶孤舟,片帆风雪,不瞅不踩,好不凄凉。未至半途,盘缠已竭,正饥寒不前,天相忽发下个小封儿,上写着程仪二两,也没名贴,竟叫家人致意,令我回去。
  此时欲待受他,就象甘心忍辱,所望不过如是;欲待不受,则冻馁驱驰,必将死于道路。只得含着眼泪,忍着羞耻,反谢了一声,把这二两银子勉强受下。一半做了船钱,一半将来买些饭吃。半饥半饱,又挨过千余里,才到了贵地。只因度南雄岭天,他一行人纷纷然雇轿的雇轿,赁马的赁马,独不佞萧然一身,分文莫假。又值隆冬雨雪,壁堑凌空,腹枵脚倦,料不能行,只得老着面皮,趋至天相跟前,哀恳救援。不料天相抬眼一看,怒发如雷,乃大骂道:『我许多时已将二两银子,叫你做盘缠回去,谁叫你跟来?幸在此地还好,若到了任上,这一副嘴脸可不辱没杀我体面!总之,穷人不可照顾,一照顾便来歪缠。我既送过程仪,情已尽了,今日断不能再有假借。』
  说罢,一丛车马,闹烘烘上岭去了。这时不佞着实哭叫,他头也不回,并无恻隐之念。此际上天无路,乞援无门,因想在此也是一死,莫若拼命匍匐过岭,一路求乞,追至任所,与他做场结煞。心里虽有这志向,谁料才过半岭,筋力已竭,腹中空馁,寒气侵心。且雪深泥泞,遂至颠仆崖阿,强挣不起,雪势愈大,命尽须臾。幸蒙老丈大德,极力相救,乃得复活。”
  干白虹听完,不觉怒发冲冠,横眉擦掌道:“这厮忘恩负义,昧尽良心,尚自列于荐绅,不如速死。只愁地北天南,终须凑值,吾当刳其心肺,以为足下雪仇。今足下资尽途穷,将何所适?”陈与权道:“家园已尽,亲故谊寒,桑梓风味,殆不足恋。至轻身异境,只为父母血资尽属天相,痴心未忘,故命亦几丧。今日想来,如此负心之人,纵到任所争衡,必至中其阴害,莫若不去为是。但今住又乏食,归又无资,进退艰难,行藏未决。承老丈动问,不敢不以实情相告。”干白虹道:“今足下之意,还欲返棹故乡,或即营家别境?倘可逗留异国,不特足下室家产业,弟能薄力周旋,即功名之事,亦可不患无成。若欲仍归梓里,弟亦少图相赠,虽不足副远游之望,亦可稍助一餐。不识尊意何居?愿熟筹以示。”
  陈与权穷到彻骨,死而复生,既得了命,已自欣然,忽听干白虹说肯周济他,一发喜出意外。因想:“我若回去,即有厚赠,料亦不能起家。若在此居住,他许我室家产业并功名之事,甚为动听。倘其言不谬,便可复振家风,何须必欲还乡,自失机会!”一时着了贪心,便欣然答道:“蒙老丈格外周恤,生我成我,不过如是。况既蒙厚德,虽日夕追随,犹恐不能报效,怎敢轻便图归,远失恩人之面!丈夫四海为家,何必依依桑梓。老丈如可见容,愿罄一长,以为犬马之报。”
  干白虹大喜道:“足下胸次脱然,乃见丈夫作事。小弟虽力微不足以待君,然亦断不致君失所。”两下甚是讲得投机,又复畅饮一回,不觉日已抵晡。干白虹便叫店主雇下两乘小轿,算还酒钱,和陈与权一同上轿而归。诗云:
  只为图资便负心,受恩深处已忘贫。
  君今莫怨人相负,慎勿他时负别人。
  干白虹慨然同了陈与权回去,因向丽容说道:“我适往南雄岭,遇一书生,僵卧于雪深之处,遂发恻隐,扶下岭来,多方救活。问其来历,乃是富家之子,父母误以外姓为嗣,吞占了家产,今其嗣子已为吾省别驾,此子跟随到此,被他负心抛撇,以致流落无归。我观此子气宇清明,吐纳风雅,故携之以归,意欲少加培植,不知娘子意下如何?”丽容道:“救人患难,最是好事。况君既作主,妾亦安有阻挠?听凭扶持他便了。”
  干白虹闻言大喜,便打扫书房,与他住下。因自己是不甚识字的人,家中并无书籍,干白虹便将数百金贮之箱橐,抬入书房,听凭陈与权买书观看。三餐供奉,无非美味佳醪;遍体衣衫,尽是绫罗锦绣。十数个小厮,轮流伏侍,出入舆马,享用奢靡。陈与权是个彻骨穷人,忽受干白虹如此培植,一朝富厚,俨若王侯,另换上一种骄矜气概,顿忘却先前曾有这番穷苦之厄,寒酸气骨,消除殆尽了。
  干白虹却真心实意,要长就是长,要短就是短,凭他挥洒,并不拗他。只除了身上的肉,不曾割与他吃,还怕不十分足意。又念他青年无偶,先将个美婢送入书房,以伴寂寞;一面叫媒人选择亲事。却寻了城里一个乔贡生家的女儿,年方十七,貌极美丽。媒人分外形容,陈与权闻知此女有貌,等不得卜问,立意要成。干白虹便依他成了,问名纳彩,礼金钗币,皆极其华盛。到结缡之夕,诸般使费,猥集蜂攒,干白虹毅然独任。至于迎亲宴客,绮筵绣帐,鼓乐花灯,以及彩仗篮舆,珠冠玉佩,无不事事整齐,尽皆干白虹八面完成,略不费陈与权一毫心力。但劳他坐花烛,饮合卺,解同心,交玉颈,向珊瑚枕上,翡翠衾中,去为云为雨便了。从此他夫妇和好,自不必说。
  光阴荏苒,不觉过了年余。正值宗师科试,干白虹便打帐重新替陈与权图个进学地步。恰好城里有个乡绅与宗师同年,且系厚交,干白虹便欲起个黑早进城,与他商量此事。隔夜先吩咐丫头煮熟了饭,打点早走。原来这仁寿村离城有二十多里,干白虹一觉睡醒,见窗外月明如昼,心里恐防天亮,不知迟早,便起身梳洗。吃饱了饭,急急出门,大踏步走到近城,远远听见谯楼上才是冬冬四鼓,方知为月色所误,来得忒早了。欲待仍旧回去,路又遥远。且出门走回头路,又恐不利。因想道:“此时尚是四更天气,城门还好一会才开哩。莫苦寻个幽僻的所在,打个盹儿再处。”
  反缩转身,走来走去,挨到一家门首,檐下有条小廊,廊下一条石凳,且四无邻里,甚是清闲,便在石凳上坐了一回,觉得有些眼倦,便向石凳上曲肱而卧。因心上记着正事,不得熟睡,朦朦胧胧只听见屋里边有一男一女的声音,在那里呜呜的哭。那男子道:“我祖上也算个富足之家,不想如今穷到这地位,虽有几亩荒田,年年赔粮,就送与人也不要。今所逋漕折,贻至数年积欠,终日受此敲扑,血肉几尽。算来不寻死路,再无别法支持。就做个自尽孤魂,也免得毙于杖下。”妇人道:“就是那些宦家逋负,也都为这几亩荒田的遗累,难道容你不还?我夫妻两人就把身子割肉来卖,也抵不得一桩半项。你既要死,难道我妇人家倒当得这些迫害!莫若与你同死,岂不干净!”男子道:“我做的事,何忍累及你!”说罢,又哀哀的哭,正是:
  泪尽穷檐不忍闻,凄风吹雨咽孤云。
  愚夫底事轻生死,逋累驱人胜溺焚。
  干白虹听了一会,因想道:“这小小人家却有这许多逋负,听他口气,夫妇两个都要寻死。可怜为着贫穷两字,就把性命也看得轻了。总之,钱财一物,可以生人,可以杀人,有其么好处?我今早空身出门,不曾带有银子,却怎样个方法?救这两口儿性命便好。”忽又转一念道:“此时只好才交五鼓,进城尚早。等在此又觉厌烦,莫若跑回家去,取些东西周济了他,也是一件好事。来回不过四十多里,我的脚步便捷,到城里也不甚迟。”算计定了,立起身来,仍从大路回去。
  恰好穿出官塘,尚是一天明月,只听背后远远一丛车马,闹烘烘的走来。干白虹认是客商走动,便立住了脚,回头一看,只见前面先有三四个骡子,骑骡的人各各佩着弓箭,中间一乘骡轿,后面又跟着五六个马骡、行李箱橐,十分冠冕,干白虹见他气概象个官宦,忙将身子闪过一边让他过去。谁知众人走到面前,瞧见干白虹遮遮掩掩,反认是歹人,便将大铁杆子望干白虹兜头一下。幸得偏了些,打在肩膊上,若是懦弱些的,就被这一下打倒,断送性命于道路了。
  谁知干白虹膂力勇壮,兼有些手法的,这一下但打得有些酸疼,不觉怒从心起,就大骂道:“那里来这一起狗娘养的,人也不识!我好意让你,为何反打我这一下?我是好惹的么?”便把身子挣扎,乘势儿翻过手来,将他铁杆紧紧搭住,又尽力一纵,把杆子夺在手中,那人已跌翻在地。众人大喊有贼,一齐拥上前来,想要把干白虹获住。谁知干白虹但有寸铁,便可力敌百夫,见众人都来动手,心里大怒,便举起铁杆,把骑骡的众多汉子,一个个都打倒在地下,挣也挣不起来,只哼哼的叫痛。干白虹遂把铁杆一人一下,细细的轮流打去。
  轿内的人急得没法,反高声哀告道:“我们这些下人,无知冒犯,望好汉饶命,情愿倾囊奉献,单留这数条性命过去罢!”干白虹大笑道:“我岂是歹人,谁个要你东西!只是我方才好好让你走过,为甚么将铁杆子打我这一下?”那轿内的人听说不要东西,方知不是窃客,便已安心。连忙走下轿来向干白虹拱手道:“方才实实有罪,望看我薄面,饶了这几个愚人罢!”干白虹道:“只问你是何等样人?这些人敢如此撒野?”那人道:“实不相瞒,我便是邻郡广州府通判,奉抚院差往京师进表。这几个都是衙役,所以粗卤。”
  干白虹大惊道:“这等说起来,你就是刘天相了?”那人道:“正是。”干白虹道:“你可认得有个陈与权么?”那人忽听干白虹说着“陈与权”三字,谅必见其肺肝,自觉心虚胆战,便躬身答道:“陈与权是舍亲,你从何处认得他来?”
  干白虹听着,仰天大笑道:“大海浮萍,定有相逢之日。此等负心汉子,今日偏偏遇着在我手里,岂非天乎!”便指定刘天相说道:“你这人负义忘恩,伦理丧灭,亏你还说是亲戚,反不若路人多矣!容你这样昧心人活在世上,也是徒然。倒不如赏你个死,也替仕途中争些体面。”便将大铁杆望刘天相顶门里尽力一下,可怜好个广州通判,直打的脑浆迸裂,血肉淋漓,死于非命。
  干白虹将他箱橐打开,逐一检看,那些文札纸张,尽皆丢过,只取了盘缠银两,拴在腰中,想道:“此等无义之徒,杀之不足为过,今不免就将此不义之物,做个方便,把去周济了这穷人,有何不可!”一头算计,一头往方才那坐处走来。
  那些众人,被这几下铁杆,打死了一半。有几个强壮的还不至死,直到天明时候,才挣得起来。见本官已死,连忙报了地方。先禀保昌县,佥了二十名健壮,分头搜捕强人;一面飞回广州,通报督抚各宪,具题广缉。只因这番公愤,有分教:
  知恩者生死报恩,好义者始终仗义。
  未知干白虹杀了刘天相可能脱祸?那穷汉终是何人?可曾受干白虹的恩惠,享用刘天相囊中之物?毕竟不知做甚局面出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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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辞
第一回 摘槟榔老姑露口 操子母啬汉劳心
第二回 多情怜白面干白虹潦倒醉乡 贱价买黄金金守溪浮沉利海
第三回 花烛下气倒丈人峰 风雪途误识奸雄面
第四回 患难临头陈与权雪中遇侠 冤家狭路刘天相杆下亡身
第五回 救饥溺暗里赠多金 为朋友热心得奇祸
第六回 三司设计救危难豪杰遭刑 万金荐友入风云奸雄得路
第七回 谋客货计赚井中人 露官银屈遭盆下狱
第八回 桃花马陌上骋佳人 玉洞轩垆头醉才子
第九回 恶衙蠹坑人穷秀才望门堕泪 贤闺女矢节侠丈夫飞垣救人
第十回 逃灾难举目无亲 救无辜挺身代辟
第十一回 闹公堂村夫殉义 占田产恩妇离家
第十二回 两头脱空负心人忒煞欺心 一计收罗长舌妇偏生饶舌
第十三回 认假成真舅舅甥甥弄成活鬼 道真还假擒擒纵纵算就深机
第十四回 授居停一女报德 投山左万里寻亲
第十五回 临清驿气杀癞头官 大同府喜遇知心友
第十六回 恩怨分明贤太守挂冠归去 贤奸报复小翰林衣锦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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