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国人对本国人,不用自己的语文,而用外国的语文,除了自炫,还有藏拙以及欺骗的功能。柏杨先生年轻时,风气初开,各地均有女学堂之设,女学生们穿着当时最流行的长到脚面上的裙子,梳着刘海,拖着乌亮的大辫,使人怦然心跳。男学生们的攻势,全靠写信,尤其靠写英文之信。盖写中文之信,通不通一看便知,肚子里是不是草包,也一看便知。写英文之信,便无此弊。一○年代初期,北京贞德女子学堂,有一校花,我的一位同学给她来了一个信海战术,每封信上千篇一律地写着:“敌耳,卖敌耳,艾拉夫油。”那女学生一瞧,嘿,他真有学问呀,后来硬是嫁了他。柏杨先生当时也是追求者之一,写了许多诗词歌赋,而且还扬言她不嫁我,我就去煤山上吊,结果也没有用,从此才知道洋文的功能也。
君读过英国文学名著《斐克勒牧师传》乎?斐牧师是一个标准好人,家破人亡之余,贫病交加,只好忍痛卖掉他惟一的一匹老马。那一天,他牵着它阁下,一步一步,挨到市场,溜了几个圈圈,一位道貌岸然的家伙昂然而来,一面买马,一面和斐牧师谈起学问,这一谈不打紧,该家伙天文地理,无所不晓;最可敬的是,他竟说得满口希腊文,有时候整个句子是希腊文,有时候则来几个希腊字。那时英国和现在的台湾,有同样之疾,一听洋文,虽不见得太懂,却早已魂不守舍。斐牧师佩服得肝脑涂地,想曰:他的学问既然如此庞大,连希腊文都会,岂能骗我?自然万分可靠,乃把老马卖之。回家一看,卖得全是假银子。后来斐牧师就以持有假银子入狱,听见墙角有人在那里哼,爬去一看,该家伙在焉,斐牧师责他不该用希腊文骗人,该家伙曰:“我要不说那几句希腊文,便没饭可吃的矣。”
我们举了这若干例子,不是说官崽兼西崽一定存心不良,他们大多数都良得很。而是说,这问题并不严重,再多的西崽说英文,都不重要。想当年俄法大战,打得血流成河,俄国官崽──包括沙皇以及各种女官在内,却硬是照样以说法语为无限高贵,动不动就出口成章的。阁下又看过托尔斯泰先生的《战争与和平》乎?所有的角色,一会俄语焉,一会法语焉,简直教人耳朵失灵,好像是台湾的翻版。而现在又如何乎哉,法语在俄国早绝了种矣。台湾这种洋奴充斥现象,自会有一天同样的绝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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