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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论 》 江湖夜雨品水滸 》
梁山第一姦猾之人——宋江(1)
石繼航 Dan Jihang
說起宋江其人，大傢多不喜歡。既無衝鋒陷陣的本領，又無料敵製勝的計謀，而且膽小猥瑣，行事齷齪，不似有好漢行徑。但為何衆好漢請他來做梁山之主？這中間自然大有道理。
且看宋江，出身乃鄆城縣的一名小吏，書中第二十二回寫道：
原來故宋時，為官容易，做吏最難。為甚的為官容易?皆因衹是那時朝廷姦臣當道，讒佞專權，非親不用，非財不取。為甚做吏最難?那時做押司的，但犯罪責，輕則刺配遠惡軍州，重則抄紮傢産，結果了殘生性命。
這段話大有道理，大傢看書中像高廉、梁中書、慕容知府等都有裙帶姻親關係，出了事情也無非降職調任；而小吏，有了責任都着落在他的身上。更有一番苦處，催租納稅、緝兇捉人等，都是下面小吏等具體操辦，得罪人處極多。若碰上東溪村晁天王這樣的一方豪強、石碣村阮氏三雄這等“釘子戶”，也是為難。若是惹惱了這等人，也不是耍處。因此，這做吏也是不易的。為人太正直也是不行，大傢看那鐵面孔目裴宣，書中寫道：編按：本書引文（如無特殊說明）皆出自2007年4月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百回本《水滸傳》。
（裴宣）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出身，極好刀筆。為人忠直聰明，分毫不肯苟且，本處人都稱他鐵面孔目……為因朝廷除將一員貪濫知府到來，把他尋事刺配沙門島，從我這裏經過，被我們殺了防送公人，救了他在此安身……
如裴宣這等忠直有纔之人，卻做不得吏。
但看宋江，書中第十八回言道：
這宋江自在鄆城縣做押司。他刀筆精通，吏道純熟……平生衹好結識江湖上好漢，但有人來投奔他的，若高若低，無有不納，便留在莊上館𠔌，終日追陪，並無厭倦；若要起身，盡力資助，端的是揮霍，視金似土。人問他求錢物，亦不推托…… 這“吏道純熟”四字說的端的是好。宋江做小吏深諳此道，官府黎民、黑白兩道，玩得滴溜溜轉。你看宋江到處結交江湖好漢，見面禮一出手往往就是十兩銀子，給武鬆是十兩，給李逵也是十兩，看來這十兩銀子是宋江結交好漢的通價。書中寫過賣梨的鄆哥得了五兩銀子，就說夠他老爹三五個月的用度了，看來這十兩幾乎可以讓鄆哥老爹過上一年！用現在的生活費計算，起碼也要2000元～3000元（考慮鄆哥老爹乃窮老頭子，平時定然省吃儉用，不會太過奢侈）。宋江哪裏來的這許多錢？總不成宋代公務員的工資高得離譜？恐怕這不可能。除了宋江能貪污點兒公款外，我覺得恐怕還是黑道上來的錢居多。你看梁山泊派劉唐給宋江一送就是一百兩金子。宋江得了這黑道上來的錢，嚮上打點知縣，中間結交雷橫、朱仝等有權有勢的人，下面還結納唐牛兒等閑漢，因此上下人等無不稱贊宋江。宋江卻更好從中取事，更多幹些不法勾當，賺得更多的錢。這樣“良性循環”，使得宋江黑白兩道通吃，自己落了個仗義疏財的好名。來錢最容易、利潤最大的事，莫過於幹非法的勾當，而宋江實為黑道中的一把大保護傘。
宋江這廝行事也十分齷齪，雖然作者施耐庵好似宋江這廝的辯護律師一般，處處為其開脫，但明眼人個個都可以看得出來。書中敘述其與閻婆惜的關係時寫道：
初時宋江夜夜與婆惜一處歇臥，嚮後漸漸來得慢了。卻是為何?原來宋江是個好漢，衹愛學使槍棒，於女色上不十分要緊。
這段話說得破綻百出，難以自圓其說，宋江如果真是女色上不十分要緊，還夜夜一處歇臥？像這樣的事其實是真正好漢所不齒的。請看潘金蓮挑逗武鬆時說：
“我聽得一個閑人說道：叔叔在縣前東街上，養着一個唱的，敢端的有這話麽？”武鬆道：“嫂嫂休聽外人鬍說，武二從來不是這等人！”
這說明，在當時這等行徑也並非堂堂好漢所為。宋江“嚮後漸漸來得慢了”，想必是喜新厭舊，另有了張婆惜、王婆惜也不稀奇。從後面閻婆惜提的條件來看，她和宋江還有典身文書，記得書中最早提到這個詞時，是金翠蓮給鎮關西鄭屠立下的。宋江這廝較之鄭屠也好不到哪兒去。第二十一回中講宋江殺閻婆惜時：
卻說宋江坐在杌子上，衹指望那婆娘似比先時，先來偎倚陪話，胡亂又將就幾時。
誰想婆惜半天也不睬他。書中寫道：“……貪淫妓女心如鐵，仗義英雄氣似虹。”
當真是好沒有道理，明明是宋江這廝想和人傢閻婆惜親熱，沒有被理睬，惹了一肚子氣，怎麽人傢倒是“貪淫妓女心如鐵”？我看改成“貪淫宋江心如鐵”還差不多，書中直如此顛倒黑白。
宋江裝瘋一節，也是丟人現眼，宋江在屎尿中裝瘋，反被識破，哪裏有半點兒好漢的氣概！其實細數起來，宋江做的好事並不多，壞事倒有不少。像在清風寨時，宋江自行設計賺秦明上山（當時也沒有軍師吳用參與，看來宋江也並非完全無謀之人，不過他這謀可比較狠毒），計策定得就十分毒辣，讓軍士假扮秦明，殺害了城外的數百名無辜百姓，還連累了秦明的妻子傢人遭害。梁山後來雖然也常常賺人上山，但最為殘酷無情、不合人心的恐怕就是這次行動了，而主謀正是宋江。且看晁蓋等劫生辰綱時也沒有將楊志及軍卒們都殺了滅口，上了山後就開始約束嘍囉們不傷客商的性命。另外對於白勝這等供出自己來的“叛徒”，晁蓋不計前嫌依然加以營救；而宋江卻讓唐牛兒替自己背了個大黑鍋而發配充軍，從此不管不問了。種種方面都看得出晁蓋的仁愛之心比宋江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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