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等均是被侮辱、被蹂躏、被伤害的妇女,但同时她们也以毒辣的手段欺压别人。她们的行为和遭受都体现了封建社会的罪恶,她们的生是可耻的,她们的死亦是可耻的,都是受封建制度毒害的结果。作品在艺术上的主要特色,首先是对人物性格刻画得鲜明生动,如西门庆的骄横、手眼通天;吴月娘的和顺、庸弱;潘金莲的刻薄、泼辣;李瓶儿的温柔、精细等等,其次是细节描写得很成功,许多描写都具有社会意义。仅就语言来看,是爽朗而泼辣,足以表现人物性格的特征。
总的来说,《金瓶梅》的艺术成就是显而易见、不容抹杀的,写作笔法完全是一种朴素、白描、写实的笔法。在朴素的写实中,使人物形象真实生动、活灵活现,揭示出真实、复杂的社会矛盾和动人的生活情趣。它在许多方面都标志着中国古典小说发展的一个转折,影响深远。
但是,这部书还有其严重的缺点,有时对所描写的丑恶现象尚持有欣赏的态度,书中的大量庸俗色情描写使人无法接受和理解,甚至包括一般学士或专业研究者。所以,这部书自问世以来四百多年间争论不休,屡遭非议。
第一,因为《金瓶梅》中有大量色情镜头、淫秽描写,在大的方面或小的方面均有三四十处的性描写,不管作品刻画人物也好,推动情节发展也好,或者揭示某种事物高潮也好……毕竟被读者误会,终究在相当程度上损害了作品的美学价值。
第二,作者千方百计地掩盖自己的真实姓名和创作动机,迫使读者(特别是研究者)无法了解真相和进一步研究。
第三,因为《金瓶梅》,被为政者和社会上列为“淫书”、“禁书”。清代时政府就明令禁止与销毁,20世纪斥之为“一部自然主义的小说”、“反现实主义的书”,从民国迄今各级图书馆列为“禁书”而深锢,从老百姓至一般大学生都阅读不到,就是学者、专家研究亦比较困难。
第四,《金瓶梅》的内容除严重色情而外,暴露有余,批判不足,以“宿命论”、“循环轮回”和“因果报应”等等封建陈旧腐朽之说,迷乱人心,这就造成了以瑕掩瑜了。
在20世纪中,把《金瓶梅》贬为“自然主义的小说”或“反现实主义小说”的论断尚未解决。例如:“其实,就该说《金瓶梅》是一部自然主义的作品。自然主义的倾向贯穿于全书,并非次要的方面。一部一百回的大书,从头到尾在精细地、不厌其详地描写人物的兽性,如果说这还不是一部自然主义的作品,试想自然主义的作品究竟该是一个什么样子呢?”(许可:《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一瞥(上)》)老作家姚雪垠在《歧路灯》的序中说:“《金瓶梅词话》纵情描写淫秽行为,成为全书的主调……被视为淫书,不可能对长篇小说的发展产生更好的推动作用。”刘大杰先生指出:《金瓶梅》“是一部自然主义的小说”(《〈中国文学发展史〉批判》)。这些说法多么像是明代人的“诲淫”、清代人的“淫书”的声音和观念啊!
其实早在20世纪20年代,鲁迅先生就发表了《中国小说史略》一书,在中国早期的小说史第十九篇和第二十四篇辟有“人情小说”专题,把《金瓶梅》列为“明之人情小说”之首,把《红楼梦》列为“清之人情小说”之冠,不无深意。张竹坡已有“世情书”之称,鲁迅先生明确提出:“诸‘世情书’中,《金瓶梅》最有名。”鲁迅先生对略其全貌,专注猥黩,因予恶谥的“淫书”作了具体的历史的分析:“而在当时,实亦时尚”,“作者之于世情,盖诚极洞达”,“同时说部,无以上之”,“著此一家,骂尽诸色,盖非独描摹下流言行,加以笔伐而已。”给了《金瓶梅》以全面而科学的评价。
其后,俞平伯在《读〈红楼梦〉随笔》中指出:“《水浒传》、《金瓶梅》、《红楼梦》三巨著实为一脉相连的,而《红楼梦》跟《金瓶梅》的关系尤为密切。”确系的评,苏曼殊在《小说丛话》中亦说过:“论者谓《红楼梦》全脱胎于《金瓶梅》,乃《金瓶梅》之倒影云,当是的论。”郑振铎先生在《中国文学研究》上册《谈〈金瓶梅〉》中指出:“《金瓶梅》是一部很伟大的写实小说。”吴晗先生也说:“《金瓶梅》是一部现实主义的小说。”“以《金瓶梅》为王世贞作的都是后来一般的传说”,他指出《金瓶梅》写到的事,“都明显地刻有时代的痕迹”。他通过对太仕寺马价银等大多发生在万历朝的史实的考证,明白地判定:“《金瓶梅》是万历中期的作品”,“《金瓶梅》的成书时代大约是在万历十年到三十年这20年(公元1582—1602年)中,退一步说,最早也不能过隆庆二年,最晚也不能晚于万历三十四年(公元1568—1606年)。”他经过对《金瓶梅》的社会背景的考察,认为小说抓住社会的一角,以批判的笔法,暴露当时新兴的官僚势力、商人阶级的丑恶生活。吴晗先生的上述论断,闪烁着历史唯物主义的光辉,至今仍是颇具说服力的依据。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Previous Chapter Next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