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秀美和胡兰成上了路,长亭短亭,晓行暮宿,即便是仓皇逃窜中,面对荒山夕阳,半老红颜,胡兰成也是要生一些绮念的,而且他也真是好身手,一开始还“范先生”“范先生”地叫,忽然一日,两人就成了“夫妻”。
胡兰成说是“这在我是因感激”,感激到要“以身相许”,吼吼!不过,我从中还看到了,胡兰成自我保护的智慧,不是有句名言吗,“通向女人心灵的道路是阴道”,换一个文雅的说法,叫作一夜夫妻百日恩,胡兰成的“以身相许”,使得冷清多年、本来对他就有好感的范秀美更加死心塌地,他的处境,也就更加安全了。
范秀美身世凄苦,父亲好酒贪杯,家境不堪,少年时被卖到斯家为妾,生下一个女儿,对男女之情尚未有体会,就成了一个寡妇。在影视剧里,一个守寡的妾,日子总如死水般寂寞,绣花鞋无声地踩在木质楼板上,从绣花绷子上抬起头,看日头影子,在粉墙花荫上缓慢地游移。这种带有悲剧美的叙述,却无法落到范秀美的现实人生里,斯家养不起一个华丽的摆设,她同样要自谋生路。
范秀美学到了一技之长,养蚕,成了蚕种场的技师,经常被派到外面指导蚕农。不完全封闭的生活,也有与异性来往的可能,然而,能入她眼者寥寥,又拘于礼数,未敢越过雷池。现在,天上掉下个胡兰成,落难的才子,做过大官的,举止打扮与她熟悉的男人自然不同,更大的区别是,他对于女人,是那样的亲切,温存。
就算这亲切温存里有利用的成分,范秀美也不会介意,她冷清了半辈子,眼看就要老去,这是最后一次恋爱的机会,她怎么可以放弃?再者,虽然我说了胡兰成那么多坏话,也不得不承认,他只是猥琐,并不恶,而范秀美多年的底层生涯,使她有机会接触到足够多的恶男人,她自己就心有余悸地描述过,来自一个员外的侵犯。有过这经历,她不会像张爱玲那样,眼里揉不得沙子,保持精神洁癖,相反,她有一种被生活捏扁揉皱之后的柔和,这令人辛酸的柔和,预先化解了一切,原谅了一切。
态度决定一切,有了这个前提,遇到胡兰成,应该算上天送给范秀美的一个礼物,一抹不无惨淡的亮色。胡兰成的爱是不纯粹,不完美,但那也是爱啊,她的一生,也就得到过这一次而已。
藏在温州城某个角落的范家,如今更加破落,范秀美的父亲早已去世,一个弟弟也被日本飞机炸死,唯剩一个瞎眼老娘,孤苦无依,租住的房子是人家的柴房,除一桌一椅一只条凳外,勉强能摆两张床,范母睡小床,胡兰成和范秀美睡大床。胡兰成说范母糊涂,对自己的来路都不问一声,殊不知在困苦与灾难中存身的人,活着就很好了,哪里讲究那么多。
尽管处境窘迫,但暂时有了些安全感,戏里唱了,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胡兰成生存能力超强,这会儿就觉得闾阎炊烟,寻常巷陌,他和范秀美举案齐眉厮抬厮敬的,未尝不是另一种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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