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学者 在臺灣-國學大師的1949   》 第49節:徐復觀擎起這把香火的猛士(6)      周為筠 Zhou Weijun

  不遵從師命,還不顧忌師道尊嚴,讓老師顔面掃地,熊十力惱怒地認為徐復觀是腦後生了反骨頭,一氣之下不再把他當成學生看了,"非我徒也,小子當鳴鼓而攻之可也"!後他再緻函給鬍秋原、錢穆、唐君毅,對徐復觀的指責加以一一反駁,並把《韓非子評論》成書經過與要旨加以說明,他非常較真地將徐復觀的來信部分剪下來,粘貼在信後說:"右為徐長者復觀先生見教不纔之信,略摘粘於前。"
  後熊十力專門寫信給唐君毅,信中鄭重聲明退回徐復觀給的十兩黃金,再次反擊學生說自己不離開大陸的無理嘲諷。信中熊十力大動幹戈道:"今日對中大之間,直以漢姦心理嚮度,此等人,萬不可受其饋也。"熊十力幾次寫信都態度堅决地表示要退金,在給鬍秋原的信中說:"印價及徐先生所送十兩金均存艮庸手,望你與君毅能有便取去。此為人格問題。吾四人吃苦度日,决無餓死之虞。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人之愛也以財。吾平生本不苟取予,以徐先生為鄉裏後進,川中以來頗相親厚,故忘形而不相外也。"
  徐復觀不可能收下老師這十兩金子,但因為"黨見"太深緣故,對老師留在大陸的意見非常之大。在這場人生道路的抉擇中,師生兩人終究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揚鑣,熊十力在中共高層的盛邀下頗為風光地北上首都,徐復觀則跟隨着國民黨撤退大軍倉皇中去了臺灣。他們師生從此一別後音訊全無,但在天各一方的年代,師生之間依靠民族文化維係的血脈臍帶卻沒有斷。
  "文革"期間大陸社會秩序混亂,知識界一片烏煙瘴氣,身在上海的熊十力亦受到嚴重的衝擊。風燭殘年的他常常穿着一件褪了色的灰布長衫,腰間胡亂地紮根麻繩,獨自一人到街上或公園裏,跌跌撞撞,雙淚長流,口中念念有詞:"中國文化亡了!" "中國文化亡了!"1968年5月,84歲的一代宗師熊十力懷恨長逝。
  徐復觀心中是無法放下老師的,無論身在臺灣還是香港,書櫃上永遠都安置有老師的照片。照片上的熊十力神采奕奕,每當徐復觀坐在辦公桌前讀書寫作時,老師的音容笑貌即照臨在他面前,一如當年耳提面命。他後來在新亞書院哲學係辦公桌玻璃下,壓放着影印老師的短札墨跡,隻言片語間記述着老師的志事。每每看到熟悉的筆墨,即如深聞老師彷徨繞室時長嘆深喟之聲。徐復觀矢志不移地繼承老師的事業,繼續反對文化"漢姦"出賣民族精神,仿佛衹有這樣纔感覺尚可對先生之遺照而稍無愧色。
  徐復觀在生命最後幾年極想彌補跟恩師的遺憾,"文革"結束後他想方設法與故鄉的親朋師友聯繫,搜尋恩師熊十力的後人和遺著。他把恩師的遺著與《湖北詩徵傳略》等20册及其自己所著的學術性著作,由妻子王世高郵寄回大陸,贈送給湖北省圖書館作永久性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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