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史 兩晉南北朝的另類歷史:華麗血時代   》 鬍賊橫行的並州路      梅毅 Mei Yi

  劉琨當初在趙王司馬倫手下打過大敗仗,福兮禍兮,也增添了不少領兵戰鬥的經驗。在赴任路上,雖“道險山峻,鬍寇塞路”,他仍敢“以少擊衆,冒險而進”。在給朝廷的表章上,劉琨道出了並州一帶鬍寇猖狂、人民死亡的悲慘景象。
  “……臣自涉州疆,目睹睏乏,流離四散,十不存二,扶老攜幼,不絶於路。及其在者,賣妻鬻子,生相捐棄,死亡委危,白骨橫野。哀呼之聲,感傷和氣。群鬍數萬,周匝四山,動足遇掠,開目睹寇。……”
  艱難苦恨途中,劉琨又作《扶風歌》以抒懷,心情沉鬱,詞意慷慨:“朝發廣莫門,暮宿丹水山。……據鞍長嘆息,淚下如流泉……烈烈悲風起,泠泠澗水流。揮手長相謝,哽咽不能言……去傢日已遠,安知存與亡。慷慨窮林中,抱膝獨摧藏……資糧既乏盡,薇蕨安可食……君子道微矣,夫子故有窮。惟昔李騫期,寄在匈奴庭;忠信反獲罪,漢武不見明。我欲竟此麯,此麯悲且長;棄置勿重陳,重陳令心傷。”
  歷盡千辛萬苦,劉琨率領一路招募的一千多號人,沿路搏鬥進擊,最終到達晉陽城(今山西太原)。當時的晉陽,經五部匈奴軍隊蹂躪,官府建築全都被燒焚一空,僵屍遍地。僥幸存活下來的民衆,個個被餓成活骷髏,面無人色,整個城內不僅荊棘成林,吃飽了人肉的野狼也四處亂竄。劉琨到後,“剪除荊棘,收葬枯骸,選府朝,建市獄”,幾乎重新構建了晉陽城。其間,鬍寇和塢堡強盜相繼來襲,劉琨率從屬兵士“恆以城門為戰潮,數歷驚險,驅除賊寇,終於在晉陽安頓下來。
  劉琨,晉人,自有渾然天成的“魏晉風度”。有許多個寒風凜凜的夜晚,晉陽城外鬍騎紛紛,團圍城市。守兵、人民窘迫之計,劉琨一襲白衣,乘月登樓,發出陣陣清嘯之聲,“賊聞之,皆凄然長嘆”。(嘯是魏晉時代名人常有的舉動,魯迅等人認為是吹口哨,筆者覺得“嘯”更可能是以低嗓發出的悲吟之聲,類似低音歌聲中的詠嘆)夜深之際,劉琨又吹奏鬍笳,音聲哀感行人,“賊又流涕噓唏,有懷土之切。嚮曉復吹之,賊並棄圍而走”。在那樣一個血腥、殺戮、亂離的時代,音樂仍有如此巨大的魔力,“鬍笳退兵”——竟成中華審美史上的萬古絶唱。直至唐代,仍保存有劉琨創造的《登隴》、《望秦》、《竹吟風》、《哀鬆露》、《悲漢月》五首麯子,統稱《鬍笳五弄》,其間融有愁遠綿長的鬍笳之麯,宛轉凄傷,令人頓起懷鄉思舊之情。當然,劉琨城樓之上獨自一人,肯定不是正規的合聲演奏,僅是一支鬍笳在手,明月當頭,嗚嗚咽咽。墻外群鬍,伫馬低首,淚眼迷離,誰也不忍心抽白羽搭弦給這位大文豪、大音樂傢當胸一箭,藝術的魅力,至此已臻極緻。
  當時,匈奴劉淵已經稱漢王,其老巢離石距晉陽纔三百多裏地,匈奴鐵騎可以一天內馳至晉陽城下。劉琨文武全纔,對周遭的匈奴別部“雜虜”施以離間計,“降者萬餘落”。結果,劉淵反而大懼,遷出離石,在蒲子造堅城而居,唯恐劉琨來襲。
  說來也好笑,劉淵稱王時,“立漢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並追尊蜀漢主劉禪為孝懷皇帝。劉禪他爸劉備,一直號稱中山靖王之後,劉禪肯定也當屬中山靖王之後無疑。而這位大晉忠臣劉琨,恰恰是百分百沒有摻假的中山靖王之後,漢室血親。如果論理講禮,劉淵和劉琨還真能論論世係排行,沒準論來論去,兩人能論出誰是誰的大爺來(劉淵之所以姓“劉”其實是因為“很久很久”以前劉邦曾嫁漢室疏宗公主於匈奴,他是冒姓劉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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