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乾隆六年,板桥又从扬州来到京师,这次他是奉吏部之召,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光明的前途,去京城的路上异常轻松而兴奋。到了京城,他结识了慎郡王允禧,慎郡王是乾隆皇帝的叔父。他平时也喜好绘画诗词,人品学问和板桥极相似,对这位南方来的才子郑板桥自然非常赏识。赏识到什么程度呢,有一次郑板桥到慎王府拜谢,亲王亲自下厨为板桥做饭,甚至后来还曾将自己写的《随猎诗草》、《花间堂诗草》送给板桥指正并要求作序,他可是康熙帝的儿子,能做到这一点已实在不易。不久,经过慎郡王的斡旋,郑板桥被授于山东范县的知县。而这一年他已五十岁。
四
范县所在地,当时隶属于山东曹州府,这个地方虽然穷困,但也宁谧而安静。郑板桥带着他年轻貌美的饶氏骑着毛驴来到了这里。既然做了官,郑板桥就想做一个好官,他从小出生贫寒,半辈子过着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生活,对穷苦有深刻的体会,所以他同情下层的老百姓,这次他到范县做官,就打算好好地做一番事业,为老百姓做些实事。在清代的官场,地方官其实都很贪婪,因为很重要一个因素就是交通不发达,天高皇帝远,一般的七品县令在地方就跟皇帝一样,所以胡作非为的事数不胜数。郑板桥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人,自己也不愿意成为这样的官员,他在范县时经常到百姓中去,亲自询桑问麻,关心农业生产,他知道要想让百姓温饱必先以农为本。郑板桥最有意思的地方是他绝不学一般的县太爷出门坐轿子、更不喜欢前面敲锣后面打鼓,他一反常态,除非迎接上司没办法以外,一般都是自己徒步。弄得他的同僚下属很不解,这个南方来的县令真怪,奋斗了半辈子获得了功名就是为了享福的,做官的人根本没有象他这样的。也许是因为郑板桥是受过苦的人,或者是受当初淳朴乡风的熏染,他对穷苦的农民总是抱以同情心,鼓励他们多耕作生产,才能改善生活。在观察了当地的春耕夏耘、植桑养蚕、婚丧嫁娶,应差服役之后,对农民的生活状态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在给自己的堂弟的一封信中,完全可以看出对农民百姓的态度:
我想天地间第一等人,只是农夫,而士为四民之末。农夫上者种地百亩,其次七八十亩,其次无六十亩,皆苦其身,勤其力,耕种收获,以养天下之人。使天下无农夫,举世皆饿死矣。
--《范县署中寄舍弟墨第四书》
范县有这样理解百姓和体察民情的县令,这是他们的幸运。
郑板桥为政最大的特点应该还是"无为而治",他觉得作为朝廷和官府,应立足于"清净无为",尽可能做到不扰民,让他们安居乐业,所以也特别痛恨那些经常打着"关心"的幌子去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的腐败官员。板桥提倡无为而治,并且也真正做到了这一点,他曾和朋友信中说范县的情况,这里风俗淳厚,老百姓不喜欢干涉别人的事,因此诉讼之类的事比较少,闲来也就饮酒看花。最有意思的是一次醉后,击桌高歌,声达户外,一些下属觉得好奇而纷纷在身后议论,说历来只听过有狂生狂士,怎么从没听过还有狂官的,可见板桥做官亦不改起率真。
当郑板桥沉浸在范县宁静的生活中时,官场官场尔虞我诈的现实击碎了他的"无为而治"之梦。官场太大太黑,而他的官太小,鸡蛋碰不了石头。腐败的官员太多,唯他清廉,那么只能做不入流的异类。渐渐的,他以前儒家济世思想的锐气被消磨了大半,甚至在范县任期的后一段时间,郑板桥都想离开官场。好在当时的巡抚大人慧眼识才,硬是要郑板桥留在官场,并且调任他到潍县做县令,这个县要比范县大许多,而且更富裕一些,应该更好管理。
第二年,已经五十四岁的郑板桥,又骑着他那头随他从江南走来的驴子,到了潍县。潍县地处山东腹地,北临渤海,这里也是盐商云集,交通非常发达,比起范县要富庶许多。巡抚调板桥到这里,也是想让他为官轻松些,哪知这年遇到了罕见的大饥荒。板桥上任的首要任务就是着手解决这一难题,他想到了一系列措施,他劝说感化了许多富户,让他们轮流开设粥厂,煮粥给一直处于饥谨状态的百姓喝。对于当地一些趁机囤积粮食发财的黑心富户,郑板桥也采取了严厉的惩罚措施。一些顽固不化的,他就查封这些人家的粮仓,强迫按照合理的价格卖给百姓度日。由于郑板桥措施得力,稍微缓解了饥民的生存状态。除此之外,郑板桥还想到了另一种"以工代赈"的方法,他规划了许多比如修城凿池等兴建和复旧的工程,由县衙和富户出钱,让远近的饥民来做工并给一定的工钱,这样也就免于一些人被饿死,可谓用心良苦。哪知这次旱灾非常重,接连两年不得缓解,引起了朝廷的重视,乾隆十年,朝廷决定免去山东的赋税,并派遣官员到山东放赈,板桥被列在这些官员中间。那些饥民可怜的眼神让郑板桥陷入深深的痛苦,他怜悯这些淳朴的百姓,在这期间,他还写下了《逃荒行》《还家行》等诗篇,这些长诗凄婉哀怨,极有杜少陵"三吏三别"之风。
待旱灾过去之后,郑板桥在潍县采取了一系列的施政措施。首先是推行文教,选拔人才,潍县这地方的由于盐商云集,重利轻义,郑板桥竭力提倡文事奖掖后进,比如说在著名的理学家韩梦周小时候家境非常贫困,酷爱看书又读不起书。郑板桥知道后就慷慨资助,韩梦周苦读多年终于中进士,象这样得到板桥热心帮助的潍县书生还有很多,比如韩镐等。本地还有一个叫胥伦彝的贡生,才华横溢,就是好赌,赌到最后连御寒的衣服都输掉了,还舍不得离开赌场。郑板桥不忍心人才埋没,得知后就极力地说服开导他,并推荐他担任一个县的书院院长。其次对于那些被富商排挤欺压的小商贩,郑板桥也非常关心,在法令上尽力维护他们的利益,不过这样也得罪了那些有钱有势的富商受到许多反对和责难。而在处理一些民事纠纷上,板桥更是执法公允,极有口碑,最有意思的是他提倡男女的自由恋爱和尊重妇女的权利,比如有这么一件案子,原告说儿媳私自回娘家,久留不归,让县令板桥动用官府的力量去强迫这位妇人的儿媳回家。板桥觉得如果这位儿媳在婆家的生活美满幸福,肯定不会私自跑回娘家不回来的,一定是婆家待她不好。最后这个妇人再来催促,郑板桥的判决是:"妇必恋夫,尔子相待果好,尔肯私自归家?应着尔儿以礼去唤,不必控。",对待其它的案情郑板桥更是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所以潍县几年下来民风大易,个个都觉得这位南方来的县令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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