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我并不知道这个自我是什么。眼下,我好像一心想的是扯下自己以前的包装,看看里面有什么。"
艾伦迪医生:"我相信你能与自己本身的形象重合。"
多么鼓舞人心的话啊!将我与我本身的形象重合?这几个字不如他带给我的感觉更重要,这种感觉释放了我无数的焦虑。他的声音温柔抚慰,没说完,就让我忍不住哭泣起来。
无限感谢艾伦迪医生,感谢他在我抽泣时的静默,感谢他后来温柔的一问:"我没说什么伤害你的话吧?"
这是一段快乐时光,偶尔为旧日记忆中断。真想这一时刻永远徘徊不去。
我的穿戴比以前简单了,不再刻意追求奇妆异服,能穿寻常衣物了。为什么?服饰于我,非常具有象征意义,意味深长。首先是其诗义:特定时刻色彩不同,风格不同,风情不同(西班牙风情、摩洛哥风味……)。其次是其个性意义:决不与人撞衫,坚持自己设计服饰。另外,我不追逐时尚,不着中性色彩,不穿中性西服,不戴普通寻常的饰物,但要在女人堆里最抓人眼球最出挑的服装。服装增添了我的信心,平抚了少女时代只能穿古巴小姨们旧衣裙时的伤痛。当时,我被迫穿着粉色丝制的热带服装去上美国学校,而这些衣服经骄阳的烧烤极易在聚会或运动时崩裂或炸线,而我得总是穿舞会裙、夏裙及只有拉丁人才会发明的色彩俗丽的连衣裙。后来母亲为我挑选衣服,我穿的再一次不像自己、不代表自己。于是我发明了许多别出心裁的饰品,如把手表镶在一个宽大柔软的俄罗斯手链里,把毛皮缀在冬天的鞋子上,用西班牙披巾做裙子。
第一次见艾伦迪医生时,我穿着最炫目的衣服,让他大吃一惊,使我联想起演员的戏服,想起比利时作家梅特林克的妻子,她常请朋友们:"您能承担当街挽我手臂行走的义务吗?"(瞧,她为自己的裙子造出多好的谈资!)
这一切都有其病理基础!我本来可以成为著名的服装设计师!唯一的问题是我凭想象力创造出的服饰不适宜简单的生活需要,不能穿着乘火车从路维希安到巴黎,也不能穿到艾伦迪医生的诊所。我在服装里寻求的是唤起童话。记得纽约的冬季,为画家做模特的我有次竟在早上9点钟身穿大红丝绒连衣裙出现在画室。
也许部分原因是我穿拉丁美洲热带服饰长大,这些衣物与纽约的冬季及美国人对中性服装的爱好相矛盾。但是在诊所里,我昨天打扮得像个俄罗斯公主,今天则像个隐姓埋名的流浪贵族。这些变化都没逃过艾伦迪医生的眼睛。所以他后来有理由认为(分析的艺术在于时机成熟时才说出真相),我的另一穿着目的是加强自己的"陌生感",与人群的隔离感。这使他想起原始人为吓退敌人所做的打扮!闻听此言,我大乐,并真切地看到浓墨重彩的人体、羽毛、珠子、骨头项链、毛皮头饰、兽齿及叮当作响的铃铛!
艾伦迪医生:"陌生对人有恐吓作用。也许你认为标新立异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但要知道这种行为也会造成人与人的疏离。"
我:"从未想过这一点,我只是一味着迷于脱俗。如果我'正常'了,我的穿戴艺术会怎样?我真不愿成为普通、一般、标准的人,但愿有更多力量更足勇气更圆满地生活,享受、经历更多,培养更多不同凡响的特质。"
艾伦迪医生:"那就一如既往地孤独下去吧。孤独,你要吗?"
艾伦迪医生说,人有必要平和地生活,浪漫会被生活击败,并死于生活,例如过去浪漫死于结核病,今日死于神经病。以前我从未将神经病与浪漫联系起来看。
想实现不可能的梦想吗?不达目的就会死吗?不想妥协?
亨利以自己洞穿人事洞穿一切的本领,对这一切做出回答。真的,从未像亨利那样看街景:每扇门,每盏灯,每扇窗,每个院落,每家商店,商店的每一项陈设,每一家咖啡馆,每一处隐蔽的书店,每一个安静的古玩店,每一个报摊,每一个彩票点,每一个盲人,每一个乞丐,每一座钟,每一座教堂,每一家妓院,每一个酒店,每一处色情内衣专营店,马戏团,夜总会歌手,脱衣舞娘,大众舞厅,艺术舞会,巴黎贫民区,跳蚤市场,吉卜赛大棚车,早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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