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年 》 續資治通鑒長編拾補   》 捲四十五      黃以周 Huang Yizhou

　　徽宗
　　△宣和四年（壬寅，一一二二）
　　１、八月（案：錢氏《四史朔閏考》：八月丁亥朔。）庚子，詔賜新除太僕少卿王棣進士出身，以安石孫故旌之。（《紀事本末》捲百三十。案：畢沅《續資治通鑒》月日同，當即據此。《宋史》無之。安石本傳，棣亦不見。王稱《東都事略·安石傳》雲：子雱早卒，無子，以族人之子棣為後。邵經邦《宏簡錄·宰輔列傳·安石傳》後雱有附傳云：雱以憂憤，疽發背，卒，年三十有三。亦不言其有子。彭乘《墨客揮犀》曰：王雱，丞相荊公之次子也，取撫州龐氏女，逾年生有一子，而雱有心疾，與其妻常不睦，丞相念婦之無罪也，於是竟離而嫁之。魏泰《東軒筆錄》曰：荊公次子雱，娶同郡龐氏女，逾年生一子，以貌不類己，百計欲殺之，竟以悸死。又曰：越州僧願成客京師，能為符咒。時王雱幼子患夜啼，用神咒而止。雱德之。此當別一子，但二子皆必不育耳。）
　　１、九月（案：錢氏《四史朔閏考》：九月丁巳朔。）戊午，詔：“熙、豐政事，悉自王安石建明，今其傢淪替，理宜襃恤，可賜第一區，孫棣除顯謨閣待製、提舉萬壽觀，曾孫醻、珏並轉宣義郎，孫女二人各進封號一等，曾孫女五人並封孺人。”（《紀事本末》捲百三十。案：《宋史》無此。畢沅《續資治通鑒》月日亦同。王稱《東都事略·王安石》本傳云：雱以族人之子棣為後。宣和時為顯謨閣學士。蓋此時棣以太僕少卿新除顯謨閣待製，後即轉學士也。）
　　２、乙醜，金國通議使勃堇徒姑旦、（案：原本作“勃堇徒姑旦”，亦有作“徒姑且”者。《宋史》、《東都事略》並作“徒姑且”，今據《三朝北盟會編》及《宋史全文》作“勃堇徒姑旦”。）烏歇、高慶裔等見於崇政殿，（案：《宋史·地理志》：宮後有崇政殿閱事之所也。李濂《汴京遺跡志》雲：舊名簡賢講武，太平興國二年改今名。）捧國書以進。上特令引上殿上奏公事。其國書云雲。先是，女真兵破中京，取雲中，屯白水泊。六月初，阿骨打親提兵數萬自其國來會之，乃先遣烏歇、高慶裔持書來。詔烏歇等先詣高陽見童貫訖赴京師。是月三日入國門。詔以徽猷閣待製趙良嗣、起居郎檀倬館之。金國緣朝廷遣曷魯、大迪烏等歸不遣使，疑吾有謀，又未嘗先報軍期，輒進兵取中京，移軍白水泊，襲破天祚行帳，仍已占雲中府、山後州縣。忽聞童貫舉兵趨燕，號二百萬，阿骨打與群酋議，恐爽約自我，或南朝徑取燕守關，則歲賂不可得，遂耑遣乘回船至登州，且自招軍乘機措置。原註此據《金盟本未》增入，詔旨同。烏歇等既進國書，又跪奏曰：“皇帝遣臣來言，貴朝海上之使，屢來本國，共議契丹，已載國書。中國禮義之地，必不爽約。如聞貴朝遣童貫宣撫，統大兵壓燕境，不來報本國，疑貴朝又復中輟，故遣臣來聘。”良嗣答曰：“皇帝聞貴朝今年正月已陷中京，引兵至鬆亭關、古北口，取西京，雖不得大金報起兵月日，已知貴朝大軍起發，遂令童貫兵以應貴朝夾攻之意。彼此不報，不在較也。”遂各退歸。（原註此據封氏《編年》增入，不知封氏所據何書也。）上待烏歇等甚厚，屢差貴臣主宴，錫金帛不貲，至輟禦茗調膏賜之。引登明堂，入竜德宮、蕃衍宅、別禦、離宮，無所不至，禮過契丹數倍。而慶裔，渤海人，尤桀黠，頗知書史，雖外為恭順，稱恩頌德不絶詞，屑屑較求故例無虛日，如乞館都亭驛，乞上殿奏事。朝廷以兩國往來之議未定，請姑俟佗日；況契丹修好之初，亦嘗如此。慶裔遂出契丹例捲，面證朝廷之非，請載之國書，於是朝廷不得已，皆從之。及賜金綫袍段，疑與夏國綿褐同，卻而不受。（原註封氏《編年》，烏歇、慶裔以六月七日甲午遣來，八月十一日丁酉入見。據詔旨，兩人乃以九月三日至國門，初九入見。）越四日，詔烏歇、慶裔詣太宰王黼第計事，烏歇等庭趨訖，升堂，講賓主之禮，面授回書云雲。又明日，詔檢校少傅、開府儀同三司梁師成臨賜禦筵，器皿供具皆出禁中，仍以綉衣、竜鳳茶為贐。（《紀事本末》捲百四十三。案：《宋史》、薛應旂《宋元通鑒》並九月三日己未，此烏歇等入國門日也。畢沅《續資治通鑒》乙醜同。據《三朝北盟會編》：徒姑旦、烏歇、高慶裔至登州附五月十八日乙亥後。金人國書云：五月日，大金皇帝致書於大宋皇帝闕下：因旋使轉，繼附音函，會當命伐之時，未報漊期之約，方將並取，爰審前由。來書云，“漢地等事，並如初議，俟聞舉兵到西京的期，以憑夾攻”，不言□期，就便計度，以此遣兵徵討，及留送使船上等候，見勝捷即令拘回。次得行營都統所狀，初到中京，委諭款降，不為依應，即日攻破。外興中府左右小可州城，亦相應效尤。以為雖已示威，本奉吊伐，若便攻拔，慮益殘民，候收遼國，欲將何往？遂乃直抵山西，就禽昏主。無何潛覺，脫身逃遁，衹獲行宮並女二名，文武臣寮，續往西京，應、朔、蔚及西南路招討司一帶諸州縣鎮部族軍戍，悉皆款附。後有西京、德州兩處，相次背叛，纍行招誘，竟不自新。軍令既戒，無由可逭。又遇興中府左右合聚兵衆約餘五萬，縱徒逆戰，殺俘殆荊後知契丹昏主竄於沙漠，分兵追捕，次其餘處所，並已歸降。夏臺亦遣人使來議通好，韃靼願輸歲貢，繼久稱藩。燕京一處，留守國王耶律淳僣號稱尊，懇誠告和，未審便行攻伐，或別有朝旨。即曰：“敵國新收，義當存撫，願為親幸，以快輿情。”由是親臨安慰，懷睦鄰邦。前書已差太傅童貫領兵相應，雖未報期，緣兵馬已到代北邊陲，慮昏主逃入貴界，曾牒代州，幸無容納，諒已必知，而又不為夾攻，及無本會，至始難見自來計議事理的實。今據前後往復因由，意或如何，冀示端的。盛炎在候，順迓天休。今差孛堇烏歇、高慶裔等充通議使副及管押蘇壽吉傢屬前去，有少禮物，具諸別幅。耑奉書陳達，不宣。謹白。九月三日入國門，既詔良嗣、檀倬充館伴使副，復命中使李琮、童師禮就班荊館押賜禦筵。十一日丁卯，引見崇政殿。《燕雲奉使錄》曰：童師禮傳聖旨：“令臣良嗣諭於使副，貴國兵屯白水泊雖已多時，亦有未是處。契丹舊酋，原不曾捉得，亦未殺了；又聞契丹舊酋走入夏國，藉得人馬過黃河，奪了西京，以西州軍占了地土不少，不知來時知子細不？”使副答曰：“來時聽得契丹舊酋在沙漠，已曾遣人馬追趕，次第終須捉得。兼沙漠之間，係是達靼蒯古子地分，此兩國君長，並已降拜了本國，待走那裏去？國書中已載矣。”以上並據《三朝北盟會編》補入。上節原註云：封氏《編年》以八月十一日入見，詔旨以九月初九入見。乙醜為九月九日。《紀事》月日蓋據詔旨，與《北盟會編》作丁卯亦異。）
　　３、甲戌，詔：“太中大夫、徽猷閣待製趙良嗣充大金國信使，保義郎、邠門宣贊捨人馬擴副之；武顯大夫、文州團練使馬政充伴送使。”（原註詔旨。案：原本作“大中”，《文獻通考》捲六十四作“太中大夫”，雲：元豐官製以太中大夫換諫議大夫，神宗以為宰相官，蔡確拜相，依前太中大夫。其後以為侍從官。此作“大中”誤，今據以改正。保義郎係右班殿直，武顯大夫係左藏庫，及東、西作坊使皆武階。）
　　是日，徒姑旦、高慶裔、烏歇等入辭於崇政殿，上諭曰：“燕人無主，止是四軍領兵為邊患，（案：《謀夏錄》曰：蕭傒者，本奚人，蕃名夔蘺不，常統契丹、渤海、奚、漢兒四色軍馬，故號“四軍大王。”）乃挾女主猖獗，豈金國可容！早禽之為佳。”烏歇、慶裔曰：“四軍，夔離不耳。彼何人，敢爾到本國，當即奏陳。”時朝廷方以屢勝欺女真，而有一四軍不能製，反令女真禽之，自相矛盾矣。良嗣將行，以國書副本及事目示馬擴，擴大驚曰：“金人方以不報師期，恐王師下燕，守關不得歲幣，所以遣使通議，一則欲嗣音繼好，二則視我國去就，猶未知楊可世、種師道白溝之衄，宣撫司氣沮而退。在我當固守前約，且雲：‘自北朝興師，便發兵相應，緣昨以船送曷魯等歸日聽師期，不謂貴朝寂然，但猜慮海道難測，所以不候的音，舉兵相應。仍便趨宣撫司進兵，漊期下燕，以振中國威靈平燕而和。’女真既於夾攻元約無爽，且絶日後輕侮之患。奈何自布露腹心，傾身倚之，大事去矣１良嗣愕然曰：“宣撫司盡力不能取，若不以金帛藉女真取之，何以得燕？”擴曰：“既知力不能取，鬍不明白奏上畫與大金，退修送備，保我舊疆。安得貪目前小利，不顧後患，愛掌失指耶１良嗣曰：“朝廷之意已定，可不易也。”是日，遂出國門。（《紀事本末》捲百四十三。案：《續宋編年資治通鑒》：九月，金使孛堇烏歇、高慶裔來。初，金人取中京，襲破天祚行帳，又占雲中。忽聞童貫舉兵，恐南朝徑取燕京，則燕賂不可得，乃遣使來。烏歇等奏：“聞貴朝大兵壓境，不報，本國故遣臣來聘。”良嗣答曰：“聞貴朝取西京不得報，已令童貫舉兵，以應夾攻之約，彼此不報，不足較也。”烏歇等又詣王黼第計事，面授回書，良嗣曰：“縱本朝乘勝下燕，亦與已許歲幣，初不必計先後也。”而以良嗣報使，馬擴副之。此事各本月日並同，係十八日甲戌。烏歇等辭，上令童師禮傳旨，契丹昏主尚在沙漠，早捉拏住當，為彼此之利。今來國書、事目並係親筆寫去，以見相待厚意。國書云：“使航洊至，聘禮增華，載惟修睦之勤，益志綿交之厚。且承親臨軍旅，遠撫封陲，用申吊伐之仁，以訖威懷之略。逖聞風義，深慰忱誠。自審舉軍至西京，即遣童貫等領重兵相應，河北、河東、西路屢敗契丹，俘馘甚衆，軍聲早震，諒已具知。所有漢地及夾攻等事，並如昔遣趙良嗣所議與纍次國書，並馬政所議事錄，大信已定，義無更改。其餘俱如別錄。大軍屯駐，並邊已久，冀敦守信約，來應師期，共成取亂之圖，永洽善鄰之契。候當秋凜，順保天和。今差大中大夫、徽猷閣待製趙良嗣等充國信使、副，有少禮物，具諸別幅。專奉書陳達，不宣。謹白。”事目：一、昨遣趙良嗣計議及纍次國書所載，並令馬政齋執事錄昨所議漢地等事，係五代唐以後所陷，營、平、幽、涿、薊、檀、順、蔚、朔、應、雲、新、媯、儒、武、寰等州，舊漢地漢民。內幽州係今契丹新稱燕京，其餘州縣，有契丹廢並及改正名號去處，候收復訖，彼此畫定封疆。一、自聞舉兵到西京，即遣太師童貫等領兵相應，大軍自今年四月以後屯駐河北路極邊。纍與接戰，大獲勝捷。依元約合夾攻，以未見金國進兵夾攻，未曾深入。緣契丹日近犯邊，若因追襲，乘勢盡收燕地不須夾攻外，若未收復，即合依元約夾攻。所謂夾攻者，係本朝自涿、易等處進兵至燕京，金國自古北口進兵至燕京，西京管下漢地，候收復燕京畢日，彼此夾攻。其漢地外地土，合屬金國占據。一、契丹舊主見在天德軍北夾山一帶藏泊，見帶領所藉夏國人馬，及勾取朔州等處正軍、鄉軍護衛，欲奭敵金國。燕京見搬送銀絹赴舊主處充賞，設夏國來人兵，其舊主若不剿除，於金國終為後患。一、夏國素務矯詐，昨聞嘗遣使金國賀功，其實力助契丹。至公行文字，詆毀金國甚切，及勾集衆兵，藉與契丹。聞纍與金國接戰，已占據契丹金國、河清軍、天德軍、雲內州，若不討伐，常作隄防，必為金國深患。其詆毀文字，可付與使人。近據河東路繳到金國軍前元帥府牒，內一節稱燕京路候秋涼以兵收去，二國其間將欲如何？又所稱二國往來事，慮有下手先後。據此，雖意是夾攻，緣文字語言未是，彼此合守夾攻元約施行。以上並據《三朝北盟會編》補入。《紀事》烏歇辭，上諭雲雲，據汪藻《謀夏錄》。又良嗣將行雲雲，是據馬擴《茅齋自序》稍刪潤之。《續宋編年》即就九月三日至十八日事略存之，不及《紀事》之詳，今仍從原次，附九月甲戌下。）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初，貫、攸回軍至河間，但招集亡潰，冀保、雄州而已。忽知中山府詹度奏，耶律淳死，燕人有越境而至者。王黼有請於上，詔貫、攸無歸，異議者斬。召諸道兵三十萬，復用種師道為帥，師道力辭，又造堂曰：“太祖嘗出《收燕山圖示趙普》，普曰：‘此必曹翰所為，然翰能取之，陛下使誰守之？’太祖遂捲圖而入。如師道非纔，豈敢望翰？今朝廷謀帥，設有如翰者，又使誰守之？”於是師道以避事落節度，而更以劉延慶為都統製。約九月，會三關屬蕭後專政，契丹恐漢人應南軍，將謀殺之。時管常勝軍郭藥師有意歸朝，而四軍蕭傒聞王師再壓境，忽自燕來涿，藥師誘傒降，而傒不從，藥師遣使奉表以涿州來降。時高鳳亦以易州來歸。童貫自河間復回雄州，時已在道，藥師至，受之，以其軍八千並易州，義兵五千並隸劉延慶為鄉導，軍聲大振。蕭後遣蕭容、韓昉來奉表稱藩，攸視副本，止雲納款稱臣，揮之而去，曰：“須土乃受”。鼕十月，劉延慶、郭藥師等自雄州趨新城，劉光世、楊可世自安肅軍出易州，遂會於涿。時兵衆五十萬，進駐盧溝河，契丹四軍蕭傒亦於燕城十裏外築壘相拒，日遣騎渡河擊我。藥師言：“遼以全師抗我，則燕城必虛，宜遣輕騎襲之。”乃選常勝軍並西兵五千騎襲燕，奪迎春門以入。藥師遣人諭蕭氏使降我師，與虜戰，至晚不解。蕭傒回兵救燕人，皆死鬥。藥師纍敗，奔門不得出，盡弃馬縋城而下，死者過半，還者數百騎而已。時大軍屯盧溝河者未動，蕭傒兵靉數千，得漢兩人留帳中，夜，偽相語曰：“聞漢十萬，吾師三倍，當分左右，冀以精兵訩其中，舉火為應，殲之無遺。”陰逸一人歸報，衆軍遂潰，自相蹂踐而死。傒遣騎來，追至涿水北而還。童貫、蔡攸再舉，不能下，密遣其客王環由飛狐路約阿骨打以下燕。十二月，阿骨打分三道進兵，粘罕趨南暗口，撻懶駙馬趨北牛口，阿骨打趨居庸關，馬擴隨軍行，阿骨打謂擴曰：“我初聞南軍到盧溝有入燕者，我心亦喜，將斂軍歸國，卻聞劉延慶一夜燒焚而遁，何至此耶？一兩日閒到關，汝觀我傢用兵有走者否？”契丹聞阿骨打至，棄關而遁。遂入居庸關，軍皆蓐食。時到燕，蕭後聞居庸失守，夜率蕭傒等出奔，行五十裏，金人遊騎及城，統軍蕭乙信開門納之，宰相以下皆降，蕭氏奔夾山。阿骨打遣五百騎送馬擴歸朝獻捷。案：六月二十四日辛亥，耶律淳死，王黼請再治兵。在七月二十六日壬午、八月丁亥朔，以檢校少傅、河陽三城節度使劉延慶代種師道，耀州觀察使劉光世即延慶子，代辛興宗。《續宋編年》此事係九月，是本書藥師歸降而追序以前事，故曰初，此固用《長編》例也。《紀事》闕北伐事，無所附，今從原次，附九月末。九月十五日辛未，高鳳以易州降；二十三日己卯，郭藥師以涿州降。《燕雲奉使錄》載降表雲：藥師言：“伏聞蕃漢之人，實為異類，羊狼之伍，不可同居。自生夷狄之鄉，未被衣冠之化，常思戴日，何啻望霓！一昨天祚皇帝怠棄鑾輿，越在草莽，萬姓無依棲之地，五都有板蕩之危。雖宣宗嗣國，旋至奄忽，女後攝政，尤難撫綏。誠天命之有歸，非人力之能緻。臣藥師等，雖屬多難，莫生異心，蓋所居父母之邦，不可廢子臣之節。今契丹自為戎首，竊稔姦謀，燔燒我裏廬，虔劉我士女，報之以怨，撫乃以仇。齋臣藥師等以是競思戴舜以同心，不可助桀而為虐。今將所管押馬步軍，用申懇悃。伏願皇帝陛下副茲多望，憫此哀鳴。時開天地之恩，許入風雲之會，實所願焉！非敢望也！臣藥師等無任瞻天慕聖激切屏營之至！謹拜表以聞。”二十七日癸未，蕭後遣使奉表雲：遼太後妾蕭氏言：“蓋聞溟海納汙，繄衆流而畢匯，太陽舒照，豈爝火以猶飛。方天下之大同，故聖人之有作。拊心悼往，飲泣陳辭。伏念妾先世乘唐晉之季年，割燕雲之外地，暨逢聖運，已受齊盟，義篤一傢，誓傳百礻異。孰謂天心改卜，國步多艱。先王遇板蕩之餘，勵興復之志，始歷推戴，奄緻淪殂。爰屬惸嫠，俾續禴祀，常欲引幹戈以自衛，與社稷以偕亡。伏念生靈，重罹塗炭，與其陷執迷之咎，曷若為奉上之勤。伏遇皇帝陛下四海宅心，兆人為命，敷文德以柔遠，奮武烈以訓時。必將拯捄黎元，混一區宇。仰承嚴命，敢稽歸款之誠；庶保餘生，猶荷永綏之惠。今差永昌宮使蕭容乾、文閣直學士韓昉等詣闕奉表，陳奏以聞。臣妾蕭氏，誠惶誠恐，稽首頓首。謹言。”德興元年九月十日上，十月九日甲午表至，雄州宣撫司飛遞奏進，王黼率百官表賀。十九日甲辰，大軍會涿州，二十三日戊申，藥師獻《搗虛策》，越日入燕，大敗而還。藥師本請劉光世為繼後，及入，光世不接應，故敗。二十九日甲寅，劉延慶燒營，王師奔潰。十一月二十七日壬午，蕭傒陷涿之安次、固安二縣。十二月三日戊子，藥師敗蕭傒，剋復之。六日辛卯，金主至燕；壬辰，使馬擴還。以上並據《三朝北盟會編》補。馬擴為金所留，故在金軍。十月二十六日辛亥、十一月十九日甲戌可考。
　　１、十月（案：錢氏《四史朔閏考》：十月丙戌朔。）辛亥，趙良嗣、馬擴、徒始旦、烏歇、高慶裔等至奉聖州。（《紀事本末》捲百四十三。案：畢沅《續資治通鑒》：十月丙戌朔，金主至奉聖州。此據《三朝北盟會編》，趙良嗣等赴金人軍前在十月一日下也，是時阿骨打屯奉聖州之東，粘罕兀室屯應州之南，寧術割婁室屯洪州之西，休兵牧馬，遣使請議於朝廷。《茅齋自敘》雲：九月，奉尚書經撫房劄子，差馬擴充奉使大金國使副，使前去濟南府等候國信使趙良嗣，同取登州海路前去奉使，仍充送伴金國通議使副。至青州，承御筆：“據代州奏探報阿骨打已到奉聖州，仰趙良嗣、馬擴送伴使人取代州路過界前去奉使。”蓋擴時隨宣撫司在河間，故不知所議何事，良嗣出國書事目示之始悉。九月十八日甲戌可以參照。《燕雲奉使錄》雲：二十一日，過界，金國遣甲馬及接伴使副迎勞；是日，宿應州侍中莊。二十二日，見元帥粘罕，且言：“今來所計議事節，與自傢在上京時說底話煞別也。”對以大信既定，本無異同之意。粘罕曰：“候到日皇帝不錯。”食罷，遣副帥兀室接伴往奉聖州。二十五日，遂至軍前。二十六日，見國王阿骨打，捧國書傳達如儀。二十六日正辛亥也。奉聖州，《遼史》屬西京路。即《通鑒·後晉紀》賂契丹十六州之新州。《輿地廣記》曰：新州，唐末置。厲鶚《遼史拾遺》曰：新州，遼改奉聖州。）
　　１、十一月（案：錢氏《四史朔閏考》，十一月係丙辰朔。）甲戌，先是，趙良嗣、馬擴等與徒姑旦、烏歇、高慶裔等以九月甲戌發京師，時金國主駐軍奉聖州；良嗣過應州，粘罕、兀室留賓禮物，兀室權充使伴，與良嗣等至奉聖州，時十月辛亥也。金國令其弟國相浦結奴相溫及二太子斡離不等計事，浦結曰：“皇帝聖旨，兩朝通好，特不相疑，所以問訊往來。不謂中間貴朝絶如此。”良嗣對曰：“本朝敦守禮義，前此信約分明，未嘗失信。”浦結雲：“去年本國耑遣使議，如許大事，時已屯兵，候使回望之半年，已誤出師期會，復不遣報使，止以咫尺之書數卒送使人歸，豈非斷絶乎？”良嗣對以當時書報雲：“並如初議，安有斷絶之意？”浦結雲：“本國人馬以正月到中京，貴朝何時出師？”良嗣曰：“本朝三月末方知大金人馬至中京，即遣童貫勒兵相應，五月攻契丹，豈非已應元約１浦結雲：“本國取西京，貴朝當引兵自應、朔夾攻；本國自去年十一月出師，暴露半年有餘，貴朝方以五月駐軍雄州，相去千餘裏，安能射利夾攻者固如是乎？皇帝有指揮，去年不遣使，以為失信，今年出兵，復不如約，前議當且置之勿復言也。今欲得以新取西京一路與南朝，緣天祚尚在，若不得燕京，恐為後患，皇帝已下卜日親往燕京，或與南朝未可知，蓋是時聞我兵已下涿、易，劉延慶軍次盧溝，恐不測入燕，所以有此議。”良嗣錯愕答曰：“元議割還燕地，若不得燕京，則西京亦不要。”斡離不云：“燕京為未了，且言臨時商量，今既言不要西京，不敢強與。”擴見良嗣失言，遽曰：“燕京係纍次已約定，事不須更商量也。今貴朝先要交割西京，此段契義，尤見誠意。”良嗣又云：“本朝軍馬盡往燕京，安能來此交割？”譯人未會良嗣之語，擴復易之曰：“若今先交割西京，即有河東軍馬可來彌補，燕京界見屯諸路大軍，止候取燕城都來交割，便是太平無事了也。”相溫曰：“既是不要西京，卻須稟他皇帝。”遂起，良嗣雲：“本朝與大國通好五六年，自大軍未到上京時，已有要約，今反復乃爾，寧不顧義耶？況良嗣等所奉御筆，先燕而後西京，固自有次第。”浦結雲：“今先與西京，其意已厚，汝傢日夕守燕京不能，候吾既得之，取决臨時，何為不可？”良嗣雲：“大國所行，必以天為言，前年皇帝與良嗣握手曰：‘我已許南朝燕京，使我得之亦然。’指天為誓。料皇帝守信肯違天耶１浦結去，少頃復來傳旨曰：“皇帝言，初以南朝失信，斷絶無疑，緣南朝皇帝，委麯御筆親書，今更不論元約；特與燕京六州二十四縣漢地、漢民，其係官錢特等及奚、契丹、勃海、西京、平、灤州，並不有許與之數。南朝自得燕京，亦藉路平、灤以歸；如南朝未得，我兵取之，悉如前約，更不論夾攻。”六州謂薊、景、檀、順、涿、易也。良嗣答以：“元約山前山後十七州，今止言燕京六州二十四縣；昨日言西京，今又不及，何也？平、灤本燕地，先曾約定以榆關為界，則平、灤州在燕京之內矣。御筆事目，如本朝兵馬因追襲乘勝，更須過關。今言本朝平燕，亦藉路平、灤，本朝得燕，必分兵屯守，大國人馬經過，豈敢耑聽。”浦結、兀室勃然怒曰：“汝傢未下燕京，已拒我如此，是不欲通和耳！況汝兵近為燕人擊散，若旬日未下，豈不仰我力乎１良嗣答以：“本國兵馬見候夾攻，莫若乘未下之時，早往燕京，兩無所妨為善。”浦結雲：“當即行，但已議定者决不可改也。”浦結遂去，少閒復來，出文字三封：一知易州何灌牒，大金統領已收涿、易，不得交侵；一牒靈邱、飛狐縣招誘蕃漢歸附；一趙詡上李□溫書，言女真多殺不道，請速歸毋留。令良嗣讀訖。浦結雲：“飛狐、靈邱乃山後地，未商量定便來招誘，此何理也？”良嗣對以：“何灌不知界至，妄發文字耳。”浦結雲：“此事姑置之，如使副不許藉路過關，趙詡不許漢人歸女真，其意亦同，必協謀為此。況書中備言御筆招誘諸漢蕃，漢蕃自本國收係，豈非違約哉１良嗣對以：“招降蕃漢，乃本朝皇帝至仁，不欲行殺，悉使有歸，何名背約？”浦結雲：“適皇帝有旨，以修國書，為此二事，即欲改更，顧大信已定，止是二國信中留一人從軍，恐大國入燕守居庸關，本軍藉路已歸，無人辨明。且汝祗知沮我過關，不知汝國人馬又敗。”蓋聞劉延慶敗於新城也。良嗣辭以：“留使人無例。”金人答曰：“吾方行師，豈用例時耶１遂以國書示良嗣等。遣孛堇李靖、王度剌充國信使副，撒盧梅充計議使。良嗣雲：“所說燕京，如大金得之，亦與南朝，國書中不甚明白。”浦結乃曰：“一言足矣，喋喋何為！若必欲取信，待到燕京，使人面約。”便指良嗣朝辭，至庭下，有挺立二人，指示良嗣曰：“此燕京國妃遣來請降，如不許稱藩，止乞燕京一職力拒南朝；及言契丹軍雖寡弱，若止當南軍有餘，祗恐大金國軍來即不及也。”對良嗣等面諭二人云：“我已許南朝燕京，汝到日，說與國妃與夔離不曰勿與南朝交戰，戮及齊民。”二人唯唯。良嗣等辭訖。遂留馬擴遣良嗣，以是日戊午與使人同來。丙子到闕，詔良嗣充接伴使及館伴，侍御史周武仲副之。（《紀事本末》捲百四十三。案：《續宋編年資治通鑒》：金使來議割燕山地。而平、灤、營三州不許。至是趙良嗣、馬擴至奉聖州，國相浦結以往歲不遣報使，今歲出兵失期為言雲：今更不論元約，特與燕京六州二十四縣。良嗣答以：元約山前山後十七州，今乃如此，信義安在？辨論數四，卒不從。於是以國書付良嗣等，令與其使偕來。《三朝北盟會編》此事在十一月丙辰朔，良嗣與浦結計議語，並據《燕雲奉使錄》，與此略同，《紀事》蓋稍刪潤之也。甲戌是十一月十九日，良嗣等以初三日發金軍，二十一日到闕，則甲戌已將及國門矣。蕭後於九月二十七日遣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張炎、尚書都官員外郎張僅至金，奉表稱臣，與蕭容、韓昉至雄州同日發遣，此時二人故在金軍。《續宋編年》此條與烏歇、高慶裔來並係九月，然不許平、灤、營之議乃十月二十六日辛亥，良嗣在奉聖州事，至金命與其使偕來，則已十一月三日戊午矣，皆非九月事。《宋史·本紀》及薛應旂《宋元通鑒》：十一月戊寅，金人來議燕山地。與《紀事》庚辰李靖等見崇政殿合，蓋二十一日到闕，二十五日引見也。各本異同此雲九月，恐誤，今不從，原次取附十一月十九日甲戌下。）
　　２、庚辰，李靖、王度剌、撒盧每等入見崇政殿，捧國書以進曰：“適逢使傳，特示音函，然已露於深悰，斯未洽於舊約。載維大信，理有所陳，奚念前言，義當可許。昨差趙良嗣計議，若許燕京，依與契丹銀絹數目歲交，尋許燕京及所管州縣所轄漢民；如或不為夾攻，不能依得已許。後來馬政至更議收復西京。回書‘祗請就便計度。如難果意，冀為報示。’又得書云：‘候聞舉軍到西京的期，以憑夾攻。’不言自行計度，或難果意，祗雲並如初議，及絶使軺，以為非是通好之意。遂止夾攻許與之辭。以故昨來遣兵，及平定契丹了畢，未嘗報論夾攻。自後燕國王上表稱臣，永修貢進，薨逝後，屬以其妻國妃虔誠表請，縱不許為藩輔，亦無佗望。良嗣等方始來到。且馬政元齋到事目：‘所約應期夾攻，最為大事，須是大金兵馬到西京，大宋兵馬到燕京，並應、朔等州入去。如此，則方是夾攻，將來不到西京，便是失約也。’貴朝若依前書，實欲夾攻圖謀，理須當期，本朝兵馬到西京以來，合於所約道路進兵相應。若謂不知，又云燕南已屯重兵，兼貴朝士馬發於代州北，並遠至西京；地理勞逸，灼然可知，直至剋定，未曾依應。今承芳翰，再締新歡，極邊屯相應之軍，立議復幽雲之地，皆非約也。其於信義，未合許與，蓋念前書，至如契丹將來虔誠請和，聽命無違，不必應允方是大信；故許燕京並六州屬縣及所管漢民外，其餘應幹藉官錢穀金帛諸物之類，並女真、渤海、契丹、奚及別處移散到彼漢民、雜色人戶，兼平、灤、營等州縣；縱貴朝剋復，亦不在許與之限，當須本朝占據。如或廣務於侵求，必慮難終於信義，所有信誓，分立界至，並舊來諭納契丹歲幣數目多少交割等事，候到燕京續議，已定式當嚴律，善保殊休。”靖等既引對畢，詔令詣太宰王黼第。黼論西京、平、灤當如約，撒盧每曰：“約勿言，姑議目前可也。來時上聞許燕京六州二十四縣地，今必欲西京、平、灤州，方許契丹歲幣之數定恐難。”黼曰：“大國所欲，本朝無一不從。本朝所欲，大國莫降心相從否？嚮來議事已定，是不免遷就，今又得聖旨，推西京分開別作一段，此亦順大國之意，止欲得燕京又平、灤等一府，盡許契丹歲幣，相從何難？”靖等雲：“契丹沃壤，無如燕京已與貴朝，其平、灤等三州，本朝欲作關隘。以靖所見，莫若先以燕京六州二十四縣交契丹歲幣，其平、灤等州，當從容再議，或得不可知。一概言之，徒往還也。”（《紀事本末》捲百四十三。原註以上並據詔旨及《金盟本末》。趙良嗣《總錄》載李靖等語言尤詳，今不別出。《本紀》於二十三日戊寅書金人遣使來許我山前六州，今並入此。案：良嗣《燕雲奉使錄》雲：是日，引李靖等上殿，上令黃珦傳旨：“兩朝計議五六年，大事已定，些小事各相說了卻甚好，西京及平、灤三州，地土不多，可就議定。四軍蕭傒，兩朝無禮，如捉得執縛送來，以見通歡之意。趙良嗣回，許定燕京，更不論夾攻，不夾攻如自取得，亦與本朝，甚荷厚意，可依例赴王黼處計議。”尋引詣王黼賜第議事。出御前文字讀示，所有幽、薊、平、灤自合依約。撒盧母與李靖相顧曰：“卻是和西京、平、灤都要；靖等來時，衹聽得許燕京六州二十四縣地與南朝，今來卻西京、平、灤都要，怎生了得？”黼曰：“自趙竜圖涉海北，從貴國來到上京，已如此商議，本衹為五代以後所陷漢地更無二三。”撒盧母曰：“若是，和燕京、西京、平、灤州都要後，方許契丹舊日銀絹之數。如此，則空費往來，和合不得。”黼曰：“某天性爽快，士大夫所共知。今來商議國事，須要說荊已得聖旨，便將西京畫斷別做一項，此亦順貴國之意。衹以燕京、平、灤三州，盡許契丹舊日銀絹之數，此乃是本朝一一相就之意。如燕京係官錢物漢戶人口，西京畫斷，一一相就貴國，衹有平、灤一事自可相從。”度剌曰：“此亦傾盡復知，且如本國，八九年來方盡得契丹舊地好處，惟是一個燕京，已□與貴朝平、灤等州，本國要做關口。”李靖曰：“兩國來往，唯務誠實。據靖所見，先將燕京六州二十四縣為定，歲交契丹銀絹之數，其平、灤等州，別作一頭項再覓去，或肯時，亦不可知；若一言之，徒苦往來。”黼曰：“此已是委麯相就，若更分平、灤，豈有是理１遂各上馬歸。以上並據《三朝北盟會編》補入，皆趙良嗣《總錄》中語也。《宋史·本紀》係此於二十三日戊寅，各本多從之。《紀事》作二十五日庚辰，不從《本紀》，原註謂據詔旨及《金盟本末》等書也。陳桱《通鑒續編》曰：十一月，金使來言燕地，初朝廷與金約但求石晉所賂契丹故地，而不思平、營、灤三州，非晉賂，乃劉仁恭所獻以求援者。王黼欲並得之，金主不肯。邵經邦《宏簡錄》曰：十一月戊寅，金遣李靖等來許歸山前薊、景、檀、順、涿、易六州，改燕京為燕山府，涿、易八州並賜新名，拜蔡攸少傅，判燕山府。王黼欲並得營、平、灤三州，復遣良嗣如金求之。金主以為初約但求石晉賂契丹故地，此三州非晉賂，乃劉仁恭所獻，如必欲得之，並燕京不與。以上二說，似並據《宋史》。王應麟《睏學紀聞·考史類》所引《長編》佚文，亦與此同，皆以此三州為劉仁恭遺契丹。惟王應麟所引不書月日，止雲宣和五年，則不能附入此月正文，今取附五年正月己卯註中，可以參照蔡縧《北徵紀實》，曰：又索營、平二州。虜曰：“海上元約石晉所割則屬中國，契丹舊地則歸我。今營、平二州乃阿保機於後唐時所陷，灤州乃營、平地，舊已入虜，即非石晉所獻之地，當如初約。”於是我無辭。《遼史拾遺》引元混一《輿地要覽》曰：灤州古無之，唐末阿保機陷平、營，劉守光據幽州，暴虐，民不堪命，多逃亡。阿保機築此以居之。《通鑒·後晉紀》曰：天福元年十一月，割幽、薊、瀛、莫、涿、檀、順、新、媯、儒、武、雲、應、寰、朔、蔚十六州以與契丹。鬍三省註：盧竜之險在營、平二州，自劉守光僣竊，周德威攻取，契丹遂據營、平。同光以來，契丹南牧直抵涿易，其失險久矣。以上各說可證當時元約，王黼寡陋，實昧地理，後欲求之，自不可得矣。）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十一月庚午，郊。案：《宋史》及各本月日並同，雲庚午祀昊天上帝於圜丘，赦天下。東南官吏昨緣寇盜貶責者？次第移放，上書邪等人特與磨勘。《九朝編年備要》雲：王黼言：“郊日，陰雲解剝，陽景來臨；璧月垂輝，信星彪列；非霧非煙，旁薄晻靄；已事而退，密雪四委。乞拜表稱賀。”從之。《續宋編年》書事本不係日，唯郊及日食或閒一書之。庚午為十一月十五日，論事序，此當在甲戌、庚辰之前，應將此移附甲戌日上。但書例既以《續宋編年》事不書日，故係每月之末，則此雖閒一係日，亦仍從元例，不須提前。其郊赦詔書曰：門下：“事上帝而懷多福，非禋祀不足以昭報本之誠；紹大業以綏四方，非升侑不足以極奉先之孝。朕荷三靈之儲祉，奉列聖之詒謀，製治保邦，剋懋持盈之訓；立政造事，敢忘繼緒之思。彌文監虞夏之隆，成憲復熙豐之舊。百度惟正，庶績其凝。士迪典常，盡革淫朋之習；民興淳樸，式符道紀之昌。人徯志以否欽，天鑒誠而孚佑。清臺觀象，瑞占七政之齊；易館頒常，運協四時之敘。雨澤應期而播潤，河宗聽命以回流。農扈奏功，黍稷嗣豐年之慶；燕民效順，封疆歸輿地之圖。刑清而囹圄屢空，物遂而動植鹹若。驗諸福之畢至，豈成功之敢居！恭念祭不欲疏者，禮之經；物無以稱者，天之德。肇卜迎長之旦，聿修肆類之儀。簠簋豆籩，秩九州之嘉薦；旂常罕畢，儼八衛之祲容。庶邦底貢以駿奔，多士秉文而顯相。稽魯人先事之義，以前饗於太宮；歌周王成命之詩，肆靈承於有昊。衎我烈祖，篇於群神，禮三獻而精意昭，樂六奏而靈祗下。祥光旁燭，景貺備臻。修德錫符，已應剋誠之享；行慶施惠，用均拜胙之禧。嘉與萬方，共膺純嘏，可大赦天下。於戲！百神受職，知帝命之不違；五福錫民，浹海隅而丕冒。尚賴忠良修輔，文武協恭，益堅勵翼之心，永底輯寧之治。爰咨爾衆，鹹體朕懷。”此詔，據李攸《宋朝事實》補入。
　　１、十二月（案：據錢氏《四史朔閏考》：十二月係丙戌朔。）戊子，李靖、王度剌等辭於崇政殿。詔竜圖閣學士、太中大夫趙良嗣，顯謨閣待製周武仲為國信使兼送伴國書云雲。御筆付良嗣等雲：“營、平、灤三州，聞每歲所得錢物斛鬥不多，又天荒地土不少，況豐兇不常，兼須贍給三州，金朝廷頓計十萬銀帛，已過三州所入，可子細以此計議。又契勘契丹昏主尚在，所有西京一帶若金國兵馬回去，本朝又不占據，則昏主必出沒作過，於彼此非便。本朝所以欲收復西京者，亦奭捍昏主定計，當以此理開諭之。”又御筆：“批遣卿等詣大金皇帝軍前計議，金國遣使人持到國書，大概所請五事，除入關至燕，係官錢物移散漢民、雜色人戶，並如金國所諭，並西京地土，候收復燕京日別行計議外，止有營、平、灤州一事合依元約本朝收復。如卿等到議約或未合，聞大金以平、灤州出得些小桑麻，所以欲得，可於歲交契丹銀絹數目外，特每年更交割絹五萬匹，銀五萬兩，以助金帛之用，麯盡通好交歡之意。所有營、平、灤及西京地土，本朝並行收復。內西京如金國軍馬已回，即本朝便自計議，度可出此御筆為據，仍計會信誓界至等文字前來。”（《紀事本末》捲百四十三。原註徽宗禦札兩件，見藏撫州州學，教授虞鼐出以示臣，蓋宣和四年十二月事也。合附三日戊子良嗣、武仲再使後，更須考詳。案：《宋史》及王稱《東都事略》同，係戊子。《三朝北盟會編》係十二月二日丁亥，朝辭；三日戊子，遣伴使。上遣王珦傳旨諭靖：“卿等到軍前奏知大金皇帝，自金國兵馬未到上京時，已遣使計議，成就交好，正在今日。今來所議凡五事，一切委麯俯從，金國所有營、平、灤三州地土不多，一就相許了卻甚好。”國書云：“夙勤原使，嗣貺緘書。共聞綏撫之詳，備諗敷陳之悉。方遠敦於契好，宜麯盡於忱誠。本朝與鄰國通好，自來係計使人往來之數以為禮節。昨曷魯等來，係報馬政之聘，以故更不遣使。然國書內且述：‘夙敦大信，備載前書，所有漢地等事，並如初議，候聞舉兵到西京的期，以憑夾攻。’議約事理分明，別無斷絶。今歲自聞舉軍到西京，即遣童貫等領兵自燕路相應。四月以後，纍伐契丹，事可詢訪，亦纍遣人移文貴朝軍前報應，計議夾攻之舉，即無失約。昨燕京國妃蕭遣蕭容等進表納款，乞援助，止退大金兵馬，及平、營、薊、景等舉地來歸；繼亦嘗遣偏裨入燕城，殺戮不順。契丹請和聽命，各無允從，並未見貴朝進兵夾攻，即卻其使並表，未嘗聽許及未曾分遣大兵據守。元議自燕、並、應、朔等州進兵後，來以西京之議未明，故止應、朔之師，雖奉聖、應、朔、蔚、武等州遣人請降，亦以此未曾撫定，敦守信義，以務求歡，本末可見。趙良嗣回款知入關至燕，本朝議雲與貴朝講好修睦，若本朝先自平燕，亦當迎待如禮。良嗣固執，妄有所陳。所有應關係官錢穀金帛諸物之類，今盡欲行拘收，實非元約。然貴朝兵馬既欲入關，犒師之用，義合相從，其別處移散到漢民、雜色人戶，如欲收管，亦非元約所載。今並如來諭，以示誠意。兩朝守國，所恃大信，自初遣良嗣以至於今，所議正為五代以後所陷漢地，內燕京六州及屬縣，已載來書。並承諭：如本朝已取了燕京，自依今來已許；如未取了，貴國取得，亦與本朝，更不與夾攻外，所有營、平、灤、並、西京管下州縣，並係五代所陷地土，合依元約本朝收復。爰念自貴朝未取上京之時，越大海一通交好，使聘往來。纍年於此，所當麯務允應，以善初終。除營、平、灤三州本朝收復外，其西京地土，候收復燕京，別行計議。契勘馬政所齋事目，已曾具言：緣收復燕京一帶並西京地，所以盡許契丹歲交銀絹；今若西京別作一段計議，理合減定。深念久已相許，義不可渝。將歲交銀絹數目多少交割等，並依契丹舊例施行；信誓分立界至等事，續議畫定，庶應來悰，用臻歡約。屬歲當凜，益保天祺。今差竜圖閣直學士、太中大夫趙良嗣，朝散郎充顯謨閣待製周武仲充國信使副，有少禮物，具諸別幅。專奉書陳達，不宣。”據良嗣本傳，此時為中竜，未嘗為大竜。國書亦云竜圖閣直學士，《紀事·作竜圖閣》學士，恐誤。蓋良嗣以徽猷待製轉中竜；武仲以侍御史轉顯謨待製，二人並新除也。九月十八日甲戌、十一月十九日甲戌可考。）
　　２、辛卯，金人入燕。明日，遣馬擴歸廷獻捷。（《紀事本末》捲百四十三。原註詳見《北邊門》。案：《紀事·北邊》已佚。馬擴《茅齋自敘》雲：十二月一日，經媯、儒二州。初五日，抵居庸關。契丹棄關走。僕隨行。阿骨打謂曰：“契丹國土十分，我已取其九，祗有燕京一分地土，我着人馬三面逼着，令汝傢就取，卻怎生受，奈何不下！初聞南軍已到盧溝河，已入燕，我心亦喜。南傢故地，教他收了，我與佗分定界，分軍馬，歸國早見太平；近聞都統劉延慶一夜走了，是甚模樣？”僕答曰：“使人留此，不得而知，兵傢進退常事，恐亦非敗；縱使劉延慶果敗，亦別有大軍在後。”阿骨打曰：“似恁統領底人敗了，軍國大事，汝傢有甚賞罰？”擴答曰：“將折兵死，兵折將死，延慶果是退敗，便做官大，亦行軍法。”阿骨打雲：“若不行軍法，後怎生使兵也。待一兩日到居庸關，爾看我傢兵將戰鬥，有敢走麽？”初六日，入居庸關，擺列軍馬。阿骨打與宗傒骨侖郎君並馬南嚮立，諸軍馬三面整旗擺立，粘罕以下諸郎君皆披甲作兩行，相對侍立，召僕當前，阿骨打雲：“我已遣使副同爾傢大使南去，想已到汴城，我已許了趙皇，燕京如今打了須要去；城內番官人戶，即是我要，漢兒人戶都屬南朝。我今差人入城招誘契丹令投降，爾敢相隨前去招諭漢兒麽？”僕答：“以使人留此，本了軍國大事，有何不敢？”阿骨打曰：“敢時然好來，早同我傢使臣前去。”入夜召僕，阿骨打曰：“我親押軍來，待與夔離不見一陣，適來已報同國妃直東走了，來日可以入燕城。”是夜四更，阿骨打召僕去，頗有怒色曰：“國妃與四軍走去，蓋緣我軍馬入關；今聞爾傢軍馬，卻來攙奪，如此則更無好說話也。”僕曰：“貴朝使人已與良嗣趨闕下，朝廷必不許來攙奪，萬一南朝先入，亦足可商量。”阿骨打意少解。次日，抵燕京北門，兩府漢兒官左企弓、於仲文、曹勇義、劉彥宗，契丹官蕭一信等開門迎降。阿骨打召僕雲：“今我軍先入燕京，爾隨行盡見，可回報捷。”已教寫宣撫司牒，差五百騎相送，賜僕並隨行人鞍馬一副，仍令攜涿州將官鬍德章歸。蓋德章先與契丹戰，為其所禽，囚燕京獄中，故令歸。臨行，粘罕遣烏歇來雲：“傳諭童太師，昨來海上，曾許水牛。如今相望甚近，欲覓千頭，令送來。”僕南發，達雄州宣撫司。史願《亡遼錄》雲：蕭後行五十裏，金人遊騎已到城下。左企弓等集兵拒守，未定，已報統軍副使蕭一信開啓夏門放人，婁室孛堇軍登城，續遣先被虜人、知宣徽樞密北院事韓秉傳令：“若耶律拜降，不殺一人。”催促宰相文武百僚僧道父老出丹鳳門球場投拜，阿骨打戎服已坐萬歲殿，皆拜伏罪。於是使譯者宣曰：“我見城頭姦繩席角都不曾解動，是無拒我意也。並放罪。”蔡縧《北徵紀實》雲：阿骨打全師自居庸入燕，四軍大王者奉蕭後由鬆亭關遁，燕人乃備儀物迎之。其始至於燕大內也，阿骨打與其臣皆握拳坐於殿之戶限上，受燕人之降，且嚮詢黃蓋有若幹柄，意欲與群臣皆張之，中國傳以為笑。自後尊大，皆燕人及中國若良嗣輩教之也。以上並據《三朝北盟會編》。陳桱《通鑒續編》、薛應旂《宋元通鑒》並雲金以騎兵送趙良嗣還，且獻遼俘，蓋誤。）
　　３、甲辰，女真復遣李靖、王度剌持國書與良嗣、周武仲同來，良嗣及靖等先以是月庚子至金國軍前入見，國主曰：“數年相約夾攻，雲何？”良嗣對以：“夾攻雖是元約，據昨奉聖州軍前計議，雲大國以去年不遣使為斷絶別議，特許燕京，不論夾攻與否。今月二日，本朝於永清擊走夔離不，追至燕京，雖非夾攻，亦其意也。”國主曰：“夾攻且勿言，其平、灤等州未嘗計議，如何必欲取？若必欲取平、灤等州，並燕京不與汝傢矣。”便令良嗣歸館。居四日，國主詔趣令南使辭歸，良嗣曰：“今到軍前合議事甚多，略未嘗及，而遽令辭，何也？”撒盧母曰：“皇帝已怒。”遂令入辭，以國書副本示良嗣，良嗣曰：“自古及今，稅租隨地。豈有與其地而不與租稅者！可削去租稅事。”粘罕曰：“燕自我得之，賦稅當歸我。大國熟計，若不見與，請速退涿州之師，無留吾疆。”於是復以國書再遣良嗣及靖等。《紀事·本末》捲百四十三。原註已上並據《金盟本末》及詔旨等。《華夷直筆》、封氏《編年》若載收事甚詳，則莫如《總錄》，蓋諸書多用《總錄》也。案：良嗣以十五日庚子至金軍，十九日甲辰遣辭，先至阿骨打卓帳處，使兀室傳言，且雲：“自前年相約夾攻契丹，及至寡人領兵到燕京，並不見一人一騎。更寡人自來不許與底平、灤等處，今來都要，怎生去得？若堅要平州，不是好意，和燕京都怕別了。”便揖良嗣等，退歸所館。良嗣等至其國弟固侖國相所居，以貫所與酒果遺之，以通其意。良嗣欲與粘罕議事，答以商量未定。粘罕臨上馬，與良嗣諭以大事已定，所有營、平、灤三州一道商議了甚好，卻雲：“則為這個事，近上大人們都不肯，若更緊着，恐和燕京都別了。”便催朝辭，兀室曰：“堅要平州，莫是待閉定關口，不與通好，此是皇帝已不許，衆人皆不肯，堅不許今稅。”因約與元師粘罕等議事。粘罕雲：“這事本為我傢自着兵馬取得，所以須要稅賦。肯時便肯，不肯便休，請句退過界人馬。”良嗣等答以：“稅賦自古隨地，豈有得地而不得稅者。”粘罕雲：“不須理會，衹是要稅。”兀室在坐雲：“此事不別，許多田地州城人民都與了南朝，些小稅賦，計較甚１良嗣曰：“且如稅賦之內有諸般色數，若細豆率雜之類，地裏相遠，如何般運？莫若計數折納。”兀室雲：“但依得後，這事易為。”遂復遣靖等齋書赴闕。以上並據《三朝北盟會編》，蓋亦據用良嗣《燕雲奉使總錄》等刪修之也。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是歲，高麗王俁死，子楷嗣立。案：《宋史》：九月己巳高麗王俁薨，遣路允迪吊祭。陳桱《通鑒續編》雲：高麗之俗，兄終弟及。俁卒，諸弟爭立，其相李資深立俁子楷，詔遣路允迪吊祭。先是，俁求醫於朝，詔二醫往，留二年還，楷語之曰：“聞朝廷將用兵於遼，遼兄弟之國，存之足為邊扞。女真豺狼，不可交也。業已然，願歸報天子，宜早為備。”醫還，奏之，然已無及矣。彭百川《太平事跡統類》雲：宣和元年六月，高麗國忽上奏，以其王病求醫，上命擇二良醫往，歲餘，方遣歸，奏館二醫甚勤，謂曰：“高麗小國，世荷國恩不敢忘。聞天子用兵，遼人此兄弟，足為中國捍邊。女真虎狼，不可交也。”據此，求醫為元年事，醫還之奏，亦非楷語之也。周煇《清波雜志》雲：宣和奉使高麗，路允迪、傅墨卿為使介，其屬徐兢，倣元豐中王云所撰《雞林志》為《高麗圖經》。其《雞林志》四十捲，並詳載國信行移案牘。時劉逵、吳栻並命而往，是行蓋使面諭高麗王顒，雲：“女真人尋常入貢本朝，路由高麗，如他日彼來修貢，可與同來。”海上結約，此為禍胎。據《宣和奉使高麗圖經序》雲：宣和六年八月六日，奉議郎、充奉使高麗國信所提轄人船禮物賜緋魚袋臣徐兢撰，於四年九月出使，內雲：楷，王俁之世子也。王寅春三月俁病革，召李資謙入議嗣事。夏四月，俁薨，資謙乃立楷為王。楷眉宇疏秀，形短而貌豐，肉勝於骨，性慧多學，亦甚嚴明。在青宮官屬，有過必遭譴辱。既立，雖幼衝，國官多畏憚之。迺者信使至彼，受詔拜表，行燕享禮，升降進退，綽有成人之風，亦當為東夷中之賢王也。《九朝編年備要》雲俁在位三十八年。又李《十朝綱要》此係四月，不書日。
　　（海昌倪鍾祥輯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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