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类 喪傢狗 Funeral home dog   》 孔子對宰予破口大駡(2)      李零 Li Ling

  5.11子曰:“吾未見剛者。”或對曰:“申棖。”子曰:“棖也欲,焉得剛。”
  “申棖”,“棖”音chénɡ,孔門弟子,生卒不詳。此人即《史記?仲尼弟子列傳》的“申黨”。索隱引《孔子傢語》作“申繚”(今本作“申續”),懷疑此人即《憲問》14.36的公伯寮(《弟子列傳》作“公伯繚”)。
  孔子說,“剛、毅、木、訥,近仁”(《子路》13.27)。“剛”的特點,就是無欲,求己不求人。林則徐寫過一個對聯,上聯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下聯是“壁立千仞,無欲則剛”。(申棖)
  5.12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子貢重恕道。他曾問孔子,“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孔子說,那就是“恕”吧(《衛靈公》15.24)。“恕”是什麽?孔子的解釋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衛靈公》15.24、《顔淵》12.2)。這是從自己這一方面講。我對別人講恕,不可強加於人;別人對我也一樣,同樣不可強加於我。恕很重要,孔子曾跟曾子說,“吾道一以貫之”,曾子的學生問,這是什麽意思?曾子說,“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裏仁》)4.15)。
  這裏,子貢的話也是講恕道。它分兩句:第一句,“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是剛毅;第二句,“吾亦欲無加諸人”,則是恕道。這兩條,都是接近於仁的高尚道德。子貢的話,我喜歡。但孔子說,子貢,這可不是你能達到的,可見很難做到。
  子貢反對強加於人:別人欺負我,不行;我欺負人,也不行。
  暴力和戰爭都是強加於人。強姦是大罪,惡不在姦而在強。曾子說,“犯而不校”(《泰伯》8.5),是不抵抗主義。甘地主義是這一種。毛澤東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則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還有一種,是“人不犯我,我也犯人;人若犯我,我更犯人”,北京話叫見招。恕道的核心是對等。不抵抗主義,是對恕道的片面理解。
  當今的大國都不講恕道,以強凌弱是國際規則,和從前沒什麽兩樣。不欺負人,也不受人欺負,難。崛起就是崛起,怎麽還是和平的,他們聽不懂。
  此章也談“欲”,和上一章有關。(子貢)
  5.13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夫子之文章”指什麽,似乎是問題。這裏說“可得而聞也”,似乎是寫下來,可以流傳後世的東西。皇疏引太史叔明說,“謂是六籍”,即六藝之書,但這些文獻,都不是孔子寫的,不能說是孔子寫的文章,朱註說是“威儀文辭”。
  “性與天道”,也是問題。這裏說“不可得而聞也”,並不是說孔子一點也不講,衹不過這兩大問題太深奧,比較難講,也講得比較少罷了。《論語》講“性”,除了這條,還有“性相近也,習相遠也”(《陽貨》17.2),《三字經》開頭,就是這兩句話;講“天道”,除了這條,一條沒有。
  子貢所謂“天道”,屬於宇宙論,古代研究這類問題,是數術之學。“性”,屬於生命科學,古代研究這類問題,是方技之學。過去,大傢說,儒傢不關心天道、性命,道傢纔關心。郭店楚簡發現後,大傢又說,孔子也講天道、性命,但孔子講的天道、性命到底是什麽,還是值得討論的問題,和後來的道傢比較,區別很明顯。他講天道,主要不是天,而是做官的運氣;講性命,也不是身體,而是人性的本質和人性的改造。(子貢)
  5.14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
  “有聞”是有所聽說,子路聽誰說?聽到的是什麽?原文沒講,無法深究。這段話和《先進》11.22有關。子路問孔子,“聞斯行諸”,即我聽說了就可以幹嗎?孔子說,你的父兄都在,怎麽可以聽說了就幹?勸他甭幹。但冉有問同樣的問題,孔子卻說,你聽說了就幹吧。公西華很睏惑,問孔子,同樣的問題,為什麽有兩種答案。孔子說,冉有遇事容易退縮,子路遇事容易冒進,所以有不同答案。有父兄在,就不能幹,肯定是出遠門或有危險的事。我懷疑,這裏的“有聞”,也是聞諸夫子,聽到的是某種大事。子路是急性子,老師說了,馬上就幹,如果不能幹,他會團團轉。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前一章回   後一章回 >>   
李零簡介及自序(1)自序(2)自序(3)自序(4)
自序(5)為什麽我要讀《論語》(1)為什麽我要讀《論語》(2)孔子獲罪的原因(1)
孔子獲罪的原因(2)孔子的邏輯是服從領導(1)孔子的邏輯是服從領導(2)孔子喜歡木訥之人
在守信守時上中國不如西方孔子講節約是心疼有錢有勢人孔子兩次提到好德如好色(1)孔子兩次提到好德如好色(2)
孔子怎樣做調查研究三年無改於父之道禮之用,和為貴(1)禮之用,和為貴(2)
孔子真的不在乎名嗎?孔子提倡以德治國是幻想(1)孔子提倡以德治國是幻想(2)怎麽消滅無恥
第   [I]   II   [III]   [IV]   頁

評論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