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集 全宋文   》 捲四十八      嚴可均 Yan Kejun

  ◎ 周朗
  朗(《魏書》作殷。)字義利,汝南安成人,元嘉中為南平王鑠冠軍參軍、太子捨人、司徒主簿,免。又為江夏王義恭太尉參軍,尋解職,復起為通直郎。孝武即位,除建平王宏中軍錄事參軍,以上書忤旨,自解去職。又除太子中捨人,出為廬陵內史,稱疾去職。尋丁母憂,有司承旨奏其居喪無禮,鎖附寧州,於道殺之。
  ◇ 上書獻讜言
  昔仲尼有言:「治天下若置諸掌。」豈徒言哉。方策之政,息舉在人,蓋當世之君不為之耳。況乃運鍾澆暮,世膺亂餘,重以宮廟遭不更之酷,江服被未有之痛,千裏連死,萬井共泣。而秦漢餘敝,尚行於今,魏晉遺謬,猶布於民,是而望國安於今,化崇於古,卻行及前之言,積薪待然之譬,臣不知所以方。然陛下既基之以孝,又申之以仁,民所疾苦,敢不略薦。
  凡治者何哉?為教而已。今教衰已久,民不知則,又隨以刑逐之,豈為政之道歟。欲為教者,宜二十五傢選一長,百傢置一師。男子十三至十七,皆令學經;十八至二十,盡使武。訓以書記圖律,忠孝仁義之禮,廉讓勤恭之則;授以兵經戰略,軍部舟騎之容,輓強擊刺之法。官長皆月至學所,以課其能。習經者五年有立,則言之司徒;用武者三年善藝,亦升之司馬。若七年而經不明,五年而勇不達,則更求其言政置謀,跡其心術行履,復不足取者,雖公卿子孫,長歸農畝,終身不得為吏。其國學則宜詳考占數,部定子史,令書不煩行,習無糜力。凡學,雖兇荒不宜廢也。
  農桑者,實民之命,為國之本,有一不足,則禮節不興。若重之,宜罷金錢,以𠔌帛為賞罰。然愚民不達其權,議者好增其異。凡自淮以北,萬匹為市;從江以南,千斛為貨。亦不患其難也。今且聽市至千錢以還者用錢,餘皆用絹布及米,其不中度者坐之。如此,則墾田自廣,民資必繁,盜鑄者罷,人死必息。又田非膠水,皆播麥菽,地堪滋養,悉麻,蔭巷緣藩,必樹桑柘,列庭接宇,唯植竹慄。若此令既行,而善其事者,庶民則敘之以爵,有司亦從而加賞。若田在草間,木物不植,則撻之而伐其餘樹,在所以次坐之。
  又取稅之法,宜計人為輸,不應以貲。雲何使富者不盡,貧者不蠲。乃令桑長一尺,圍以為價,田進一畝,度以為錢,屋不得瓦,皆責貲實。民以此,樹不敢種,土畏妄墾,棟焚榱露,不敢加泥。豈有剝善害民,禁衣惡食,若此苦者。方今若重斯農,則宜務削茲法。
  凡為國,不患威之不立,患恩之不下;不患土之不廣,愚民之不育。自華、夷爭殺,戎、夏競威,破國則積屍竟邑,屠將則覆軍滿野,海內遺生,蓋不餘半。重以急政嚴刑,天災歲疫,貧者但供吏,死者弗望)埋,鰥居有不願娶,生子每不敢舉。又戍淹徭久,妻老嗣絶,及淫奔所孕,皆復不收。是殺人之日有數途,生人之歲無一理,不知復百年間,將盡以草木為世邪,此最是驚心悲魂慟哭太息者。法雖有禁殺子之科,設蚤娶之令,然觸刑罪,忍悼痛而為之,豈不有酷甚處邪。今宜傢寬其役,戶減其稅。女子十五不嫁,傢人坐之。特雉可以聘妻妾,大布可以事舅姑,若待禮足而行,則有司加糾。凡宮中女隸,必擇不復字者。庶傢內役,皆令各有所配。要使天下不得有終獨之生,無子之老。所謂十年存育,十年教訓,如此,則二十年間,長戶勝兵,必數倍矣。
  又亡者亂郊,饉人盈甸,皆是不為其存計,而任之遷流,故饑寒一至,慈母不能保其子,欲其不為寇盜,豈可得邪。既禦之使然,復止之以殺,彼於有司,何酷至是。且草樹既死,皮葉皆枯,是其粱肉盡矣。冰霜已厚,苫蓋難資,是其衣裘敗矣。比至陽春,生其餘幾。今自江以南,在所皆穰,有食之處,須官興役,宜募遠近能食五十口一年者,賞爵一級。不過千傢,故近食十萬口矣。使其受食者,悉令就佃淮南,多其長帥,給其糧種。凡公私遊手,歲發佐農,令堤湖盡修,原陸並起。仍量傢立社,計地設閭,檢其出入,督其遊惰。須待大熟,可移之復舊。淮以北悉使南過江,東旅客盡令西歸。
  故毒之在體,必割其緩處,函、渭靈區,闃)為荒窟,伊、洛神基,蔚成茂草,豈可不懷歟?歷下、泗間,何足獨戀。議者必以為鬍衰不足避,而不知我之病甚於鬍矣。若謂民之既徙,狄必就之,若其來從,我之願也。鬍若能來,必非其種,不過山東雜漢,則是國傢由來所欲覆育。既華得坐實,戎空自遠,其為來,利固善也。今空守孤城,徒費財役,亦行見淮北必非境服有矣,不亦重辱喪哉。使虜但發輕騎三千,更互出入,春來犯麥,秋至侵禾,水陸漕輸,居然復絶。於賊不勞,而邊已睏,不至二年,卒散民盡,可蹺足而待也。設使鬍滅,則中州必有興者,决不能有奉土地、率民人以歸國傢矣。誠如此,則徐、齊終逼,亦不可守。
  且夫戰守之法,當恃人之不敢攻。頃年兵之所以敗,皆反此也。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鼠,而令重車弱卒,與肥馬悍鬍相逐,其不能濟固宜矣。漢之中年能事鬍者,以馬多也,鬍之後服漢者,亦以馬少也,既兵不可去,車騎應蓄。今宜募天下使養馬一匹者,蠲一人役,三匹者,除一人為吏,自此以進,階賞有差,邊亭徼驛,一無發動。
  又將者將求其死也。自能執幹戈,幸而不亡,筋力盡於戎役,其於望上者,固己深矣。重有澄風掃霧之勤,驅波滌塵之力,此所自矜,尤復為甚。近所功賞,人知其濃,然似頗謬虛實,怨怒實衆。垂臂而反唇者,往往為部,耦語而觖望者,處處成群。凡武人意氣,特易崩沮,設一旦有變,則嚮之怨者皆為敵也,今宜國財與之共竭,府粟與之同罄,去者應遣,濃加寵爵,發所在祿之,將秩未充,餘費宜闕,他事負輦,長不應與,唯可教以狩之禮,習以鉦鼓之節。若假勇以進,務黜其身。老至而罷,賞延於嗣。
  又緣淮城壘,皆宜興復,使烽鼓相達,兵食相連。若邊民請師,皆宜莫許。遠夷貢至,止於報答,語以國傢之未暇,示以何事而非君。須內教既立,徐料寇形,辨騎卒四十萬,而國中不擾,取𠔌支二十歲,而遠邑不驚,然後越淮窮河,跨隴出漠,亦何適而不可。
  又教之不敦,一至於是。今士大夫以下,父母在而兄弟異計,十傢而七矣。庶人父子殊産,亦八傢而五矣。凡(《魏書》作「其」)甚者乃危亡不相知,饑寒不相恤,又嫉謗(《魏書》作「忌疾」)讒害,其間不可稱數。宜明其禁,以革(《魏書》作「易」)其風。(案:今士大夫已下又見《魏書·劉駿傳》,「周朗」作「周殷」)先有善於傢者,即務其賞,自今不改,則沒其財。
  又三年之喪,天下之達喪,以其哀並衷出,故製同外興,日久均痛,故愈遲齊典。漢氏節其臣則可矣,薄其子則亂也。雲何使衰苴之容盡,鳴號之音息。夫佩玉啓旒,深情弗忍,冕珠視朝,不亦甚乎。凡法有變於古而刻於情,則莫能順焉。至乎敗於禮而安於身,必遽而奉之,何乃厚於惡,薄於善歟。今陛下以大孝始基,宜反斯謬。
  且朝享臨禦,當近自身始,妃主典製,宜漸加矯正。凡舉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給。或帝有集皂之陋,後有帛布之鄙,亦無取焉。且一體炫金,不及百兩。一歲美衣,不過數襲,而必收寶連櫝,集服纍笥,目豈常親,身未時視,是為櫝帶寶,笥著衣,空散國傢之財,徒奔天下之貨,而主以此惰禮,妃以此傲傢,是何糜蠹之劇,惑鄙之甚。逮至婢竪,皆無定科,一婢之身,重婢以使,一竪之傢,列竪以役。塗金披綉,槳酒藿肉者,故不可稱紀。至有列以遊遨,飾兵以驅叱,不亦重甚哉。若禁行賜薄,不容致此。且細作始並,以為儉節,而市造華怪,即傳於民。如此,則遷也,非罷也。凡天下得治者以實,而治天下者常虛,民之耳目,既不可誑,治之盈耗,立亦隨之。故凡厥庶民,制度日侈,商販之室,飾等王侯,傭賣之身,製均妃後。凡一袖之大,足斷為兩,一裾之長,可分為二,見車馬不辨貴賤,視冠服不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睥睨。宮中朝製一衣,庶傢晚已裁學。侈麗之原,實先宮閫。又妃主所賜,不限高卑,自今以去,宜為節目。金魄翠玉,錦綉羅,奇色異章,小民既不得服,在上亦不得賜。若工人復造奇伎淫器,則皆焚之,而重其罪。
  又置官者,將以燮天平氣,贊地成功,防姦禦難,治煩理劇,使官稱事立,人稱官置,無空樹散位,繁進冗人。今高卑貿實,大小反稱,名之不定,是謂官邪。而世廢姬公之製,俗傳秦人之法,惡明君之典,好暗主之事,其憎聖愛愚,何其甚矣。今則宜先省事,從而並官,置位以周典為式,變名以適時為用,秦漢末製,何足取也。當使德厚者位尊,位尊者祿重,能薄者官賤,官賤者秩輕。纓冕紱佩,稱官以服,車騎容衛,當職以施。
  又寄土州郡,宜通廢罷,舊地民戶,應更置立。豈吳邦而有徐邑,揚境而宅兗民,上淆辰紀,下亂畿甸。其地如朱方者,不宜置州,土如江都者,應更建邑。
  又民少者易理,君近者易歸,凡吏皆宜每詳其能,每厚其秩,為縣不得復用恩傢之貧,為郡不得復選勢族之老。
  又王侯識未堪務,不應強仕,須合冠而啓封,能政而議爵。且帝子未官,人誰為賤。但宜詳置賓友,選擇正人,亦何必列長史、參軍、別駕、從事,然後為貴哉。又世有先後,業有難易,明帝能令其兒不匹光武之子,馬貴人能使其傢不比陰後之族,盛矣哉,此於後世不可忘也。至當輿抑碎首之忿,陛殿延闢戟之威,此亦復不可忘也。內外之政,實不可雜。若妃主為人請官者,其人宜終身不得為官,若請罪者,亦終身不得赦罪。
  凡天下所須者纔,而纔誠難知也。有深居而言寡,則藴學而無由知,有卑處而事隔,則懷奇而無由進。或復見忌於親故,或亦遭讒於貴黨,其欲緻車右而動禦席,語天下而辯治亂,焉可得哉。漫言舉賢,則斯人固未得矣。宜使世之所稱通經達史、辨詞精數,吏能將謀,偏術小道者,使獵纓危膝,博求其用。製內外官與官之遠近及仕之類,令各以所能而造其室,降情以誘之,卑身以安之,然後察其擢唇吻,樹頰胲,動精神,發意氣,語之所至,意之所執,不過數四間,不亦盡可知哉。若忠孝廉清之比,強正柔之倫,難以檢格立,不可須臾定,宜使鄉部求其行,守宰察其能,竟皆見之於選貴,呈之於相主,然後處其職宜,定其位用。如此,故應愚鄙盡捐,賢明悉舉矣。又俗好以毀瀋人,不知察其所以致毀,以譽進人,不知測其所以致譽。毀徒皆鄙,則宜擢其毀者,譽黨悉庸,則宜退其譽者。如此,則毀譽不妄,善惡分矣。又既謂之才,則不宜以階級限,不應以年齒齊。凡貴者好疑人少,不知其少於人矣。老者亦輕人少,不知其不及少矣。
  自釋氏流教,其來有源,淵檢精測,固非深矣。舒引容潤,既亦廣矣。然習慧者日替其,束誡者月繁其過,遂至糜散錦帛,侈飾車從。復假精(《廣弘明集》作「揉」)醫術,托雜卜數,延姝滿室,置酒浹堂,寄夫托妻者不無,殺子乞兒者繼有。而猶倚靈假像,背親傲君,欺廢疾老,震損宮邑,是乃外刑之所不容戮,內教之所不悔罪,而橫天地之間,莫不(《廣弘明集》作「之」)糾察。人不得然,豈其鬼歟?今宜申嚴佛律,裨重國令,其疵惡顯著者,悉皆罷遣,除(《廣弘明集》作「餘」)則隨其行,各為之條,使禪義經誦,人能其一,食不過蔬,衣不出布。若應更度者,則令先習義行,本其神心,必能草腐人天,竦精以往者,雖侯王傢子,亦不宜拘。
  凡鬼道惑衆,妖巫破俗,觸木而言怪者不可數,寓采而稱神者非可算。其原本是亂男女、合飲食,因之而以祈祝,從之而以報請,是亂不誅,為害未息。凡一苑始立,一神初興,淫風輒以之而甚,今修堤以北,置園百裏,峻山以右,居靈十房,糜財敗俗,其可稱限。又針藥之術,世寡復,診脈之伎,人鮮能達,民因是益徵於鬼,遂棄於醫,重令耗惑不反,死夭復半。今太醫宜男女習教,在所應遣使受業,如此故當愈於媚神之愚,懲艾湊理之敝矣。
  凡無世不有言事,無時不有令下,然而升平不至,昏危是繼,何哉?蓋設令之本非實也。又病言不出於謀臣,事不便於貴黨,輕者抵訾呵駭,重者死壓窮擯,故西京有方調之誅,東都有黨錮之戮。陛下若欲申常令,循未典,則群臣在焉;若欲改舊章,興王道,則微臣存矣。敢昧死以陳,唯陛下察之。(《宋書·周朗傳》,時普責百官讜言,朗上書。又略見《通典》十四,《廣弘明集》六,又略見《魏書·劉駁傳》,以為周殷啓。)
  ◇ 報羊希書
  羊生足下:豈當適使人進哉,何卿纔之更茂也。宅生結意,可復佳耳,屬華比彩,何更工邪。視已反覆,慰亦無已。觀諸紙上,方審卿復逢知己。動以何術,而能每降恩明,豈不為足下欣邪,然更憂不知卿死所處耳。
  夫匈奴之不誅有日,皇居之亡辱舊矣。天下孰不憤心悲腸,以忿鬍人之患,靡衣俞食,以望國傢之師。自智士鉗口,雄人蓄氣,不得議圖邊之事者,良淹歲紀。今天子以炎、軒之德,塚輔以姬、呂之賢,故赫然發怒,將以匈奴釁旗,惻然動仁,欲使餘氓被惠。及取士之令朝發,宰士暮登英豪;調兵之詔夕行,主公旦升雄俊;延賢人者,固非一日,況復加此焉。夫天下之士,砥行磨名,欲不辱其志氣;選奇蓄異,將進善於所天。非但有建國之謀不及,安民之論不與,至反以孝潔生議於鄉麯,忠烈起謗於君き,身不糹圭王臣之,名不厠通人之班,顛倒國門,湮銷丘裏者,自數十年以往,豈一人哉。若吾身無他伎,而出值明君,變官望主,歲增恩價,竟不能柔心飾帶,取重左右。校於嚮士,則榮已多,料於今識,則笑亦廣。而足下方復廣吾以馳志之時,求予以安邊之術,何足下不知言也。若以賢未登,則今之登賢如此;以纔應進,則吾之非纔若是。豈可欲以殞海之,望鼓鰓於竪鱗之肆;墜風之羽,覬振翮於軒毳之間。其不能具陪淥水,並負青天,可無待於明見。若乃闕奇謀深智之術,無悅主狎俗之能,亦不可復稍為卿說。但觀以上國再毀之臣,望府一逐之吏,當復是天下纔否,此皆足下所親知。
  吾雖疲冗,亦嘗聽君子之餘論,豈敢忘之。凡士之置身有三耳,一則雲戶岫寢,欒危桂榮,秣芝浮霜,翦鬆瀋雪,憐肌蓄髓,寶氣愛魂,非但土石侯卿,腐鴆梁錦,實乃伫意天後,睨目羽人。次則刳心掃智,剖命驅生,橫議于云臺之下,切辭於宣室之上,衍主德而批民患,進貞白而鴆姦猾,委玉入而齊聲禮,揭金出而烹寇,使車軌一風,甸道共德,令功日濟而己無跡,道日富而君難名,緻諸侯斂手,天子改觀。其末則饜臺而出,望旃而入,結冕兩宮之下,鼓袖六王之間,俯眉脅肩,言天下之道德,目扼腕,陳縱橫於四海,理有泰則止而進,調覺迕則反而還,閑居違官,交造頓罷,捐慕遺憂,夷毀銷譽,呼翕以補其氣,繕嚼以輔其生。凡此三者,皆志士仁人之所行,非吾之所能也。若吾幸病不及死,役不至身,蓬藜既滿,方杜長者之轍;𠔌稼是諮,自絶世豪之顧。塵生床帷,苔積階月,又檐中山木,時華月深,池上海草,歲榮日蔓。且室間軒左,幸有陳書十篋,席隅奧右,頗得宿酒數壺。按弦拭徽,讎方校石,時復陳局露初,奠爵星晚,歡然不覺是羲、軒後也。近春田三頃,秋園五畦,若此無災,山裝可具。候振飲之罷,俟封勒之畢,當敬觀、酆,肅尋伊、高阝,傍眺燕、隴,邪履遼、衛,■我周之軫跡,吊他賢之憂天。當其少涉,未休此欲,但理實詭固,物好交加,或徵勢而笑其言,或觀謀而害其意。夫楊朱以此,猶見嗤於梁人,況纔減楊子之器,物甚魏君之意者哉。若如漢宗之言李廣,此固許天下之有纔,又知天下之時非也。豈若黨巷閭裏之間,忌見貞士之遭遇,便謂是臧獲庸人之徒耳。士固願呈心於其主,露奇於所歸。卿相,末事也。若廣者,何用侯為。至乃復有緻謁於為亂之日,被訕於害正之徒,心奇而無由露,事直而變為枉,豈不痛哉!豈不痛哉!
  若足下可謂冠負日月,籍踐淵海,心支身首,無不通照。今復出入燕、河,交關姬、衛,整笏振豪,已議於帷筵之上,提鞭鳴劍,復呵於軍場之聞,身超每深恩之所集,心動必明主之所亮。可不直議正身,輔人君之過誤,明目張膽,謀軍傢之得失,拔志勇之將,薦俊正之士,此乃足下之所以報也。不爾,便擐甲戈,徘徊左右,衛君王之身,當馬首之鏑,關必固之壘,交死進之戰,使身分而主豫,寇滅而兵全,此亦報之次也。如是,則係匈奴於北闕無日矣。亡但默默,窺寵而坐。謂子有心,敢書薄意。(《宋書·周朗傳》,元嘉二十七年,江夏王義恭出鎮彭城,府主簿羊希從行,與朗書戲之,勸令獻進奇策,朗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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