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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醴陵庞涓别孙膑 丰城梦白赠四屏
廖文伟 Liao Wenwei
醴陵庞涓别孙膑
丰城梦白赠四屏
可遇难求，这是古玩收藏者的口头禅。
有一日下午，有个浏阳古玩商贩来见徐树仁。这时徐树仁的淮都宾馆已经经营得有声有色。
"我找到个好东西，醴陵窑，人物，好得很！"来人在宾馆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几字一顿，向徐树仁说明他的来意，然后从随身带的一只提袋中摸出报纸包裹着的一件东西。"来，你来看。"
果然是件醴陵窑瓷塑人物，高尺余，着醴陵窑特有的釉下三彩。瓷塑为圆雕人物，着盔甲，仗剑，手拄立锤，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神情严肃。其色彩以紫褐为主，蓝、绿、黑并用，唯不用红，为素三彩工艺。从造型上看，圆雕为武士，应是旧时门神之一中的庞涓。他左手仗剑，右手拄立锤(立锤已损)，严正而立，庄重地履行他门神的职责。
庞涓为战国时魏国将军，年轻时曾与孙膑同在鬼谷子门下学习兵法。但他自以为不如孙膑，从此心存忌畏。后来他在魏国当了领军大将，使计将孙膑请到魏国，然后编造罗织罪状，处孙膑以毒刑，截掉他的双膝。后来孙膑逃出魏国，在齐国当军师，指挥齐兵攻魏救韩，在马陵道杀死了骄狂自负的宠涓。但作为战国时期的著名统帅，孙、庞被后人尊为门神。与同当门神的尉迟敬德和秦叔宝、关公、钟馗、天官、赵公明、燃灯道人、焦赞和孟良等一样，千百年来，或贴于大门两侧，或立于门庭两厢，为人们驱除凶邪之气，为人们添加喜瑞之祥……
徐树仁越看越喜欢。醴陵窑他是熟悉的，它是湖南瓷器生产基地醴陵所产器物的代称。醴陵生产瓷器可以追溯到康雍年代，据说同治、光绪年间已生产釉上彩瓷，到光绪末年，开始制造精美釉下彩瓷器，首开近现代瓷器的釉下彩绘先河，曾数次在国际和国内工艺博览会上获取金奖，领先于"瓷都"景德镇。因此，醴陵在新中国建立以前生产的釉下彩绘瓷器，当年是独一无二的先进品牌，今日的收藏家视为珍品，广为搜寻，藏以为罕。当然，醴陵窑中亦有精品和凡俗之分，凡俗之器并不为人看重。精品、奇品，收藏界求之不得。
庞涓为立体圆雕，高达尺许，色彩鲜明，造型生动，在醴陵窑器物中极为少见。无疑，既是精品，也是珍稀之物。
见徐树仁看得入神，古玩商贩开口了。他说："我见到的醴陵窑不少了，这可是第一次见到的，你看雕塑得多好，没有一点毛病。"
的确没有一点残破伤损，且岁月留痕清晰，氧化包浆自然，是行里人说的"一眼货"。
"是不错，就看价格了。"徐树仁打定主意要买，为防对方开高价，他并未表现出非要不可的那种神情。
果然，古玩商贩要价不低。
这两天，恰恰笔者三赴浏阳，为采写《收藏之旅》落实素材。
"你坐一会，我上楼办一件事马上下来。"徐树仁请古玩商贩坐等一会，他匆匆上了二楼。用手机拍了照，要笔者为他参考一下意见。
"醴陵瓷塑武士很少见，是件珍稀物，亦算高大，值得花这个价钱。"我以为瓷塑很不错，是醴陵窑中的珍品，叮嘱徐树仁不要错过机会。
徐树仁很以为然，他说，他想打个电话问问罗磊光，看看他的反应。
我认为很好。罗磊光是知名的年轻企业家，在收藏方面卓有成就，新中国建立以前的醴陵窑珍稀品种和器件，他几乎搜罗入室，且在湖南省博物馆租了展厅公开展示，影响遍及大江南北。不仅如此，罗磊光又在长沙市区创建"长沙窑"餐饮中心，古色古香与美食文化相结合，亦是名传遐迩的佳话。听听他的说法，征求他的意见，显然有益。
于是徐树仁拨通手机，告诉罗磊光，有古玩商贩送了个醴陵窑瓷塑"武士"来，要价很高，问他要得要不得。随后，徐树仁将手机拍的照片发送给罗磊光看。罗磊光即刻作了答复，他说，应该买下来，不要错过机会。徐树仁放下手机，将罗磊光的表态告诉我，他笑得很开心。既有我的支持，又有罗磊光的肯定，万无一失了。
但是我知道，醴陵有人仿造新中国建立以前的醴陵窑器，且数量不小，价格不低。
"你想法子将实物送上楼来，我看一看。"我对徐树仁说，又交待了一句："还是小心为好。"
不一会，徐树仁送了醴陵窑瓷塑"武士"上来，确是圆雕瓷像门神人物，是旧时用来护宅迎祥的吉利神像。且老旧之色之气扑面，确为新中国建立之前的产物。
不意几个回合下来，古玩商贩竟然让了步，价格下降了不少。庞涓堂而皇之步入了徐树仁的珍藏室，在醴陵窑中别开生面。
谁说古玩难求更难遇？庞涓的找上门来，不是极好的"可遇"，不是极好的得来全不费力夫吗？
而王梦白的四条鱼屏，是徐树仁"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另一个例子。
那是2002年隆冬季节，浏阳古玩商人张某告诉徐树仁，他刚刚买回王梦白画的四条鱼屏，问他要不要。
王梦白是江西丰城人，名云，号乡道人，出生于清光绪十三年(1887)，清末至民国年间活跃在画坛。他善作花鸟虫鱼，尤精画像，最讲究其姿态的变化，生动活泼。王梦白受任伯年影响较深，好在姿态上下功夫，后得吴昌硕、陈衡恪的指导，对于传统技法的融汇贯通颇有建树。他作飞禽走兽图，必认真观察其各种动态，不动"想当然"之笔。因此，王梦白的花鸟虫鱼当年即颇受欢迎，但流传至今日的却很少，收藏家们视为珍品。
徐树仁的第一感觉便是古旧之气袭人，再看，画家笔墨干净，钩点轻快，设色亦淡雅清新。四屏为鱼中四类，其一为柴鱼，即民间所称之乌鱼。画家写岸边一垂柳，画柳下柴鱼两尾，又绘一虾与两尾柴鱼对峙。鱼摆尾而来，虾举须相向，说的是水族中的强弱之争。其二为草鱼，画家画几柄莲荷，有芙蓉出水，有剑苇相随，而鱼有五尾，正在荷荫下觅食。其三为海棠果下群鱼匆匆路过，这种鱼不知其名，鳍长尾长嘴长，来去匆匆。画家正是用鱼和花果，代表春夏秋冬。因此，其四画的便是鲤鱼，抑或又是鲫鱼和梅花了。春柳夏荷淡海棠，梅花怒放傲冬寒，远比千篇一律的春花夏草出新。用鱼为主体，花果衬托，寓以"水深鱼极乐，树高鸟知归"的意趣，则是画家出奇之笔。
徐树仁高兴极了。他曾经在古玩市场上偶见一方刻铜墨盒，盒盖上錾刻柳枝一条，有一只蝉正倒挂柳枝上长鸣，落款处是"梦白作于丁未八月"。蝉翼分明，柳叶见脉，风轻枝动，有纸画之效。那一日他便想，若能得到梦白先生一幅画，那才是花好月圆的美事。曾几何时，王梦白的四条鱼屏不期而遇，且讨价还价不费多少功夫便揽入怀中，梦想成真，岂非天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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