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说:“你回屋里去,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来!”
母亲从她躺上床时就骂起,一直骂到她自己累得话都说不出来才停下。她装着什么都没听到,经过一夜的奔跑,一躺到床上,疲倦就像山样倾向了她,她在母亲的骂声中进入了梦境。她还在山路上奔跑,一会横里蹿出一只头上长满了锐角的野兽,吓得不敢出气;一会灌木丛中出现一条蟒蛇,像铧犁耕地那般披分着柴棵向她扑来,她恐惧万分地加快奔跑的速度,巨蟒紧追不放,面前出现了条江,她恐慌之极,这下彻底完了!突然有人在船上向她招手,喊着她的名字,她的心狂跳不已,她认出了那是她日思夜梦的符号!她回应着:“我正在找你呢!你等等!”就跳进了江水。那蟒蛇追进了江水,她拼命地向那艘大船游去,可怎么也追不上,她手脚并用,划着划着,那蛇吐出的火舌就要卷着她了,突然一个大浪扑来,吞没了她,她惊叫一声,醒了!
“小妹,”姐姐端着碗挂面站在床边,“你是不是病了,叫得怪吓人的。”
她摆了下头,放低声音:“姐姐,你怎么敢进我的房?”
“是妈叫我给你送来的。”
“我这么跟她作对,她还不恨死了我,饿死了她不省心了?我不吃。”
“小妹,你是母亲最疼的人。她认为萧家能让你一生衣食无忧,她才非要逼着你嫁给萧明的,她以为这是爱你呢。只是她不理解我们年轻人对幸福的理解。不管如何,你不能不吃东西,饿坏了身体,就什么追求都是一句空话。听姐姐的,不管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现在吃饱肚子最重要。”
她对姐姐苦笑了下,接过碗筷,风卷残云一般,一碗面就扫进了肚里。
无意间,她在她床后的一只木箱中,发现了父亲年轻时穿过的旧衣旧帽旧围巾。在痛苦寂寞难当的时候,她便异想天开,穿上父亲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只为解闷儿,就趁母亲到大同镇为她购置新娘用的化妆品和日用品之机,从木箱里找出父亲的衣裤,对着穿衣镜穿戴起来。她发现父亲的衣服穿到她身上很合适,除了长衫略微长了一点,还真像特地给她做的一样。她在镜前走了几步,感觉潇洒自如,还有几分倜傥风流呢。她突然想化装成男人出逃。她家常有父亲的学生出入,也许能混出去。她还真地大摇大摆从大门走出去了。天快黑的时候,她到了一个小镇上,准备以谢天的姓名住进客栈,又被大哥和姐夫强行架进了轿子,抬了回来。
母亲这回没有骂她,只是把她看得更紧了。翔完全向封建势力屈服了,在她出嫁的前一天,母亲请来了她,让她劝说她。冰莹得知翔第二天就要嫁给那个她极反感的人,就指责她没有志气:“失败一回就变成了软骨头,你过去的勇敢精神到哪里去了?好没出息!我真为你害羞!”
翔反驳道:“你逃了三回还不是被抓回来了?那是没有用的!与其到外面去漂泊,还不如接受父母的安排,凭勇敢是救不了自己的。”
“你怎么突然变得让我不认识了!”
两个从小到大要好的朋友相互指责,翻脸了。翔拂袖而去,两人不欢而散,从此她们就天各一方了。新婚之夜
婚期只剩三天了,在长沙公路局工作的萧明,却没回来。萧家派媒人来说,新郎不回来也要如期来接新娘。冰莹的母亲担心把女儿抬过去不立即圆房,她又要逃跑,那对她这个做母亲的名声损失太大,对萧家也是个打击,她坚持要等新郎回来后才同意把女儿嫁过去。萧明在父母数封加急电报的催促之下,如期回家来了,冰莹的母亲立即将部分嫁妆先抬到了萧家。
冰莹知道再反抗也无济于事,只能寄希望于萧明。他迟迟不归给了她一个信息,她的那封信起了作用。起码他已知道她是不愿意跟他结婚的。她别无他路可走,逃了三次都被抓了回来,她现在只有孤注一掷,企望萧明明白她的心意,不要难为她,她还可伺机出走,去找符号。
她不再与母亲拗着来,任随母亲请来翔的母亲给她开脸、梳头,穿上红缎裙子蓝缎丝棉袄,着上红缎绣花的“吉利鞋”,戴上很重的凤冠,再在凤冠上披上大红绸巾。这块红布把她的视线罩住了,眼前仿佛是一片红色雾海,什么都看不见了。翔的母亲像牵瞎子那样牵着她拜别祖宗和父母。一片咽泣声浪响了起来。她痛恨这个封建专制家庭,恨父母无视她的幸福和前途,离开这个顽固的封建堡垒,她没有丝毫的痛苦,她心中只有伤痛和愤恨,她不可能和别的女孩儿出嫁时那样,和父母难舍难分,哭得肝肠寸断,对这个家,对父母,她毫不留恋。可她也没有骂,没有犟,由翔的母亲搀扶着乖乖地坐上了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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