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评传 唐宋才子的真实生活   》 五、白居易(6)      闵泽平 Min Zeping

  喝酒、吟诗、品茶、弹琴,都是高雅的事。高雅的事,文人都喜欢;不高雅的事,也有一些文人喜欢去做。蓄养家伎,在当时不能算低俗,但说是高雅可能也较为勉强,应该是风流或者说是风气。有了钱的白居易也喜欢上了这个“游戏”。大约五十四岁左右,他去苏州任刺史,家中开始有了伎乐,有诗《对酒吟》为证:
  一抛学士笔,三佩使君符。未换银青绶,唯添雪白须。公门衙退掩,妓席客来铺。履舄从相近,呕吟任所须。金嘶衔五马,钿带舞双姝。不得当年有,犹胜到老无。合声歌汉月,齐手拍吴觎。今夜还先醉,应须红袖扶。
  诗人的意思是,现在家中终于有了女伎,虽然自己年纪大了点,这一时刻来得迟了点,青壮年时期没能赶上好生活,但好歹聊胜于无。正如他在另一首里所说:“火急欢娱慎勿迟,眼看老病悔难追。樽前花下歌筵里,会有求来不得时。”他要抓住这转眼即逝的瞬间享受人生。他兴致勃勃地开始他的培养计划,也终于小有成就。五十八岁的时候,白居易长期住在洛阳,家中的女伎颇为可观,所谓“菱角执笙簧,谷儿抹琵琶,红绡信手舞,紫绡随意歌”,这里的“菱”、“谷”、“紫”、“红”,都是家伎的名字。当然,白居易还是惋惜,觉得幸福的日子姗姗来迟:“莫养瘦马驹,莫教小妓女……马肥快行走,妓长能歌舞;三年五载间,已闻换一主。借问新旧主,谁乐谁辛苦?”(《有感三首》其二)
  今天,人们对诗人的上述语气颇为不满,将小女孩看成宝马一样的玩物,未免不厚道。而且,等到小女孩长大了,变老变丑了,就又马上出手转让,未免又不人道了。看到诗人沾沾自喜的自述“十载春啼变莺舌,三嫌老丑换蛾眉”,说他十年内换了三拨家伎,不少读者就出离愤怒了。钟叔河先生在《忆妓与忆民》就说:“七老八十的人,尽可以搞他的黄昏恋,但若凭致仕尚书的权势,或凭二千石的财势,或凭大诗人的声势,像畜犬马一样畜着此‘年二十余’的靓女,让她们提供性服务,‘既老,又病风’,则可以转让给别人,‘幸未及项籍之将死’,又可以继续给自己,这种诗的本事虽真,总难说是美,也难说是善吧。”甚至有人为此痛骂白居易为流氓文人。
  白居易的举动,是否符合真、善、美的标准,这么多年过去了,实在不好说。不过,诗人也全非有些人所想象的那样不堪,他的《伊州》诗说:“老去将何散老愁,新教小玉唱伊州。亦应不得多年听,未教成时已白头。”这样看来,他主要还是以一个艺术家的眼光看待这样的事情。他家中最负盛名的樊素、小蛮,即所谓“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也是以音乐与舞蹈著称,她们善唱《柳枝》曲,所以又称“两枝杨柳”。他的《南园试小乐》又说: “小园斑驳花初发,新乐铮摐教欲成。红萼紫房皆手植,苍头碧玉尽家生。高调管色吹银字,慢拽歌词唱渭城。不饮一杯歌一曲,将何安慰老心情。”又可见,他苦心训练,也是为了听歌饮酒,度过寂寞的黄昏。比起那些把家伎当做肉暖炉、妓屏风、肉台盘、香痰盂那些权贵,白居易至少对她们还有一些感情。据说,岐王每到冬寒手冷,从来都懒得取火,把手伸到漂亮的家妓怀中摩挲取暖,称之为暖手;申王(唐玄宗弟弟)每到冬天风雪苦寒,就让家妓密密地围坐在旁边,以御寒气,称之为妓围;司空孙晟吃饭不用桌子,就让家妓每人托一个盘子团团地站在旁边,称之为肉台盘。
  只是想到年轻气胜的白居易,曾经为上阳白发人、浔阳琵琶女一掬同情之泪,写下《上阳白发人》、《陵园妾》、《井底引银瓶》、《琵琶行》,如今却沉湎于“醇酒美人”的生活,又不能不让人感叹,生活环境真的可以改变太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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