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说部 歷代興衰演義   》 第四十六回 滅拳會訂和約太後回鑾      呂撫 Lv Fu

  詩曰:
  一年又過一年春,百歲曾無百歲人。
  能嚮花中幾回醉,十年沽酒莫辭貧。
  卻說洪秀全占據金陵一十八載,一旦被曾、左、李諸人殲滅,所有餘部又結聯捻軍等,聚衆肆擾。
  其先,西太後派欽差大臣曾國藩專任剿捻,駐防徐州。迨國藩開缺後,復派李鴻章為湖廣總督。同治六年,鴻章抵徐州,定議先剿東捻,後剿西捻。一切計劃,不改曾帥舊製。聞得任、賴尚在鄂境逗留,遂檄各路統領,四面圍攻,賴文洸與任柱再竄江西。經各統領夾擊,擒捻酋汪老魁、陳大狗等十六人,斬捻衆二千餘名,陣亡總兵劉啓福一名。任、賴經此大創,折回皖境,又被劉銘傳攔剿,連敗數陣,又竄南陽。鴻章聞報,調推軍全營三面兜剿。捻酋又竄即墨,由東撫率軍擊退。迨至鼕初,任、賴又欲圖蘇境。經各軍前後截擊,進退不可,遂返山東。不意劉銘傳跟後尾追,把捻酋分作數截,斬捻軍甚衆。任、賴二酋又嚮南竄,劉銘傳親率全軍,搖旗追至。任柱望見銘傳,亦親身接戰。酣戰多時,忽賴文洸一股先行潰退。銘傳乘此時機,遂派劉剋仁步兵六營,又丁壽昌、膝學義二人,率軍繞城北出攻任捻背後;自率兵攻任捻前隊。任捻分兵相拒,指麾自如。不料後軍紛亂,任捻心慌。銘傳遂傳令:有得任捻首者,受上賞。怎奈任捻手下。盡皆悍勇異常,一時急難攻入。忽聽大呼道:“任柱中彈死了。”衆捻聞聲,一時大潰。銘傳遂率兵窮追二十餘裏,斬捻千餘名。後任柱被手下黨羽潘貴升暗施槍洞胸而死,遂攜首降清。任柱既死,衹剩賴文洸一人,無能為也。捻衆遂推賴酋為首領,賴遂激勵衆捻,為任柱復仇。遂自贑榆奔海州,收集餘捻,再圖大舉。
  卻說清將郭鬆林,因平蘇常有功,任福建陸軍提督,前因病乞假,今病愈來營。鴻章遂撥馬步二十營,交他帶領,令赴前敵,助銘傳剿捻,會潘昆新至海州,擊敗賴文洸。途次正遇潰捻,攔頭一擊,殺得賴酋一籌莫展,捻衆叫苦連天,即嚮壽光、昌邑、濰縣三處逃奔。突見清軍大隊鼓舞而來,見旗上大書一“劉”字,賴軍到此,已手足無措,遂整隊迎戰。正戰間,衹聽四面八方,口口衹叫:“快拿賴酋文洗。”賴酋慌張,忙衝開血路,嚮東狂奔,一氣馳奔杞縣。聞前面炮聲響徹雲際,隨聲閃出清軍一隊,為首一員大將,紅頂花翎,躍馬衝入,原來就是郭鬆林。賴酋不知他厲害,呼衆迎戰,被鬆林手刃數捻,纔知他不是好惹的。正思逃走,不料銘傳又至,賴捻已勢蹙,不得不捨死求生。怎經郭、劉兩軍猛勇,逼至河麯,浮水逃遁,其餘壯捻均被殺盡,衹剩七八千殘捻隨賴酋竄至壽光縣界。官軍四面相逼,至海隅南、北洋河、巨彌河中間,捻衆背水死戰。
  經鬆林、鼎勳兩軍從東攻入,銘傳從西攻入,把捻衆衝作數段,文洸死拒,看看不敵,賴酋遂棄輜重等,輕身東奔。追至沵河,又折回淮安。有鴻章弟昭慶迎擊,不能過去。又逃揚州,至瓦窯鋪,天方大雨,適吳道臺毓蘭奉李督檄,統帶淮南防戌,聞捻衆突至,出隊迎戰。文洗且戰且走。此時文洗已人圍中,無路逃出,遂心想一計:將民房縱火焚燒,指望藉此逃遁。不料吳道員已成竹在胸,防他一着,遂麾軍冒火搜剿。遙見火光中有一巨酋,正指麾殘捻,知是賴文洸,迭發數彈,擊中文洸馬首,隨馬僕地。吳道員急親率兵突進,將他擒住。審訊屬實,就地正法,餘捻擒斬殆盡,東捻遂平。朝發捷書,夕頒恩典,李鴻章及諸將均升賞一級。曾國藩籌餉有功,升授體仁閣大學士。
  卻說捻軍中有一位張七先生,其初本江南儀徵人,因屢試不售,投奔周星垣門下,拜他為師。後星垣集徒招搖,被江督拿去正法,門徒等逃匿山東,以傳教為名,全行收錄。適捻軍滋擾山東,他藉籌防為名,不論男女,遂占住黃崖山。後來約會捻軍,揭竿起事,至捻軍失敗,官軍遂將黃崖山一陣亂殺,已都無完卵了,東捻遂平。
  西捻首領張總愚,自河南逃入陝西。”又值叛回騷擾陝甘,遂與他聯成一氣。陝回頭目白彥虎,甘回頭目馬化隆,因發酋肇亂,乘亂擾清。清廷赦勝保罪,令他往討,師久無功,逮問賜死。又調多隆阿往代,迭被重傷身亡。再命楊載福督師,亦告病乞歸。西警聞報,其中卻惱了恪靖伯左宗棠,自請往討。
  兩宮太後欣然批準,立命移督陝、甘。宗棠到了陝西,聞捻回聯絡,遂上疏二條:剿捻宜急,剿回宜緩,朝旨準奏。宗棠即令提督劉鬆山、郭寶昌總兵等率兵驅捻,不令捻、回合勢。張總愚自秦入晉、入豫、入燕,及保定深州等處,京都戒嚴。朝旨調盛京將軍都興阿赴天津防堵,並調李鴻章督師北上,會剿西捻。鴻章既到京,遂先清野,使捻衆無所掠食,並令當地紳民築圩防禦,免為匪掠。紳民遵諭辦理。無奈張捻來得突涌,築堡不迭,隨派郭鬆林率一軍,破張捻於安平城下。接連河南、陝西各軍皆到,與郭鬆林會合,襲斬捻酋數名。捻衆逃竄,鬆軍跟蹤,殺死甚衆。張捻遂率衆嚮南逃逸,自直隸復竄河南,復由河南逃直隸,往來回竄。朝旨將左宗棠責譴,連李鴻章也革職留任。左宗棠被此一譴,遂負氣督兵前敵,親至京南,與鴻章會商,嚴守運防,蹙賊海東。張捻遂走天津,鬆林等冒雨忍饑,日夜行數百裏,繞出敵前,襲敗張捻。張捻從陝西到京?
  迅速異常,衹望馬到成功。不料淮軍亦來得迅速,日夕痛剿,未能如願。遂往來回竄,牽製淮軍,再犯津沽,出其不意,占住隘區。偏遇郭鬆林出來,與捻衆角逐。深悉捻軍計劃,防他回襲,趕他上風,遂折入運東。李鴻章力主防運,先扼西北運河,絶捻出路。鴻章飛飭郭鬆林,並調淮、直、豫、陝、皖、楚各軍,各守汛地。鴻章又親率周盛波行隊,由德州沿運河察勘形勢。尚未回轅,張捻率衆來撲。淮軍整隊出迎。料不能敵,即行退走。行近????山,遇兩支大軍:一支是湘軍劉鬆山,一支是豫軍張曜、宋慶,由左宗棠統來。兩下對陣,張捻大敗。從此清軍一陣勝一陣,捻軍一步衰一步。張捻退至沙阿左近,又被鬆林探悉,即率馬步全軍連環而進,無不以一當十,槍彈如雨。捻衆大敗,張捻中彈落馬,衆捻忙將扶起,挾之嚮東而遁,斃捻衆三千餘名,生擒千餘名,斬捻目數十人。鴻章奏調劉銘傳赴軍,聯絡各路。捻被逼無路,逃入山東濟陽境內。斬尾捻二百餘,生擒捻目鄭文起,餘捻逃入黃河沿岸老海窪,浮水狂奔。官軍亦浮水進逼,由水登陸,把捻中最悍頭目程二、老坎等四人統行殺死。張捻退轉德州,連番搶渡運河,被水師炮船擊退。各捻見無路可逃,有著名悍酋張正邦,會同張正位、邱麻子等七人,率黨羽繳械乞降。張捻手下已零零落落,不能成隊。劉銘傳等已率隊來追,追總愚於黃河、運河間,八面圍攻,擒獲總愚愛子張葵兒,及其兄宗道、弟宗先、侄正江,並悍目數人,即就陣前梟首。總愚遂於亂軍逃出,嚮東北而走。至徒駭河濱,回顧衹有八騎,不禁大痛。又見官兵追到,諒難逃出,下馬與八人永訣,投水而死。及官軍到時,六人皆死刀下,兩人被擒,亦即正法。西捻肅清,申表奏捷,朝旨復左宗棠?李鴻章官職,其餘將弁亦奬賞有差。由軍機大臣恭親王奕欣,及貝子、貝勒、王公、大臣,因襄辦軍務有功,均着加升一級。
  真是撥開雲霧,重見太平。
  雖然捻匪已定,奈陝、甘未寧,由左宗棠入覲,奏稱五年以後可以奏績。兩宮太後非常欣慰,遂命左宗棠即日赴陝,宗棠受命而去。又云南一帶,亦有叛回滋擾,雲貴總督潘鐸被叛回殺死,幸虧代理藩司岑毓英,密撫回酋馬如竜,合擊馬榮,一鼓殲滅。朝旨命勞崇光繼任。崇光一見毓英,大加贊賞,即將雲貴軍務委任毓英。值雲苗陶新春兄弟倡亂,經毓英討平。
  師出未歸,迤西回酋杜文秀,聚衆數十萬,攻陷二十餘城,直犯省垣。勞製軍急檄毓英回援。毓英接檄,倍道返省,戈矛耀日,劍戟如林。回酋聞他威名,盡皆懈弛。及至交戰,岑軍個個如虎,一陣踏破回壘數十。文秀回據大理府,毓英遂升雲南巡撫。
  兩宮太後及同治皇上,料想陝甘雲貴一帶不日可以蕩平,遂把宵旰的心思改為安逸的態度。慈安太後倒也堅貞,惟慈禧太後,想着自己花容月貌,兼一種靈性,不覺放誕起來。自鹹豐帝崩後,在宮無事。古雲:“靜極思動。”寵幸一個安得悔。
  哪知安得海先意承志,百般獻媚,甚得太後的歡心,宮中稱他“小安子”。朝中有位賈鐸,素性鯁直,聞得小安子擅權,專引導太後每日看戲,心中甚憤,竟切實的上了一本。表中不便指斥慈禧,衹說太監妄為,請份速行禁止,方可杜漸防微。太後覽表,即下一道諭旨,懿旨責成總管太監認真嚴察:如太監有不法行為,由總管太監舉發,否則定將總管太監革退,還要重處。各臣工見旨,都說太後從諫如流,歌頌得了不得。哪知此旨是西太後沽名,安得海仍然照常引導。該應小安子陽壽已滿。他想出遊玩一番,適值同治皇上年已成童,兩宮太後欲替他納後,派恭王等會同內務府及禮、工兩部,預備大婚典禮。
  遂乘機密請太後,擬親往江南督辦竜衣。西太後道:“我朝祖製,不準內監出京,看來還是不去好。”小安子道:“太後有旨,焉敢不遵。但江南織造竜衣,每回進呈,多不合式,現在皇上大婚,這竜衣總要講究的了;就是太後的常用衣服,也要合式。奴才去督辦,不過想順便看看景緻。”太後被小安子說得心動,又不好就答應。小安子道:“太後慈明,像這辦竜衣,還遵照祖製,這祖製兩字,連太後也被他束縛呢。”西太後本是高傲的人,聽小安子說的一番話,連太後也不能自由了,遂口答道:“你去便去,但是要秘密,倘被王大臣知道,又要彈劾,連我也不能襢護。”小安子聞太後應允,遂叩首謝恩。太後又叮嚀一番,小安子終不以為然。即辭了太後,於同治八年六月出京,乘坐太平船二衹,一路浩浩蕩蕩,船頭懸着竜鳳大旗,空中飄舞。你想小安子這出京,那班州府縣官,都知道他是太後寵監,又是欽差,哪個不巴結他呢?偏偏就有個對頭,把他性命亡去了。
  一日,小安子正行至山東,山東巡撫丁寶楨正在簽押房閱捲,忽接到德州遞來一角詳文,報稱欽差安得海過境,應否責令地方供奉。寶楨道:“安得海是個太監,如何敢出都門,莫非朝廷忘了祖製麽?”遂擬定奏稿,委幕友抄就,派得力人員,加六百裏馳驛,趕到京中,先到恭親王府,托他代遞。恭親王素惡小安子,接丁撫臺奏章,見小安子擅威作福,遂立刻入宮,去見太後。適值西太後在園觀劇,不及與聞,恭王便稟知慈安太後,將丁撫臺奏章遞上。慈安太後一看,便道:“小安子應該正法,必須與西太後商量。”恭王道:“安得海違背祖製,擅出都門,罪在不赦,飭丁寶楨捕拿正法為是。”慈安太後道:“既如此,飭軍機處擬旨,頒發山東。”恭王擬好,令太監取過筆硯,寫了數行,慈安太後用過禦印,恭王取出,即交原人帶回。丁撫臺接了密諭,飭總兵王正起率兵往捕,馳至太安,方趕上坐船,王總兵喝令住船。水手毫不在意,以為不是叫他住船,仍順風行船。王總兵即在河邊,雇了民船,飛棹趕上,一齊跳入安得海船中。安得海聞知,大喝道:“哪裏來的強盜,敢入我船?”王總兵道:“奉旨拿安得海。”安得海大笑道:“我奉旨南下督辦竜衣,並沒犯法,何故拿我?你有什麽廷寄?”
  王總兵道:“聖旨也有假的麽?”便令兵士鎖拿。安得海發怒道:“當今皇上也不敢拿我,你要尋死不成?”兵士被喝,不敢動手。王總兵兩目圓睜,親自動手,先揮去他的藍翎大帽,然後將安得海扯倒,令兵士把他鎖住。兵士見主將動手,遂一齊動手,將他捆住。船上之人全行拿下,水手實時放回。
  丁撫臺正候消息,過兩日,王總兵已將安得海解到,立即在見,談了數言,即傳令兩旁出坐大堂。兵士帶上安得海。安得海仍然大言不慚,說道:“丁寶楨,你安老爺從不犯法,你真是混帳!”丁撫臺也不與駁辯,離座將密諭宣讀,至“就地正法”四字,安得海纔有些懼怕,心中總疑沒有此事。安得海央求丁撫臺代為轉奏。丁撫臺道:“聖旨已說明,毋庸再請。”
  遂傳令綁出,將安得海首級斬了,其餘人犯全行收禁,請旨定奪。旨下,令將隨從太監一齊絞死,其餘男女戍的戍,放的放,當時發落停當。慈禧太後這些事一毫不知,至案情了結,方傳到李蓮英耳中,轉告慈禧。慈禧心中衹恨慈安太後不曾商議,欲窮水落右出。經蓮英解勸,方纔息怒。蓮英遂補安得海缺,寵幸亦如安得海。
  光陰似箭,又過一年。天津地方又鬧一宗教案,經曾國藩和平解决,把起事的人正法十餘名,方免交戰釁。不料了一事,又生一事。兩江總督馬新貽被刺客張汶祥刺死,兇信到京,朝旨又調曾國藩復督兩江。曾帥謝恩退出,於同治九年十月出京,沿途無事,至江寧接篆後,辦理刺馬案件。清廷以江督被刺,事關重大,並命欽差鄭敦謹南下,會同審問。令將各隊排列整齊,威嚴赫赫。曾候同鄭欽差同升公座,兩旁兵役推張汶祥上堂,當面會訊。曾、鄭二公先用威嚇,後用刑訊。張汶祥毫無實供,衹說刺死馬新貽可以泄忿,大事已了,願即受刑。曾候問他何人主使,汶祥大呼道:“要刺馬新貽是我,要殺馬新貽也是我,好漢做事一身當,憑你處治便了。”鄭欽差百般誘騙,終無實供。再訊問,他說:“主使的人就是你。”弄得曾、鄭二公無法可施。衹得奏稱該犯實無主使,應處極刑。朝旨準奏。
  且說同治帝自即位以來,忽忽的是十年了,年紀已十七歲,在百姓人傢,將要授室,何況早天子至尊。滿蒙王公傢有幾個待字的女兒,哪個不想嫁入宮中,做個淑房貴戚。慈禧太後也衹有這個兒子,也想擇一佳婦,成就一對佳偶。自同治八年起,就着禮、工二部預備大婚典禮,直至十年鼕月,方纔挑選幾個淑媛:一個是崇綺的女兒;一個是鳳秀的女兒,是富蔡氏:一個是崇齡的女兒,是赫捨裏氏;一個是賽尚阿的女兒,是阿魯特氏。這幾個女子,才貌皆差不多。慈禧太後已經選定,遂與慈安太後商量。慈安太後道:“女子以德為主,才貌次之,未知四女中哪個德性好,堪為中宮。”慈禧太後道:“聞四女中崇綺的女年紀最大,今年十九歲;鳳女年最少,今年纔十四歲,太年輕了。”慈安太後道:“皇后母儀天下,還是年長的好,年長也老成些。”慈禧太後道:“鳳女雖年輕,聞她很賢淑。”
  慈安太後道:“皇后册定妃嬪,也不可少,這等女孩子,均選作妃嬪便了。”慈禧太後道:“且傳恭王奕沂進宮,叫他一酌。
  慈安點頭,即命太監去召恭王。恭王入宮,行禮畢,慈禧就說立後的事情,恭王也主張年長,名正言順,慈禧不得不從。遂於次日降旨,着欽天監擇吉,於同治十一年九月舉行大婚禮。
  正擬籌備,忽接兩江巡撫奏報,江督曾國藩出缺。恭王吃了一驚,即忙入奏,兩宮太後甚為嘆息。命同治輟朝三日,即下諭追贈太傅,照大學士例賜恤,謚文正,並於湖南、江蘇兩省建祠祀享,將生平政績宣付史館,着伊子紀澤承襲等侯爵,長孫等均賞給有差。曾侯既出缺,兩江督席着李鴻章繼任。
  卻說同治帝大婚,已屆吉期。至九月十二日甲午,先遣官祭告天地太廟。次日乙未,同治帝禦太和殿,視皇后國寶,欽差正副使奉册詣皇后邸,册封魯特氏為皇后;又欽差正副使至三女子邸,册封為貴妃。又次日,飭正副使及太監奉鸞輿至皇后邸,導引皇后入宮,行合卺禮。此等大婚,非常熱鬧,自不必說。越日丁酉,皇上率皇后詣壽皇殿行禮,並兩宮太後前行禮。禮畢,上禦幹清官,各貴妃等由皇后帶領朝賀。又越日,上兩宮徽號,並受群臣朝賀。隔了數天,內閣傳出上諭一道,因皇上已册立中宮,兩宮太後意欲息肩,遂倡議歸政,着欽天監擇吉,於同治十二年正月舉行。
  皇上既親政,即將日期頒布各省。忽接雲南捷報,雲貴總督在任病故。朝旨以前撫劉嶽昭升任,與巡撫岑毓英商議,合剿回匪。劉督坐守省城,岑撫出省剿辦,令馬如竜招撫倒酋等衆,協攻杜文秀。文秀窮蹙勢孤,自知不免,遂服毒自盡。酋官楊榮、蔡廷棟被岑軍擒住,一齊磔死,捷報雲南肅清。同治帝初親政,就有陝甘總督左宗棠收降匪首董福祥,迭復名城,逐陝倒,擒甘回,表奏肅清。旨下,賞左宗棠一等輕車都尉。
  同洽帝非常快樂,心中就是與慈禧太後意見不合。但慈禧太後既撤簾歸政,意思總想幹預國政,凡有軍國大事,先着內監探聽明白,後問同治帝,望他和盤托出。同治帝不獨不盡言,反要隱蹣,就此有些不悅。有時把皇后傳進宮去,叫她勸說。哪知皇后少年夫妻,與帝意旨相同,竟把太後話全行說出,同治帝越加煩惱。太後又怨起皇后來,視若同仇。有兩個內監,慫慂同治帝飭造圓明園,正中同擡下懷,遂批準奏。旨下,飭總管飭日興工,恭王奕講留心大局,因財政支絀,遂進諫阻止,絮絮叨叨。同治大怒,退入內去了。適恭王子載澄進見,同治怒未消,遂不見。載澄莫明其故,無心說了“帝擺架子”一句,被內監奏明,同治格外大怒,立傳軍機大臣文祥入見,着他擬旨,說:“恭王父子無禮,着即賜死。”文祥跪下求免,同治笑道:“你們是一黨,縱不賜死,着革職便了。”文祥擬旨呈閱畢,遂至舉王邸密報。恭王心慌,邀知己商議。密報慈禧太後,太後將草諭收起,留中不發。後同治登殿,恭王侍班仍服前職,被同治看見,立召文祥入內,文祥均推在西太後身上。
  同治斥駡一頓,隨提朱筆寫數行,令內侍張挂。恭王、文祥二人見皇上如此,即入宮見西太後哭奏;太後安慰二番,即召帝入內嚴訓,令還恭王原職。同治衹得命內閣再降旨,復恭王爵。
  自此以後,每日怏怏。內監文喜、寶柱二人,欲替主上分憂,想出一法,導同治帝微行。京城南一帶,皆是娟傢居所,同治帝聽了內監的話,微服出遊。瞞着太後,每日花天酒地,秦樓楚館,雖有忠言,不能入耳。太後雖知,也無可如何,衹得把朝中大事,着恭王及王大臣等格外勤勞。同治帝越加放蕩,不想樂極生悲,竟受了淫毒。及到十月、連頭面皆有,宮中傳說皇上生天花,其實是楊梅。禦醫不識病原,將敷衍藥搪塞,越過越重,竟緻不起。於十二月初五日,竟崩於養心殿。
  同治帝既崩,立傳親王、郡王、貝於、貝勒、王大臣等入見。各王入宮,見太後狀態與往日不同,亦不敢問。太後道:“皇上駕崩了,聞皇后雖有孕,不知何時誕生,亦不知是男是女,”恭王道:“皇后誕生之期,想亦不遠,不如秘不發喪,如生於自當立嗣,倘生女再議立新君。”慈禧太後道:“國不可一日無君,何能長守秘密?一經發覺,反搖動國本。”軍機大臣李鴻章等跪奏道:“太後明見,臣等佩服。”兩官太後遂議立醇王奕子載湉入嗣文宗,繼承大統,尊謚同治為穆宗,改元光緒,即以明年為光緒元年,是為德宗。皇后阿魯特氏心中凄楚,自不待言。又兼慈禧太後待他惡毒,心中一想:縱然生子,也屬無益,不如尋個自盡,倒還完全名節。遂見父崇綺一面,與他訣別。次日,宮中即傳出皇后兇信。宮中治喪,同治帝還照舊例;皇后喪事,卻草草了事,不過加了“孝哲”二字謚法。至光緒四年,葬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於惠陵,同治事情至此已了。
  時左宗棠已平回亂斑師,現在朝中,聞崇厚使俄,受俄人百般要索,訂了十八條約章,簽訂了押,咨報總理衙門。王大臣等見了報章,總說俄國不是,遂奏聞兩宮太後,都要調兵與俄開戰。有的說崇使誅戮,即可嚇倒俄人。兩宮皿衆臣紛議,即將原報批駁,一面將崇厚拿問,一面問左宗棠和戰情形。宗棠遂上一表,太後照準:即着世襲勇毅侯曾紀澤使俄改約,並整頓海防,着北洋大臣李鴻章預備戰艦,飭彭玉麟操練長江水師,起用一班舊將。俄國亦派軍艦遊弋海上,險些開仗。幸虧曾襲侯多謀能言,反復辯難,俄使總執前約,不能解决。適值俄皇被刺,新主登基,俄使不敢再執前約。重行開談,另改前約七條,方纔妥拾,簽字畫押,時已光緒七年。惟新疆西北邊境,一時不能盡歸中國。沿江海一帶,照常戒嚴,改新疆為行省,各方告平,依然太平世界。不料宮中傳出兇信,說慈安太後無故驟崩,王大臣等甚為驚訝,亦未聞太後有病,忽然崩逝,令人不測。王大臣等又不敢多嘴,衹得照例辦喪,將慈安太後合葬東陵,加謚孝貞。
  葬畢,忽東方朝鮮國又出一場禍亂,險些釀成中日交涉。
  原來朝鮮是中國屬國,國王李熙係由旁支入嗣,封生父李應昰為大院君,主持國政,拒絶日本通商。李熙年長,親裁大政,大院君退處無權,王妃閔氏才貌兼全,為李熙所寵,閔族中仗王妃勢,反大院君所為,開通口岸,與日本通商。一班守舊派。
  見閔族勢橫,請大院君出頭,與閔族反對。光緒八年,值朝鮮兵缺餉,軍士嘩變,守舊派趁勢作亂,闖進京城,把朝中大臣殺死幾個,又殺入王宮,尋奉閔妃。閔妃知風逃避。遂率衆至日本使館,殺死日本官數人。時報傳至中國,署直督張樹聲急調提督吳長慶,率軍入朝鮮。長慶多才,謊稱來助大院君。院君信以為真,遂至清營會議,被長慶拿住。所有黨羽均被長慶拿住,押解天津,按律正法。及日本兵到,朝鮮事已被長慶平了,遂按兵住了,索償人命銀。長慶又居中調停,令朝鮮賠款了事。日本遂在朝鮮開埠駐兵,國王衹得遵循。中國亦駐兵朝鮮京城。大院君到津後,由直督請旨發落。
  朝鮮事方了,不料又有中法開釁戰端。中法交涉,起自越南。鹹、同間,越南國屢受兵,皆是割地,請和訂約了案。法人貪心不足,得步進尺。越兩年,法人又起兵釁,說越南虐待教士。其時惱了越南一個好漢,姓劉名永福,係洪、楊餘黨,勾結越人黃崇英,幫越王抗拒法人。永福聞法將安鄴屯兵河內,竟出間道攻破法兵,將安鄴殺死。越王恐法報仇,遂遣使至法議和,法人認越南為獨立國,令與他國斷絶。越邊兩次有亂,皆嚮清廷求助,清兵一出,即為平定。”越王甚感中國,奈法人得知,據約切責,越王毫不答復。法國遣將李威利進攻河內,被黑旗兵劉永福殺敗,連法將李威利一齊殺死。法人大舉入越,海陸並進,攻陷數縣,衹山西一帶是劉永福把守,不能攻入。法遂轉攻越南都城。守城兵見法兵來攻,嚇得魂飛天外,一齊保着越南王出都逃難,法兵遂進越都。越王又遣使求和,法人要越南降為保護國,且割東京與法。越王應允。
  此事傳入清廷,大驚,急檄駐法公使曾紀澤與法交涉,不認法越條約;令岑毓英調督雲貴,出關督師,與劉永福協力防法;飭一班老臣宿將,分地任事。法人見清廷佈置完密,不敢暴動,差艦長福祿諾等到天津訪直督李鴻章,說願歸和好。但越南總要歸法保護。鴻章也不允,也不拒,用兩可手段對付外交。粵關稅司、美國人德摧林居中調停,與鴻章訂約五條。雙方允議,申表朝廷,隨即批準,着鴻章訂約簽字。此事雲南兵將尚未得知,滇兵已至諒山,法兵亦入諒山駐紮。兩下相遇,竟起衝突,約半日,法兵損失甚多。中國聞此捷音,個個主戰。
  法人行文總署,硬要賠款一千萬磅,總署不允,法愈增兵,攻陷北寧,復督艦進攻臺灣,奪去基隆。幸劉銘傳奉旨督辦臺灣軍務,似守為戰,法人才不敢犯,法提督孤拔轉入閩海。駐守大員張佩綸有虛名而無實學,時為福建船政大臣。及法規入口,他毫不在意,至法兵攻毀炮艦,他纔焦灼起來,帶了親兵二人,暗暗的逃走了。法艦乘勝進攻,破了福州炮臺,占領各塞要口。
  朝廷聞報,急令左宗棠飛速赴閩,飭故陝甘總督楊嶽斌幫辦閩省軍務。宗棠到閩後,即查辦張佩綸在彭田鄉,尋着己非從前氣習,遂自擬一篇奏表,請求處分。清廷遂傳旨,逮京治罪,謫戍黑竜江了案。忽報馬江敗仗,諒山失守,鎮南關守將楊玉科陣亡。慈禧犬怒,將統兵主將分別治罪;另有懿旨一道,把恭親王罷免。清廷另用一班人物,與法會戰,如浙撫潘鼎新,提督馮子材、王孝祺等,皆英勇異常,任你法人槍炮厲害,衹是直前。法人見此猛勇,心中反懼怕起來,遂棄諒山,退出境內。此次殺死法將七人,法兵三四千名,所得器械不計。法將孤拔聞敗,遂上書請兵再戰,法政府和戰不决。孤拔大憤,遂率艦闖入浙江三門灣。宵深月朗,爬上桅竿,想觀內地形勢。
  忽一聲炮響,由桅上跌下,登時斃命。提督歐陽利表奏戰績,旨下甚為嘉奬,以下將弁皆有升敘。孤拔一死,法軍氣沮。清將弁聞此捷音,個個興勃,恨不得立復全越。忽接得天津議和消息,個個又嘆息,卻把個彭督玉麟氣得須發皆乍,說:“這是哪個和事佬做的事?”遂上一回《五不可和,五可戰》的表章,申奏朝廷。朝廷因和議已成,也沒有甚說法。由此一事,惹出後來多少事情,如越南、朝鮮、緬甸、暹羅相繼喪失,皆由此而致,這且不提。
  且說光緒十四年,光緒帝年已十八,屆期册立皇后,總由慈禧太後主持。此番非比前日,心想胞弟桂祥有一女,與光緒年紀相仿,遂與光緒帝定婚,即下一道懿旨:立副都統桂祥女葉赫那拉氏為皇后,並選長敘兩女備作妃嬪。次年大婚,一切儀註如前,不必再表。越年,醇王病歿,慈禧太後因是光緒帝生父,又兼嚮來順意,一切葬禮自然格外優崇。醇王歿後,光緒帝自然就要親政,慈禧太後恐蹈同治覆轍,時常派李蓮英窺探。光緒帝倒也沒甚違忤。
  自十五年至二十年,其中與英吉利、俄羅斯稍有交涉,中國派出使大臣先後定議:無非是英、俄二國得利,中國吃虧,不過把不疼不癢地皮割些了事。不料又因朝鮮國釀成中日交涉,兵艦被日本擊沉五艘,逃回海口避鋒。陸軍一敗塗地,真為中國大恥。警報迭入北京,光緒帝大加懊惱。旨下,即將統兵主將革職,嚴責李鴻章,鴻章自請處分。日兵連夜進兵,攻破威海衛等要塞數處。光緒帝派北京大臣李鴻章赴日本議和。鴻章至日本,日本要山海關、大沽口、天津三處,纔允議和。鴻章正在為難,心中忐忑,不意為刺客擊傷顴面,動各國公憤,皆說日人不是。日本自知理屈,先嚮各國謝罪,後至李寓道歉,纔允轉圜和議,訂立條款十一條,於光緒二十一年三月簽約。
  中日戰爭,至此結局。不料又生出中德交涉,亦提出六條要約,將膠州灣周圍百裏租與德國,限期九十九年。起初本是先允租與俄國,今又轉給德人,俄人自然要嚮總署詰問。總署無言,衹得令李鴻章出來,把膠州灣一處換了旅順、大連兩處,租期二十五年,纔算了結。英國要租威海衛,拓九竜司租界,照膠州灣期限。德國又租廣州灣,亦如德國期限。意大利也無故來索租江浙三門灣。總署見此行為,免得饒舌,索性將門開放,給各國通商,任各國愛哪處租哪處。各國亦見各海口全行開闢,也再沒有要索,自此中國也就不能再振了。
  光緒二十四年二月,恭王得了肺病,至四月病歿。即令恭王孫溥偉承襲親王。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醇王福晉又生成一病,竟爾長逝。光緒帝內喪生母,外失賢輔,勢成孤立,又被太後壓製,及李蓮英百般讒構,甚為抑鬱,衹有翁師傅還可談談。翁師傅見帝憂悶,遂保薦工部主事康有為。光緒立時召見,遂洋洋數萬言,俱皆采納。於是有為立陳三疏,統是維新政策。
  光緒帝有心變政,連下數旨:廢時文,立學堂,裁冗員。又下决意變法的上諭,先往頤和園稟白太後,太後也未阻撓。光緒遂實行新政。有為又薦梁啓超等多人,說均是學問淵博,光緒各賞四品銜,令在軍機處行走。自康有為一進,遂分出兩派來:一派維新黨,就是康有為等人;一派守舊黨,就是一班舊臣。
  維新黨以欲行新政,必斥太監。李蓮英無法,帶着妹子至頤和園,泣求太後。太後遂與蓮英定汁,密寄榮祿。榮祿即上一折,請帝奉太後赴天津閱兵。光緒入奏太後,太後很是歡樂,命光緒即行傳旨,定期九月初五日,奉太後赴津閱操。光緒心中不决,遂召維新黨入見。康主事縷晰陳奏,此番閱操前途艱險。光緒搖手,令出去會議,商妥再奏。有為退出,與同志商議:先殺榮祿,後劫太後。商定後,即由康有為入宮密奏。光緒聽了康有為話,心想:畿內兵權握在榮祿手內,非得先奪榮祿兵權,不能成事,就無這樣一個人能做到。適直隸按察使袁世凱入覲,光緒想他膽木敢為,立即召見。先探問他新政何如,袁極力贊成。光緒又道:“倘給你統兵,你肯盡心麽?”袁奏道:“願盡微忱。”次日,即下諭道:“直隸按察使袁世凱辦事勤勞,校練認真,着開缺以侍郎補用,專任校操。”此諭一下,守舊黨甚為諱異,急入宮奏知太後。太後即令光緒下諭:凡二品以上官受任,須至頤和園謝恩。世凱遵飭奉行,到頤和園謝恩。太後召見,袁一一答對。太後令他謹慎小心,袁自然答應。
  到八月初五日,袁請訓出京,光緒召見,告以竄謀,又付小箭一支,作為證據。袁坐車出京。不意袁上午出京,榮祿下午就抵京。遂入宮,將光緒帝密謀如此一說,又呈上小箭一支,現已帶兵數千,隨後就到。太後道:“甚好。”你快召兵進來,速將禁城侍衛調出,即回天津,截拿康黨。”榮祿奉命而去,不防內有一個太監,素為光緒親信,隨將此事報知光緒。光緒知事已泄,恐康有為被捕,急着內監密遞康有為,令其逃跑。
  有為接諭,連同黨皆未與聞,自己暗出城門,行至車站,乘火車逃往塘沽,搭輪至上海,將進吳淞口,被西人持照片將康獲住,帶回關上,改坐英國軍艦,直赴香港去了。此時榮祿在京,捱門逐戶查拿康黨。餘衆皆被捕,惟康、梁二人未獲。即飛飭各省督撫州道,速即查拿,毋任漏網。京中鬧了一夜,次日清晨,光緒帝登太和殿,忽宮監傳出懿旨,宣帝至西苑。帝出殿,內監引入西苑,由李蓮英將帝擁入舟中,送往瀛臺。光緒到此,諒無好事。不一時,太後、皇后皆到,光緒急忙跪接。太後手指光緒,如此如此,痛駡一頓。皇后代帝懇求,又被一駡。遂將皇后幽閉密室,將光緒監囚瀛臺。即行回宮,飭將所獲康黨下禁刑部獄中。一面召集王大臣等,商議廢立之事。太後心想:“妄行廢立,恐惹動外交干涉,衹得用光緒名義,請太後訓政。”此諭一下,衹好把光緒當廢人了,就是康梁未獲,心中不快,隨傳諭將餘黨斬訖。
  太後既除新黨,力反新政,安安穩穩又過一年。一日,太後忽想召集群臣會議,為同治立後,恐衆臣以帝年正壯為詞,出來阻止。適值崇綺、徐桐、啓秀三人密謀廢立之計,想把端王子溥俊代光緒帝。心想朝中大權統歸榮祿掌握,若不與他聯絡,恐事難成。遂往見榮祿。禮畢,即請榮祿行伊霍之事。榮祿恐事不成,怕有後禍,當未見允。經崇、徐兩人上疏密陳此事,太後見了,正中心懷,急召諸大臣,擬將端王子溥俊為大阿哥,承繼穆宗。擬定後,即頒發諭旨通知。旨下後,召大阿哥入居青宮,大阿哥既入青宮,端王勢力益大。
  不料從此就闖出一場天大禍來。你說是甚麽禍?就是義和拳興起。何以謂之義和拳?就是白蓮教遺緒,書符念咒,蠱惑百姓,練習拳棒,謊稱神人相助,凡遇對敵,槍刀不入。山東巡撫李炳衡聞得此事,反不阻止。後換一個滿員,名叫毓賢,更是頑固,反視拳衆為義民,所以拳衆日盛一日。迨天津北開河掘出一碑,內有文二十字,似像歌訣,其文道:“這苦不算苦,二四加一五,滿街紅燈照,那纔苦算苦。”衆人不知其故,至拳衆作亂,纔有效驗。拳衆中有兩種技藝:一是金鐘罩,刀槍不入;一是紅燈照,皆是婦女,身穿紅褂褲。巡撫毓賢本是端王走狗,心想報效端王,把此事密報端王,說東省出一班拳民,技藝高妙,後保大阿哥登基,逐出洋人,真不費力。端王大喜,即入宮奏明太後,說得天花亂墜,遂飭直督查明。行文到山東,着毓賢將一班拳民送來,一一驗明,便令設立團局居住,竪起大旗一面,上寫“義和團”三字。不數月,越聚越多。
  光緒二十六年,山東、直隸一帶,已為拳衆布滿。拳衆中有大首領三個,一叫王德成,一叫曹福田,十叫張德成。還有首領,不計其數。局中不敷居住,分散四鄉民屋,練習拳棒。至於天津拳衆;格外更多。於是,徠水縣有天主堂,亦招教徒,因某鄉民與教徒涉訟,屢不勝,遂勾結拳衆,將教堂圍攻,劈開大門,闖入內面,逢人便殺。及至官兵前來彈壓,反把副將殺死古直督裕祿不得不奏,下朝旨令嚴拿首徒,並令大學士等三人出京剿辦。雖有拿住的拳衆,令皆釋放,由大學士等帶回京師,入朝復旨,請太後任用義和團,抵製洋人。太監李蓮英亦從中附和。太後聽信,即命大學士剛毅帶領拳衆。京城內外,又為拳衆布滿,橫行無忌。又加董福祥一軍,本是甘軍,毫無紀律,當下毀電綫、拆鐵路、燒洋房,無所不為。又耙各國使館連日攻打。各公使詰問總署,總署不理,反加贊拳衆甘勇。忽報日本使館書記被拳衆甘勇殺死,端王正在得意;忽報德國公使又被拳衆殺死,端王衹是稱好。不料由直督遞進一角公文,端王拆開一礁,把眉一皺,忙入宮奏知太後。太後道:“洋人真可惡,十八國聯軍來索大沽炮臺,這事很難辦。”端王道:“有拳衆甘勇,怕他什麽?請太後降旨宣戰便了。”端王又假造洋人一個照會,激怒太後,太後不辨真假,遂大怒。即由啓秀取出宣戰諭旨,呈太後看過,即命軍機頒發宣戰的諭旨,電知各省。各省雖上疏諫阻,奈北方已經開戰。
  且說各國兵艦,齊集大沽口,即索讓炮臺。提督羅榮光拒絶,經各國開炮轟擊,羅提督不支,奔回天津。各國聯軍統帥西摩爾登岸來援,途遇拳衆,開一小仗,以衆寡不敵,遂即退回。拳衆得此小勝,直督裕祿連忙報捷,朝旨賫賞拳衆甘勇甚厚。會洋兵鼓舞而來,勢如破竹,直逼天津城下。直督裕祿令聶軍門抵戰,未逾時,聶軍大敗,聶軍門陣亡。又令拳衆對敵。
  洋兵一開炮,拳衆即回奔,反衝動官軍。及洋兵薄城,令拳衆防禦,拳首說:“不妨。”次日,召集拳衆,托詞出城開戰,一哄而散。洋兵乘勢入城,裕祿逃出北門,投馬玉昆營而去,天津遂陷。聯軍大振,遂長驅北嚮。朝中大驚,端王急報宮中。
  太後道:“前日照會,是你同啓秀唆使軍機連文衝捏造的,我已查出,你不要癡心妄想,你小心點罷。”端王出宮,正在外打聽消息,忽內監密報,說太後令榮中堂辦禮物,飭慶王往各使館慰問,並擬旨發電各省勤王。當時所有上疏諫阻,並與端王反對的,皆被端王捏奏殺死。此時洋人又破北倉,日逼日近,楊村失陷,裕祿自殺,李秉衡亦飲毒而死,武衛軍各處亂逃。
  七月十七日,聯軍入張傢灣。十八日破通州,二十日直逼京城下。榮祿連忙入宮,稟知太後,但已悔不及。榮祿道:“太後速籌善法。”正議間,載瀾忽入宮報道:“不好了!洋人來了!已經攻城了!此時皇太後、皇上不如出幸,免受洋人氣。”太後道:“如此暫避。”隨即傳旨,着剛毅、趙舒翹、王文韶三人,整頓行裝,候旨啓行,隨時改作漢裝。又命光緒帝及皇后瑾妃全行改裝,扮作百姓模樣。召三輛常行車子,帶進宮中,於天未明齊集,着帝上車,皇后瑾妃同坐一車,大阿哥跨轅,自坐一車。三輛騾車天未明出神武門,端王等四人跟走,一直至頤和園,方要歇息,忽內監報洋人追來了,太後忙率皇帝上車急奔。行了一日,太陽已下,尚未有飯到嘴,到了市上,也沒有買,好歹弄點稀粥吃吃。行了數日,纔到懷來縣。縣官吳永也未接報,及太後到署,纔連忙跪接,迎入署中。太後住下,衆大臣也就趕到,兩下不過訴說途中況味。太後命慶王回京,與聯軍議和。慶王衹得休息一天,遵旨回京不表。
  且說兩宮西幸,京城已自失陷。各國洋兵統已進城,土匪乘勢搶劫。幸日本兵保護,尚未有大損失。各大臣見京城失守,內有十數員殉難。真叫國存與存,國亡與亡,暫且不提。
  且說慶王自奉太後令回京,來與聯兵議和。究竟議和與否,拳衆如何失敗,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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