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誦會果然準備不足,都有些心猿意馬,觀衆也少多了,便潦草收兵。
德國火車的臥鋪類似活動旅館,可以九點就上車休息,有單獨的衛生間,有熱水澡可洗,免費供應早餐。當然票價不菲。我的旅行費用是"承包"的,因此我訂的是軟座,也很舒服,座椅可以放得很斜,腳蹬隨意擡高降低,發一件柔軟的小毛毯。
回傢呀回傢,回傢給自己做碗熱麵湯,泡個痛快的熱水澡,在自己的枕頭上美美睡個大懶覺。
一月廿一日,星期二 輕輕一晃,我剛打個盹即醒來,原來火車已抵柏林,正是清晨六點出頭。前面的小桌板已被輕手輕腳的列車員放下,擱了一紙杯熱咖啡和小月牙面包。服務真不錯。
回到根傑爾大街五十號,甩掉大羽絨和小棉襖,蹬去高統皮靴子,放上一帶中國音樂。水在壺裏,壺坐在電爐上溫柔地咕嚕;電腦在書桌上,我嚮電腦滴滴答答敘述一路的山回峰轉,都成了親切的懷意。牛津的適葦河畔黃維樑
相隔不過兩個星期,我又來到了牛津大學。五月十八日,那是第一次,我們在聖希爾德學院(St.Hilda's College)寄宿一宵。這學院裏面的青草地和衆香園,一瞥,已如驚鴻般動人。再顧,原來還有一條小河,還有人在泛舟,我幾乎懷疑身在劍橋--想像中的劍橋--了。牛津人說,英國的首相,有一半出身"敝校",衹基督堂學院(Christ Church College)就出了十三個。劍橋人說,"敝校"專教育英國皇室子弟,查理斯王子就出身於此。科學家、詩人,兩間大學都可以開列長長的名單:牛津出哈雷,劍橋出牛頓,牛津出雪萊,劍橋出拜倫……到底哪一間更了不起?大概是半斤八兩吧!說到風景,則牛津的名氣顯然給比下去了。徐志摩以來,寫劍橋美景的,足可編成叢書;而為牛津校園寫贊詞的,印象中絶少。
初訪牛津後,過了幾天,我們抵達劍橋,親睹了劍河名不虛傳的綽約風姿。然而,在贊嘆劍河的時候,卻不得不為牛津鳴不平了。
兩個星期前的牛津驚豔,已耗去了我們不少膠捲。其中有一張是這樣拍攝的。在聖希爾德學院旁邊,一大片鮮緑的草地上,葉子正茂的樹下面,迎風輕擺着兩朵彤彤的鬱金香。勁中帶柔的陽光,斜斜照射,鬱金香"戴上聖潔的光環"(詩人華茲華斯說的)。英國的天氣,陰晴變化無常。我目睹這迷人的景色,馬上叫江寧走入樹與花之間,咔嚓一聲,捕捉了難得的剎那。我忍不住要把華茲華斯的詩句援引如下:
有一段時光,草地,叢林,溪澗
大地,以及一切平凡之物
對我而言
都戴上聖潔的光環
像夢那樣榮耀與新鮮
There was a time when meadow。
grove,and stream,
The earth,and every common sight,
To me did seem,
Apparelled in celestial light,
The glory and the freshness of a dream.
劍橋出身的華茲華斯,以寫水仙花出名,而他這幾行詩正合用來形容牛津當時的景色:草地、叢林、溪澗、鬱金香以及其他"平凡"之物。
這次獨自重臨牛津,又住在聖希爾德學院。星期天的下午,我沿着學院的小河信步而行,兩岸是一片單純的草坪,一畦繁麗的花卉,還有疏密相間、或粗幹高聳、或■柯低垂的樹木。風信子的碎花,已化作春泥。鬱金香剩下燦爛後的憂鬱,彷佛在等待一個英國的黛玉姑娘。蘭屬植物則仍然在花期,機靈的花瓣,好像隨時會飛到雀鳥的旁邊,讓自然為它們繪一捲工筆畫。繁花之中,有幾朵粉紅的大芍藥,以鶴立之姿,臨風嚮東,像要探聽神州姊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