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评论 俄羅斯小說   》 第45節:伊凡 伊裏奇之死(12)      蘇暢 Su Chang

  “不瞞您說,”她對熟人說,“伊凡?伊裏奇也像一切老實人那樣,不能認真遵照醫生的話養病。今天他聽醫生的話服藥,吃東西;明天我一疏忽,他就忘記吃藥,還吃鰉魚(那是醫生禁止的),而且坐下來打牌,一打就打到深夜一點鐘。”
  “哼,幾時有過這種事?”伊凡?伊裏奇惱怒地說。“總共在彼得?伊凡內奇傢打過一次。”
  “昨天不是跟謝貝剋一起打過嗎?”
  “反正我痛得睡不着……”
  “不管怎麽說,你這樣就永遠好不了,還要折磨我們。”
  普拉斯柯菲雅?費多羅夫娜嚮人傢也嚮伊凡?伊裏奇本人說,他生病主要是他自己不好,給她這個做妻子的帶來痛苦。伊凡?伊裏奇覺得她有這樣的看法是很自然的,但心裏總感到難受。
  在法院裏,伊凡?伊裏奇發現或者心裏感到人傢對他抱着奇怪的態度:一會兒,人傢把他看作一個不久將把位置空出來的人;一會兒,朋友們不懷惡意地嘲笑他神經過敏,因為他自認為有一種神秘可怕的東西,在不斷吮吸他的精神,硬把他往那兒拉。朋友們覺得這事挺好玩,就拿來取笑他。尤其是施瓦爾茨說話詼諧生動而又裝得彬彬有禮,使伊凡?伊裏奇想起十年前他自己的模樣,因而格外生氣。
  來了幾個朋友,坐下來打牌。他拿出一副新牌,洗了洗,發了牌。他把紅方塊跟紅方塊疊在一起,總共七張。他的搭檔說:沒有王牌,給了他兩張紅方塊。還指望什麽呢?快樂,興奮,得了大滿貫。伊凡?伊裏奇突然又感到那種抽痛,嘴裏又有那股味道。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贏得大滿貫而高興,未免太荒唐了。
  他瞧着他的搭檔米哈伊爾?米哈伊洛維奇,看他怎樣用厚實的手掌拍着桌子,客客氣氣地不去抓一墩牌,卻把它推給伊凡?伊裏奇,使他一舉手就能享受贏牌的樂趣。“他是不是以為我身子虛得手都伸不出去了?”伊凡?伊裏奇想,忘記了王牌,卻用更大的王牌去壓搭檔的牌,結果少了三墩牌,失去了大滿貫。最可怕的是他看見米哈伊爾?米哈伊洛維奇臉色十分痛苦,卻表現得若無其事。他怎麽能若無其事,這一點想想也可怕。
  大傢看出他很痛苦,對他說:“要是您纍了,我們就不打了。您休息一會兒吧。”休息?不,他一點也不纍,可以把一圈牌打完。大傢悶悶不樂,誰也不開口。伊凡?伊裏奇覺得是他害得大傢這樣悶悶不樂,但又無法改變這種氣氛。客人們吃過晚飯,各自走散了。伊凡?伊裏奇獨自留在傢裏,意識到他的生命遭到了毒害,還毒害了別人的生命,這種毒不僅沒有減輕,而且越來越深地滲透到他的全身。
  他常常帶着這樣的思想,再加上肉體上的疼痛和恐懼躺到床上,疼得大半夜不能合眼。可是天一亮又得起來,穿好衣服,乘車上法院,說話,批公文,要是不上班待在傢裏,那麽一天二十四小時,每個小時都得活受罪。而且,在這樣的生死邊緣上,他衹能獨自默默地忍受,沒有一個人瞭解他,也沒有一個人可憐他。
  五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光景。新年前夕,他的內弟來到他們城裏,住在他們傢。那天,伊凡?伊裏奇上法院尚未回傢。普拉斯柯菲雅?費多羅夫娜上街買東西去了。伊凡?伊裏奇回到傢裏,走進書房,看見內弟體格強壯,臉色紅潤,正在打開手提箱。他聽見伊凡?伊裏奇的腳步聲,擡起頭,默默地對他瞧了一會兒。他的眼神嚮伊凡?伊裏奇說明了問題。內弟張大嘴,正要喔唷一聲叫出來,但立刻忍住了。這個動作證實了一切。
  “怎麽,我的樣子變了嗎?”
  “是的……有點變。”
  接着,不管伊凡?伊裏奇怎樣想使內弟再談談他的模樣,內弟卻絶口不提。普拉斯柯菲雅?費多羅夫娜一回來,內弟就到她屋裏去了。伊凡?伊裏奇鎖上房門,去照鏡子,先照正面,再照側面。他拿起同妻子合拍的照片,拿它同鏡子裏的自己做着比較。變化很大。然後他把雙臂露到肘部,打量了一番,纔放下袖子,在軟榻上坐下來,臉色變得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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