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思考 》 何以为生：文化名人的经济背景   》 第45节：闻一多的经济状况(3)      陈明远 Chen Mingyuan

　　这样的艰难岁月，是教授讲师共同承担的厄运。连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的夫人韩咏华，也和潘光旦、袁复礼等教授的夫人合伙劳动制作糕点，起名为"定胜糕"，拿到冠生园去寄售。……
　　陈家营村边有条小河，每天清晨他都带孩子去河边洗脸，一次发现河里有小鱼小虾，于是七手八脚抓了一些，回来全家算打了回牙祭。四周田野里有的是蚂蚱，他听余冠英的夫的说这东西也可以吃，便立刻抓了些在锅里炕熟当菜下饭，果然味道不错。他风趣地对孩子们说"炸蚂蚱是大虾，炒豆腐是鱼肉。"旧历年前，闻一多还捞了些田螺，捉了几只田鸡（青蛙）。为了做顿豆膏（黄豆磨成浆后和上面粉制成的一种面食），他亲自推磨磨豆子。这年过节，他竟做出了一个摊鸡蛋溜黄菜。
　　闻一多家里陈设简单。他的书桌是三块长木板搭起来的，好象裁缝用的桌子。这是他一贯的爱好，屋里惟一的写字台是吴晗从学校里借来又转借给他们的。两把大椅子很旧了，便还结实。一张破旧的藤椅是有人出国留给他的。开饭的时候，一家八口围着一张饭桌，孩子们有的站着吃。但是，每过一两个月，闻一多就要变换一下家俱的位置，使家里布置得尽量艺术化一些。
　　陈家营是一个很小的村庄，闻家就住在一间普通的农民二层木房里。当地的习惯，楼上住人，楼下是马棚、牛棚。就在这房间里、床上、地板上，挤着八口之家。朋友们见到他这样艰苦，感慨万分，闻一多却安然念起杜甫的诗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他对朋友说："教了好多年的杜甫诗，只有亲身体验了之后，才更加领会到杜甫的心情和胸怀。"
　　西南联大54位教授，曾于1941年11月间发表联合声明，希望改善教师生活。声明指出："始以积蓄贴补，继以典质接济。今典质已尽，而物价仍有加无已。……若不积极设法，则前途何堪设想。"《新华日报》马上发表了《关心教授们的生活》的社论，指出："我国的教授们为了民族文化的继承与发扬，为了专门的抗建人材的培养，大都能忍着极其艰苦的生活，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闻一多八口之家靠他一人的月薪仅够10天开销。他仍然笑着对孩子们说："前方将士为了抗战流血牺牲，咱在后方才吃点苦算什么？"
　　全家人生活只得靠预支薪金过日子，这当然不是好办法。维持不下去，只得卖书、卖衣服。闻一多全家是辗转迁徒"八千里路云和月"逃难出来的，东西都留在北平的清华大学校园。可卖之物本来不多，伴随着闻一多从长沙到昆明步行三千里的一件夹大衣，也就在这时候卖掉了。研究所里可以包饭，可是八口之家的包饭费是闻一多薪金的两倍。于是，闻家只得自己做饭。能吃白米饭，有一锅汤，就算是正常的生活了。实在没有办法，夫人只得去摆地摊。有一次，高真卖回来，吴晗正在闻家，但问她得了多少，高真苦笑了一声说："十多件破衬衫，卖了三千多元，反正够明天了。"这样的生活情况，正如闻一多自己说的，是被撵到了十字街头。
　　闻一多在经济上向来洒脱，他离开北京的时候，连夫人的首饰盒子都没有拿。到这时候，高真好几次责怪他，闻一多总是笑着对她说："将来会好的。"闻一多自己节衣缩食，毫无怨言难色。他由春到冬，只有一件旧棉袍和一件灰布长衫交替着穿。老朋友实在看不过，送了件半新的灰布夹袍给他，闻一多喜欢得合不拢嘴。脚上穿的布鞋，也是破了又补，补了又破。住处的井台离住房远，闻一多自己提水；为了节省一点木炭不烧洗脸水，闻一多每天早早到河边去洗脸。遇到子女们开学，手边没有钱，闻一多便节省几天买报的钱给他们买文具。即使是这样艰苦的生活条件下，闻一多仍能静下心来，埋头钻到书里。晚饭后，他有时带着孩子们散步；夕阳西下的时候，教小儿女背古诗。
　　1941年：司家营
　　闻一多全家老少八口，在1941年搬到司家营时，经济上已不堪设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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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新华出版社
第1节：我算清了鲁迅一生挣的钱(1)第2节：我算清了鲁迅一生挣的钱(2)
第3节：《新青年》同人为何不要稿费(1)第4节：《新青年》同人为何不要稿费(2)
第5节：鲁迅参与"索薪"斗争(1)第6节：鲁迅参与"索薪"斗争(2)
第7节：鲁迅参与"索薪"斗争(3)第8节：鲁迅为版税而奋斗(1)
第9节：鲁迅为版税而奋斗(2)第10节：致命的昏和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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