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评论 致命的狂歡   》 《金瓶梅》世界的第一性感男人(2)      石鐘揚 Dan Zhongyang

  孟玉樓聽見話頭,明知張四是破親之意,便佯說道:“自古船多不礙路。若他傢有大娘子,我情願讓她做姐姐。雖然房裏人多,衹要丈夫做主,若是丈夫歡喜,多亦何妨;丈夫若不歡喜,便衹奴一個,也難過日子。況且富貴人傢,哪傢沒有四五個。(按,《金瓶梅詞話》還有雲:“着緊街上乞食的,攜男抱女,也挈扯着三四個妻小。”)你老人傢不消多慮。奴過去自有道理,料不妨事。”
  張四道:“不獨這一件。他最慣打婦熬妻,又管挑販人口,稍不中意,就令媒婆賣了。你受得他這氣麽?”
  婦人道:“四舅,你老人傢差矣。男子漢雖利害,不打那勤謹省事之妻。我到他傢,把得傢定,裏言不出,外言不入,他敢怎的奴?”(按,《金瓶梅詞話》還有雲:“為女婦人傢,好吃懶做,嘴大舌長,招事惹非,不打他,打狗不成?”)
  張四道:“不是。我打聽得他傢,還有一個十四歲未出嫁的閨女,誠恐去到他傢,三窩兩塊,惹氣怎了?”
  婦人道:“四舅說哪裏話?奴到他傢,大是大,小是小,待得孩兒們好,不怕男子漢不喜歡,不怕女兒們不孝順。休說一個,便是十個也不妨事。”
  張四道:“還有一件最要緊的事,此人行止欠端,專一在外眠花臥柳。又裏虛外實,少人傢債負。衹怕坑陷了你。”
  婦人道:“四舅,你老人傢又差矣。他少年人,就外邊做些風流勾當,也是常事。奴婦人傢哪裏管得許多?(按,《金瓶梅詞話》於此為:“他就外邊鬍行亂走,奴婦人傢衹管得三層門內,管不得那許多三層門外的事。莫不成日跟着他走不成?”)若說虛實,常言道:‘世上錢財儻來物,那是長貧久富傢?’(按,《金瓶梅詞話》於此還有更精彩的話語:“緊着起來,朝廷爺一時沒錢使,還嚮太僕寺藉馬價銀子支來使。休說買賣的人傢,誰肯把錢放在傢裏!各人裙帶上衣食,你老人傢倒不消這樣費心。”)況姻緣事,皆前生分定,你老人傢倒不消這樣費心。”(第七回)
  這段對話,在《金瓶梅》中堪稱精彩。孟玉樓雖衹對付張四一人,卻猶有“舌戰群儒”中的諸葛風采。從這裏也能看出孟玉樓的處世原則與性格特徵。她日後的生活也始終沒有離開這條邏輯的軌道。
  張四阻撓孟玉樓改嫁西門慶雖不無私心,但他所說西門慶種種劣跡卻幾乎句句是實:“刁徒潑皮”、“打婦熬妻”、“眠花臥柳”等。孟玉樓將張四所云全不放在心上,未必如有學者所說她“看重的顯然是西門慶的財勢和權勢”,而通過那種種劣跡,孟玉樓看到卻是一個洋溢着性感的男子漢(由此亦可見當時社會尤其是女性對男性對丈夫的評價是何等的寬鬆與獨特),因而九牛不回地要嫁給他。誠如作者所言:
  張四無端散楚言,姻緣誰想是前緣。
  佳人心愛西門慶,說破咽喉總是閑。(第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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