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说部 兩晉演義   》 第四十二回 並前趙石勒稱尊 防中山徐遐泣諫      蔡東藩 Cai Dongfan

  卻說劉熙居守長安,接得乃父被擒消息,當然大駭,急與南陽王劉胤等,商量方法。胤本是劉曜嫡子,為元配卜氏所生,從前靳準作亂,胤逃匿鄰近鬱鞠部。及劉曜即位,鬱鞠部送胤歸國,曜見他身長多力,意欲廢熙立胤。胤舅左光祿大夫卜泰,及太子太保韓廣等,均謂不宜廢立,胤亦涕泣固辭。曜也追憶羊後,不忍廢熙,乃封胤為王,號為皇子,追謚元配卜氏為元悼皇后,進卜泰為太子太傅,儀同三司。其實太子熙,原是懦弱,就是胤亦徒有外表,未足稱能。曜率兵南下時,胤且進署大司馬,輔熙居守。一切政事,歸胤裁决,所以曜陷沒後趙,熙即召胤計議。胤謂長安難守,不如退保秦州。尚書鬍勳進言道:“今主子雖已喪亡,國傢尚未殘缺,兵士不下數十萬人,正可並力扼險,堵禦石氏,萬一力不能拒,再走未遲。”胤怒叱道:“汝敢撓沮衆心麽?”遂喝令左右,把鬍勳牽出斬首。胤不但無能,且是個糊塗蟲,怎能保國?勳既冤死,還有何人再敢多嘴,遂相率奔往上邽。首都一動,各鎮皆搖,汝陰王劉厚,安定王劉策,各棄鎮西走,關中大亂。
  將軍蔣英辛恕,擁衆數萬,入據長安,遣人奉表後趙,情願投降。石勒覽表,即敕洛陽守將石生,乘便西略。生即帶領部麯,徑入長安。那時劉胤卻率兵數萬,從上邽出發,來與石生爭長安城。前時已願棄去,此時復欲奪還,奇極怪極。隴東武都安定新平北地扶風始平諸郡鬍人,亦奮起應胤。胤軍次仲橋,石生嬰城自守,飛使嚮襄國乞援。勒即遣石虎往救,撥給騎兵二萬,由虎帶去。虎行至義渠,與各郡鬍人相值,好似虎入羊群,不值一掃,夷人四面遁去,虎即進搗胤營。胤聞鬍人敗遁,已是心怯,沒奈何出營迎戰。兩陣對圓,鋒刃相交,虎麾動鐵騎,衝入胤陣,縱橫馳騁,十蕩十决。胤慌忙奔還,經虎從後追擊,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渠,遂進薄上邽城下。上邽城內的將吏,見胤逃還,都嚇得魂魄飛揚,哪裏還敢抵禦?不到數日,便即潰散。虎揮衆登城,擒住趙太子熙,南陽王胤,及王公卿校以上三千餘人,一律殺死,所有後宮妃妾,俱分給將士。惟曜有女安定公主,年甫十二,卻生得身材窈窕,眉目輕盈。虎取為己有,也不管她年齡長幼,到了夜間,便將她抱入寢處,恣情行樂,虧得鬍人體質,本來強壯,還勉強容受得住,但已是蕊破花慵,不堪狼藉了。身入虎口,不死亦傷。歡娛數夕,方挈女東行,並徙趙臺省文武,關東流民,及秦雍大族九千餘人,俱至襄國,又坑死王公等及五郡鬍人,共五千餘名,比虎狼還要兇暴。前趙遂亡。總計自劉淵僭號,共歷三傳,前稱漢,繼稱趙,凡三十五年。劉曜受擒,歲次戊子,劉熙被屠,歲次己醜。睏囂喪鳴,赤牛其盡,白玉篆文,至此畢驗了。
  石虎還至襄國,賫獻前趙傳國璽,並擬上勒尊號,奉為趙帝。勒未肯遽許,再經內外百僚,全體申請,無非說是“功德並隆,祥符俱萃,應亟崇徽號,下副人望”等語。勒又遷延過年,始自稱為趙天王,行皇帝事。名稱亦奇。立妻劉氏為王後,世子弘為太子,餘子宏為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兼大單於,封秦王,斌為右衛將軍,封太原王恢,為輔國將軍,封南陽王,進中山公虎為太尉,兼尚書令,易公為王。虎子邃為冀州刺史,封齊王,石生為河東王,堪為彭城王,署左長史郭敖為尚書左僕射,右長史程邈為右僕射,徐光為中書令,領秘書監。此外,文武百官,各封拜有差。侍中任播等參議,謂趙承金為水德,旗幟尚玄,牲牡尚白,子社醜臘,方符天命。勒依議而行。右僕射程遐進言道:“天下初定,應明罰敕法,顯示順逆。從前漢高斬丁公,赦季布,便是此意。大王自起兵以來,褒忠誅逆,中外歸心,惟江左叛臣祖約,猶存我國,竊為不解。且約大引賓客,又占奪先人田裏,地主多銜怨切骨,大王何尚事姑容,不申天罰呢?”勒本謂約不忠,有心鄙薄,雖然前次收納,卻未嘗召見,約降後趙,見四十回。至此聽了遐言,便使人給約道:“祖侯遠來,未暇歡敘,今幸西寇告平,國傢無事,可率子弟來會,藉表積誠。”言外又與訂會期。
  約得了此信,當然欣慰,屆期這一日,約挈子弟登殿,求見趙天王石勒。勒佯稱疾,但令程遐接待。遐邀入別室,引與共飲,暗中着人詐托約言,召約親屬,一並到來。約見全族俱至,不禁動疑,且室外甲士趨集,料知兇多吉少,自思無法脫身,索性拚命亂喝,得能從此醉死,也省得眼見慘刑。偏程遐瞧透約意,待約半醉,便起座大言道:“天王有令,祖約叛國不忠,罪應誅夷。”這語說出,甲士俱從外突入,立將祖約拿下,所有約親信數十人,均被驅出,牽往市曹。驀見有一群罪犯,由兵役押令前來,仔細一瞧,乃是一班蓬頭少婦,垢面童兒,沒一個不是傢眷。此時心如刀割,險些兒暈了過去。忽有一數齡稚子,趨至約旁,手牽衣襟,哭呼外祖。約手未被縛,便將稚子抱起,且泣且語道:“外孫外孫,汝外祖不該背國,連害汝曹。”悔也遲了。旁邊走過似虎似狼的甲士,把他外孫奪去,擲諸地上,已是跌個半死。一聲炮響,刀光四閃,可憐祖約以下的男子,不論老少長幼,都做了無頭鬼。就中衹有祖逖庶子道重,由後趙左衛將軍王安,買囑兵士,將他留下,為安攜去。餘如婦女妓妾,也算赦免,但己皆沒為官奴,分充羯人的婢妾去了。叛國賊聽著!
  看官道王安何人,肯救逖子?原來安本羯奴,為逖所得,留侍左右,很加寵愛。及逖鎮雍邱,安亦濅長,逖與語道:“石勒與汝同種,汝可往依,免汝久羈他鄉,汝可願否?”安尚不忍別,逖復說道:“我亦不在爾一人,爾儘管前去便了。”遂厚給路資,遣令北去。安得見勒,纍擢至左衛將軍,及聞約族駢誅,不禁長嘆道:“怎可使祖士稚無後呢?”乃設法取出道重,匿居僧捨,令為沙門。時道重尚衹十歲,及石氏滅後,始得南歸。這未始非忠臣之報。逖有兄祖納,與約異母,憎納如仇,嘗閑散傢居,覽書自樂。約為逆時,納得不坐。及約奔降後趙,納仍在江東,由溫嶠薦引,闢為光祿大夫,卒獲考終。祖氏一脈,賴此不亡。道重歸宗,便與納子孫同居,不在話下。
  且說石勒既自稱天王,群臣尚申表固請,統說是名位未正,應加帝號。勒乃加號稱帝,改元建平,由襄國遷都臨漳,追尊三代。妻稱皇后,王子弘為皇子,封進百官,毋庸再敘。惟史傢因前趙已亡,此後但稱勒為趙主,不稱後趙,小子亦依史敘述,止稱為趙,看官不要疑我脫漏一字呢。敘法綿密。勒並吞關隴,復窺江淮,特遣荊州監軍郭敬,與南蠻校尉董幼,寇晉襄陽。晉南中郎將周撫,不能固守,退保武昌,襄陽遂陷。中州流民,悉數降趙,就是前平北將軍魏該弟遐,亦率領部麯,自石城降敬。敬遂毀襄陽城,徙百姓至淝北,就樊城旁增築城堡,居民屯兵,作為城鎮。趙主石勒,即署敬為荊州刺史,領秦州牧。隴右氐羌,不受趙命,興衆為亂,勒遣河東王石生往討,一鼓蕩平,趙威大震。東方的高句驪肅慎諸國,貢入楛矢,宇文部並獻名馬。涼州牧張駿,本承叔父張茂遺命,囑令服事晉室,仍守祖製,所以茂死駿繼,自稱晉大將軍涼州牧,與前趙屢起戰爭。前趙亡,後趙主勒,遣使至涼州,拜駿徵西大將軍,兼涼州牧,加九錫殊禮,駿抗拒不受。及氐羌為石生所敗,多奔涼州,駿恐生乘勝進擊,乃遣官詣趙,奉貢稱臣。還有西域諸部落,如高昌於闐鄯善大宛等,亦皆嚮趙奉貢,不憚遠行。
  趙主勒喜出望外,遂欲大營鄴宮,自壯觀瞻。廷尉續鹹上書切諫,勒大怒道:“不斬此老,朕宮如何得成?”說着,即飭御史收鹹下獄。中書令徐光進規道:“陛下天資聰睿,臣以為將超越唐虞,今乃厭聞直言,是將變作桀紂了。鹹言可用即用,不可用亦當大度包容,奈何反欲加誅呢?”勒乃嘆道:“人主不得自專,一至於此。朕豈不知鹹言為忠,但偶與為戲呢。匹夫略積傢資,尚想購一別室,況富有天下,難道不能營繕一宮?將來終當築造,現且暫停工作,不負忠言。”乃釋鹹引見,面加慰諭,賜絹百匹,稻百斛。隨命公卿百寮,薦舉賢良方正,直言秀異,孝義清廉各一人。一面就襄國西偏,創造明堂辟雍靈臺,侈然有上法姬周的癡想。
  既而霖雨經旬,中山西北,水忽暴漲,漂集巨木百餘萬根,共至堂陽。勒聞報大喜道:“天意欲我營鄴宮哩。”遂大興工作,親授規模。自建平二年孟秋營造,歷久未成。越年正月,勒仍在舊殿朝見群臣,遍賜盛宴,酒至半酣,顧語中書令道:“朕可比古時何等君主?”光答道:“陛下神武謀略,越過漢高,雄材卓犖,超絶魏武,自古以來,罕可比倫,大約為軒轅黃帝的流亞哩。”勒掀髯道:“人生豈不自知?卿言未免太過。朕若遇漢高祖,當北面臣事,與韓彭毗肩,若遇光武,當並驅中原,未知鹿死誰手?大丈夫行事,須磊磊落落,皎如日月,怎可似曹孟德司馬仲達輩,曹操字孟德,司馬懿字仲達。欺人孤兒寡婦,竊取天下?如朕品詣,應在二劉上下。軒轅乃上古聖人,朕何敢比擬哩?”群臣聞言,皆下座叩首,齊呼萬歲。
  勒本不識文字,但好令諸生講讀古書,靜坐聽誦,或出己意評論得失,類皆中肯,人多佩服。一日聽讀《漢書》,至酈食其勸立六國後,不禁驚詫道:“此法大誤,何故能得天下?”及聞為留侯張良所阻,乃恍然道:“賴有此呢。”聰明原是過人,可惜不學。勒視當世人物,都不足取,惟晉豫州刺史祖逖,與荊州牧陶侃,先後推重,目為將纔。侃方鎮守巴陵,聞襄陽被陷,武昌垂危,倒也吃一大驚,接連是蘇峻舊將馮鐵,暗殺侃子,奔依石勒,得為戍將,害得侃又驚又悲,乃繕就一書,遣人賫往臨漳,責勒納用叛臣。勒有心幹譽,便召入馮鐵對着侃使,把他斬首。侃使纔告謝南歸。侃再遣長史王敷,賫送江南珍寶,與勒修好,並表謝忱。勒當即收受,厚待王敷,並贈贐儀。敷乃返報。
  看官你道侃果真願與勒和麽?他因襄陽失守,意欲設法規復,所以計上加計,令他自弛兵備,好乘虛奪回襄陽,既得王敷歸報,便從巴陵移鎮武昌,命子斌率領銳卒,會同南中郎將桓宣,往襲樊城。趙將郭敬,果然無備,且督兵南掠江西,桓宣等掩入城中,將所有居守兵民,悉數俘獲,又料敬必還援,使斌留鎮樊城,自往涅水埋伏,截敬來路。敬得樊城警報,挾怒前來,到了涅水,聽得一聲號炮,伏兵猝發,他卻毫不驚慌,分頭抵敵。桓宣也督衆力戰,自午至暮,方將趙兵殺敗,陸續退去。這一次鏖鬥,趙卒原死了多人,宣兵亦傷亡過半。宣因飛使報侃,再請濟師,侃令兄子南陽太守臻,竟陵太守李陽,率兵萬人,共攻新野,遙應樊城。郭敬往救新野,又吃了一回敗仗,方纔北遁。襄陽城前已被毀,無人守着,當由侃軍唾手取回,侃即命桓宣鎮守。宣重修城寨,招集流亡,簡刑罰,課農桑,復成重鎮,趙一再進攻,終不能剋。宣鎮襄陽十餘年,遠近畏懷,時人比諸祖逖周訪,可見得捍邊固圉,全靠着有良將呢。總斷一筆。
  惟趙主石勒,中了侃計,嘆息纍日,暗想陶侃用偽和計,奪去襄陽,自己亦好如法炮製,與晉言和。計策已定,待至建平四年正月,藉着賀年的名目,遣使至晉,奉帛修好。偏晉廷拒絶來使,且將所獻各帛,焚毀都下。趙使撞了一鼻子灰,匆匆北歸。勒頓時怒起,又欲動兵侵晉,偏偏天變迭興,內憂隱伏,轉令一個足智多謀的石季竜,有所顧忌,未敢妄行。
  建平三年的夏天,已是疾風驟雨,雷震建德殿端門,及襄國市西門,殛死五人。既而雹降西河介山,大如雞卵,平地水深三尺。太原樂平武鄉趙郡廣平鉅鹿千餘裏,樹木摧折,禾稼蕩然。勒避殿禳災,且問中書令徐光,主何兇兆?光言:“介山為介之推所依,之推焚死,陰靈未泯,宜普復寒食故製,立祠奉祀。”原來勒曾禁止寒食,故光疑之推為祟,因致此災。黃門郎韋謏,駁去光議,獨援《春秋左氏傳》言,謂:“藏冰失道,陰氣發泄為雹,與之推無關。若以之推為賢臣,但令綿介間人民奉祀,便足申敬,何必普及全國呢。”此說較光語為長,但《左氏傳》亦非真足據。勒從謏議,衹命並州復行寒食,更遷冰室至極寒處所,期順天時。到了建平四年的夏天,紅日當空,寂靜無風,塔上一鈴,無故自鳴。佛圖澄素識鈴音,說是國有大喪,不出今年。過了數日,有流星大如象尾,足似蛇形,自北極西南流動,約五十餘丈,光芒燭地,墜入河中,聲聞九百餘裏,勒亦自覺非祥。忽愛子斌暴亡,遂疑為流星所應,將備棺殮。忽佛圖澄趨入道:“小殿下尚未致死,何故驟令入棺?”勒驚嘆道:“朕聞虢太子死,扁鵲能起死回生,難道大和尚亦能救死麽?”澄答一“能”字,遂取楊枝沾水,且灑且咒,果見屍身少動,手足漸能屈伸。澄即嚮前握手道:“可起來了。”言已,斌即坐起,飲食如常。勒因命諸少子居澄寺中,托他照管。惟太子弘年已弱冠,留居東宮,襄辦軍國大事,凡尚書奏請,多歸太子參决。次為驃騎大將軍大單於秦王宏,亦得預政,權侔主相。石虎守鄴有年,前時宏為大單於。虎甚不平,私語於石邃道:“我身當矢石二十餘年,得成大趙基業,大單於位置,應該屬我,奈何反輕授黃口婢兒?俟主上晏駕後,當盡殺無遺,方泄我恨。”勒自號英明,奈何養虎貽患?及弘宏兄弟,得專國政,虎益怏怏。
  弘素好文士,嘗引與交遊,石勒謂:“世未承平,不宜右文輕武。”乃使劉徹任播等教弘兵書,王陽教弘擊刺,但弘已性格生成,終不脫文人氣象。勒嘗語徐光道:“大雅弘字大雅。愔愔,可惜不類將種。”光答道:“漢高祖以馬上取天下,孝文帝治以玄默,守文令主,原與創業不同,何必過憂。”勒始有喜色。光因進言道:“皇太子仁孝溫恭,中山王雄暴多詐,陛下萬歲以後,臣恐社稷必危,宜漸奪中山威柄,休使上逼儲君。”勒雖然點首,但因虎纍立大功,也未便遽奪虎權。既而右僕射程遐,復入白道:“中山王勇武權智,群臣莫及,看他志意,除陛下一人外,統皆蔑視。今專徵日久,威振內外,性又不仁,殘暴好殺,諸子又並長大,似虎添翼,共預兵權,陛下在日,諒無他變,將來必致跋扈,非少主臣,還請陛下綢繆,早除此患。”勒變色道:“今天下未平,兵難未已,大雅年少,宜資輔弼,中山係佐命功臣,親同魯衛,朕方欲委以重任,何至如卿所言。卿莫非因中山在側,雖然身為帝舅,將來不得專政,故有此慮?朕已早為卿計,如或不諱,先當使卿參預顧命,卿盡可安心哩。”遐不禁流淚道:“臣實公言,並非私計,陛下奈何疑臣有私?中山雖為皇太後所養,究竟非陛下骨肉,難語恩義,近不過托陛下神規,稍建功績,陛下報以重爵,並及嗣子,也可謂恩至義盡了。魏任司馬懿父子,終被篡國,前鑒未遠,怎得不防?臣纍沐寵榮,又與東宮托附瓜葛,若不盡言,尚望何人?陛下今不除中山,恐社稷不復血食了。”以疏間親,亦非良策。勒終不肯叢。遐衹好叩頭告退,小子有詩嘆道:
  養虎原為心腹憂,如何先事未綢繆。
  毀巢取子猶難料,漫嚮廷臣詡智謀。
  遐退出後,適與徐光相遇,免不得有一番敘談。欲知後事,且至下回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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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梟桀如石勒,不可謂非一世雄,觀其智料劉曜,算無遺策,卒能舉前趙而盡有之。及稱尊以後,誅祖約,戮馮鐵,雖曰權謀,不戾正道,天下之惡一也。約為晉臣,敢行悖逆,不誅何待?鐵係逆黨,又殺侃子,召而誅之,誰曰不宜?示人以彰癉之公,與世無愛憎之異,勒之自矜磊落者,其以此夫。然明於遠而忽於近,知其著未見其微,以兇殘暴戾之石虎,不善駕馭,緻貽後患,徐光諫之而不用,程遐言之而反緻疑,此其所以身死未幾,而子嗣淪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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