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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评论 》 紅袖添香婉約詞 》
第43節:紅袖添香婉約詞(41)
周篤文 Zhou Duwen
[註釋]
①破初暝:新月乍出,劃破了夜空的暝色。
②畫眉未穩:形容新月像沒有畫完的眉毛。
③謾磨玉斧:空磨玉斧。《酉陽雜俎》捲一:月為七寶合成,常有八萬二千戶以斧修之。
④太液池:漢宮池名。此指南宋宮苑。
⑤桂花舊影:意謂衹有月中還留着故國山河的舊影。桂花:指月亮。
這首詞扣定新月,輾轉生發。上片着意刻畫新月之澹彩、眉樣與麯似銀勾的玲瓏模樣。下片就月抒懷,隱約寫出國族破亡的哀傷與苦恨。"千古"一問,句意雙轉。金鏡難補,舊影空懸,層層脫換,愈轉愈深,思筆俱超。陳廷焯以為換頭將上片詞意"一筆撇去,有竜跳虎臥之奇,結更高簡。"(《白雨齋詞話》)
齊天樂
蟬
一襟餘恨宮魂斷①,年年翠陰庭樹。乍咽涼柯②,還移暗葉,重把離愁深訴。西窗過雨。怪瑤佩流空③,玉箏調柱。鏡暗妝殘,為誰嬌鬢尚如許④? 銅仙鉛淚似洗⑤,嘆攜盤去遠,難貯零露。 病翼驚秋,枯形閱世⑥,消得斜陽幾度?餘音更苦!甚獨抱清商⑦,頓成凄楚。謾想薫風,柳絲千萬縷。
[註釋]
①一襟:滿懷。宮魂斷:指凄斷的蟬聲。《古今註》:"齊王後忿而死,屍變為蟬。"
②涼柯:涼秋的樹枝。
③瑤佩流空:玉佩叮當聲在空中回蕩。指箏聲。
④嬌鬢:薄薄的蟬翼如同女子的鬢發。
⑤銅仙:漢宮之金銅仙人承露盤。據雲晉時拆移至洛陽。銅仙眼中流淚。李賀寫有《金銅仙人辭漢歌》記其事。
⑥枯形閱世:枯槁的軀體苟活世間。此以蟬喻亡國之悲。
①清商:秋聲。秋主商聲,見《禮記·月令》。
這是一首深於寄托之詞。作者以行將枯死的秋蟬象徵着亡國遺民的悲慘命運。可謂驚心動魄的比喻。據周密《癸辛雜志》:楊璉真伽盜發宋陵時,一村翁於孟後陵得一髻,發長六尺余云雲。"宮魂"、"嬌鬢"皆為此而發。"宮魂斷"三字為一篇之根。故後遭曝屍之酷,何論其他!復以銅仙被拆毀之悲比擬之,令人更為凄斷。"病翼"二句,傳神之極筆。"謾想熏風"則以盛景襯哀,益增無限悲感。
蔣捷
蔣捷(生卒不詳),字勝欲,號竹山,陽羨(江蘇宜興)人。鹹淳十年(1274)進士。入元隱居不仕。有《竹山詞》,色澤明快,音節瀏亮,造語尖新動人,晚多感慨傷時之作。
一剪梅
舟過吳江①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②,風又飄飄,雨又瀟瀟。 何日歸傢洗客袍?銀字笙調③,心字香燒④。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緑了芭蕉。
[註釋]
①吳江:江蘇地名,在太湖東。
②秋娘渡、泰娘橋:在吳江蘭灣附近。
③銀字笙:鑲以銀字的笙。調:吹弄。
④心字香:盤麯如"心"字形的香。楊慎《詩品》:"所謂心字香者,以香末縈篆成心字也。"
酒渴與春愁都從舟行中寫出。讀來如聽風雨打篷聲。韻美情流,真俊句也。"秋娘渡與泰娘橋"自然入妙,用地名表現香茜情調,真成妙諦。"紅了櫻桃,緑了芭蕉"以色澤表時間,別饒風緻。毛晉所謂"字字妍倩,真六朝也。"
霜天曉角
人影窗紗,是誰來折花?折則從他折去,知折去①,嚮誰傢。 檐牙②,枝最佳。折時高折些。須插嚮,鬢邊斜。
[註釋]
①從他:任他,聽他。
②檐牙:高高翹起的屋角。
好一出生活小品。紗窗外人影一晃。"是誰?"房裏人略帶驚訝的一怔。哦,原來是折花的。好吧,隨她去折吧。主人公的心理活動,都從側面寫出。寫得很細,很生動。下片轉寫叮嚀話語:屋角那枝最好,要折高處的。斜插在鬢角邊,最好看。室內主人的慧心、雅趣衹寥寥幾筆,便自然、活潑地表現出來。統共纔43字。這種白描工夫與散文化技法以及編織故事的能力,都是一流的。
張炎
張炎(1248-1320),字叔夏,號玉田,晚號樂笑翁。臨安(杭州)人。六世祖張俊為南渡功臣,封循王。張炎前期生活優裕,日以文酒自娛,作品多歡愉色彩。宋亡後,傢道中落,貧難自養。曾一度至燕京謀職,失意而歸。詞境也變而凄黯。有《山中白雲詞》。律呂協洽,意度超遠。善以清空之筆,狀淪落之悲,堪為姜夔之後勁。所著《詞源》一書,辨析樂理,探討詞義,體大思深,為詞學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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