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类 論語講義   》 八佾第三(9)      李裏 Li Li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後氏以鬆,殷人以柏,周人以慄,曰使民戰慄。”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我們經常聽到這樣一句話,江山社稷。什麽叫社,什麽叫稷?社是指土神,稷是指𠔌神。古代國君十分重視供奉土神和𠔌神。因為要安邦立國,首先要據有土地,要守住土地,所以要供土地神;其次,要解决老百姓的溫飽,所以要供𠔌神。因為土神和𠔌神都太重要了,後人就用社稷來代指天下,江山社稷。
  “哀公問社於宰我”,就是魯哀公嚮宰我問土地神的事情。宰我是孔子的弟子,叫宰予。這個宰予是孔子弟子裏邊最調皮的一個,孔子經常批評他。 宰予晝寢,孔子曾批判他說,“孺子不可教也”,“糞土之墻不可杇也”。這個宰予白天睡大覺,孔子說此人不可教,就像用髒土築起的墻壁,怎麽刷也刷不幹淨。這次宰予又亂說話了。魯哀公問宰予關於社神的事情,宰予就說:“夏後氏以鬆,殷人以柏,周人以慄,曰使民戰慄。”這裏要註意,夏、商、周三代每一代都要供自己的土神,而由於夏、商、周的都城並不在一個地方,因此所供的土神就有不同。古代供土神的時候要做個土神的牌位,這個牌位是用木質材料做的,用什麽木材來做這個土神的牌位呢?要找和這塊土地相適宜的木料。比如成都最適合銀杏樹生長,那麽成都要供土神,就用銀杏樹的木料來做牌位。“夏後氏”指夏朝人。夏朝社神的牌位用的鬆木,商朝用的柏木,周朝用的慄木。這樣一來,宰予就望文生義了。他自己在那兒瞎想,為什麽要用慄樹呢?他不知道選擇木料是以與土地相宜為依據的道理,他就妄自想了,用板慄樹,慄者,慄也,就是要使人恐懼,戰慄發抖,用慄樹的目的可能是為了讓人發抖,使人恐懼。孔子聽了這個話以後很不悅。他說當時的諸侯國都已經是殺伐之氣很重了,一天到晚都想爭天下,你還去給他說選擇慄木是為了讓人恐懼,那諸侯國君豈不更是逞幹戈、尚遊說,殺伐之心益增?但是他說都已經說了,怎麽辦呢?所以孔子衹好說:“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已經做了的事情就沒辦法補救了,不要再說了;已經完成的事情,不要提意見了;“既往不咎”,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追究了。其實這三句話是對宰予的深深的責備:你以後說話要註意啊,搞不清楚就不要亂說。
  前面幾句和我們現在的關係不大了,因為根據土地選擇木料做社神的牌位這個事情已經不存在了。但是後面三句,對我們今天的日常生活仍然十分重要。“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比如我們班上要搞一個活動,在沒搞之前,有一個同學覺得不應該搞,或者在這個時候搞不合適,就此提出自己的意見,這是可以的。可是如果决定要搞活動並且已經開始準備了,你就不要再去說“哎呀,不要搞了,沒有意思”,人傢聽了煩,並且也不會理會你的意見。如果這個活動已經辦成了,你還在說“你們搞些啥子哦,我早就說不該搞嘛”,這就很不合時宜。對已經做成了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對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要追究了。可是我們一般的人都不是這樣子的。大多數人,對不符合我們意見的事情,哪怕已經過去很久,還在念叨。你想一想,既不能起到作用,而且又傷感情,嘮嘮叨叨有什麽意義呢?所以在做事之前你可以發表意見,大傢達成一致意見了,你就是不贊同也要執行。這個事做成了,你就不要再說了;這個事都過去了,就不要再追究了。這是做人、處事的一條重要的道理。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儉乎?”曰:“管氏有三歸,官事不攝,焉得儉?”“然則管仲知禮乎?”曰:“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
  這是孔子在評價管仲,管仲何許人也?春秋時齊國的第一個宰相,輔佐齊桓公九合諸侯,是春秋時候了不起的一個大臣。孔子說:“管仲之器小哉!”管仲這個人的器量小,這裏指他的人生境界不高,因為他衹能行霸道,而不能真正輔佐國君行王道,所以說管仲是個小器的人。朱子對器的解釋:“器小,言其不知聖賢大學之道,故局量褊淺、規模卑狹,不能正身修德以致主於王道。”就是說管仲的器量小,他不知道聖人的大道之學,衹知道憑武力,憑藉他的聰明才智來搞一點小的霸道而已。孔子說了管仲器小,有人就問了:“管仲儉乎?”你說他器小,他這個人是不是很節約、很節儉啊?是不是因為他很節約纔小器呢?有些人就懷疑了。孔子說不是這樣子的。“管仲有三歸”,就是說他傢裏有三個大庫房,他哪兒節約呢? “官事不攝”,管仲是一個大夫,大夫手下有為他管理傢務的傢臣。攝就是兼職的意思,不攝就是沒有兼職。本來可以一人兼數職,但管仲卻每一樣事情都要一個人專管,就是說他很講排場,很鋪張,“焉得儉”,他哪裏節儉呢?有的人又問了,他搞這麽多排場,他是不是懂禮節呢?因為禮節需要形式。孔子就說了:“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邦君就是國君,“塞”就是阻隔,“塞門”就是指的屏風。像後來的照壁一樣,立在院門與堂屋之間,正好把堂屋和院門隔開。國君的皇宮門口有一個屏風,管仲傢門口也立了個屏風, “邦君為兩君之好”,“好”讀去聲;“有反坫”,“坫”音diàn,就是說國君和其他國君友好會見時,設一個土臺子,用以放置喝過的空酒杯。屏風和反坫都是諸侯的禮,而管仲作為一個大夫,國君享受什麽,他也享受什麽,這就說明他越禮了,超越了自己的本分。如果說管仲這樣都算懂禮的話,那有誰不懂禮呢?實際是說,管仲既不節儉,又不懂禮,所以說他器量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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