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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论 》 黃霖說金瓶梅 》
性解放乎?淫首惡乎?(1)
黃霖 Huang Lin
《金瓶梅》之所以成為一部有名的禁書,就是因為它是“古今第一淫書”。它那赤裸而又放肆的對於男女性行為的大量描寫,實在是空前少見,驚世駭俗的。今天,人們要出版、閱讀、研究它時,誰也不能回避這個問題。
本來,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古往今來,世界上哪間房屋裏不發生這等事情?因此,流傳至今的周代的鼎盤、漢朝的刻石、唐代的鑄錢,都有如此這般的造形。元代喇嘛教所鑄的歡喜佛之類的裸形交合的神像,今天仍可見之於北京的雍和宮。生民之初不明白生殖機能的科學意義,這就十分自然地對這一人類賴以生存、延續的行為感到既神聖又神秘。在先秦兩漢時代還有不少專著來加以研究,如《漢書·藝文志》中所列的《素女經》、《容成子》等就有好多種。但是,後來我國被以講究“禮義廉恥”的儒教所統治,這等事情也就慢慢地成為可做而不可說了。衹偶爾在《漢書》、《晉書》、《唐書》之類的正史中略見幾筆,有《飛燕外傳》、《遊仙窟》、《迷樓記》等小說稍作鋪敘,以及零星的幾則筆記、有數的幾幅畫有所泄露之外,一般都避免提到它,更不去描摹形容它。假如一定要提及,也往往用“雲雨”、“敦倫”、“房事”、“人道”等字眼來加以取代。就是有關不正當的性行為也有代稱,如亂嫖稱之為“尋花問柳”,姦暴則曰“狂蜂采蕊”,諸如此類文雅又含蓄的名詞,使人讀了不至於臉紅。然而,《金瓶梅》卻一反常態,竟大寫特寫其男女苟合,乃至種種亂倫滅理的濫交。於是,有人對照現代西方的某種頗為時髦的風氣,禁不住驚嘆:《金瓶梅》宣揚的是“性解放”,而且在當時有一定的進步意義。
《金瓶梅》真的是宣揚“性解放”嗎?在《金瓶梅》産生的年代裏,人們對於性與淫是有嚴格區別的。性指正當的夫婦生活;淫則指無度,亂合。《金瓶梅》的作者對於與“食”並列的“性”顯然不是簡單否定的。屠隆在《與李觀察》信中就談到自己的性欲“其根固也”,“若頓重兵堅城之下,雲梯地道攻之,百端不破;”這是因為“父母之所以生我者以此,則其根也,根固難去也”。在《金瓶梅》中,對於符合名分的生理上的要求,往往並無非議,通常衹是用“是夜在(其妻妾)房中歇了”之類一筆帶過,對於並不貪淫的吳月娘、孟玉樓等人也並不流露多少貶斥之意。因為這是“性”,不是“淫”。那麽作者對於在性的問題上“自由”、“解放”的態度如何呢?顯然,他認為這是淫,是必須否定的。
否定的表現之一,是在總體設計上把那些貪淫的主角置於批判的位置上,讓他們遭到報應,不得好死。淫棍西門慶,最後因亂服春藥下邊毒腫“遺精溺血”而亡;蕩婦潘金蓮因淫作孽,成了刀下之鬼;李瓶兒貪那“醫奴的藥”,結果被“精衝了血管”,死於“崩漏之疾”;春梅也“淫欲無度”,得了“骨蒸癆病”,暴死於“性解放”之時。讓這批追求“性自由”的角色遭到如此下場,豈不是最嚴厲的誅伐?同時,這些人“淫”字當頭,壞事做盡,不但害己,而且害人。西門慶從誘姦潘金蓮開始,殺人奪妻,貪贓枉法,姦巧騙錢,無不與“淫”字相關。聰明能幹的潘金蓮先親手毒殺武大郎,後設計驚死小官哥,在西門傢妒心大發,口角不斷,也不是“淫”字在作祟嗎?本來溫柔善良的李瓶兒,一變而為心狠手辣,活活氣死丈夫花子虛,接着又迫不及待地再嫁蔣竹山,然後又一腳將他踢開,死心塌地倒在西門慶懷裏,不也是因為貪求床間的“狂風驟雨”嗎?春梅由婢作夫人,也因為她“貪淫不已”,接連葬送了陳經濟、周勝、劉二、孫雪娥、周義等五條人命。《金瓶梅》就是這樣告訴人們:貪淫無好死,萬惡淫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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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 走進《金瓶梅》(1) | 走進《金瓶梅》(2) | 走進《金瓶梅》(3) | 西門慶:貪官的樣板(1) | 西門慶:貪官的樣板(2) | 西門慶:貪官的樣板(3) | 西門慶:‘姦巧’致富經(1) | 西門慶:‘姦巧’致富經(2) | 西門慶:‘姦巧’致富經(3) | 西門慶:半舊半新的商人(1) | 西門慶:半舊半新的商人(2) | 西門慶:暴發戶的糜爛生活(1) | 西門慶:暴發戶的糜爛生活(2) | 潘金蓮:原欲的衝動與自我的發現(1) | 潘金蓮:原欲的衝動與自我的發現(2) | 潘金蓮:原欲的膨脹與人性的扭麯(1) | 潘金蓮:原欲的膨脹與人性的扭麯(2) | 潘金蓮:原欲的膨脹與人性的扭麯(3) | 潘金蓮:原欲的膨脹與人性的扭麯(4) | 潘金蓮:罪在金蓮?罪在社會?(1) | 潘金蓮:罪在金蓮?罪在社會?(2) | 潘金蓮:罪在金蓮?罪在社會?(3) | 造孽情癡李瓶兒(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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