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人情 紅樓補夢   》 第四十一回 大觀園荷露共烹茶 藕香榭採蓮群賦景      嬛山樵 Huan Shanqiao

  話說當下宛蓉嚮桂芳道:“桂哥哥,你也唱個什麽給我們聽聽呢?”桂芳道:“我唱什麽好呢?也罷,月妹妹纔剛唱了《掃花》,我來唱《三醉》罷。”於是,便唱了一套“秋色蕭疏”,秋芳便過來彈着弦子,換過秋水吹笛。祥哥上來唱了一套“裊晴絲”,桂芳便上去接着哺笙。讓蕙哥唱了一套《疑讖》的“論男兒壯懷須自吐”,大傢贊好。又換上鬆哥過來唱了一支“天運有循環”的《大紅袍》。這兩個都唱的是闊音。還有禧哥九歲,唱了一套“莽乾坤一片江山”。大傢齊聲說:“他至小的,倒都唱的這麽怪好的,實在有趣兒呢。”
  順哥便拉着秋芳寫“蝴蝶呵”的麯子,遺哥、周瑞哥、周安哥、周照乘姑娘都央馬氏、秋水等教唱。於是,馬氏便教了遺哥一支“滿胸臆”,秋水便教了照乘姑娘一支“容瀟灑”,桂芳教了周安哥一支“月明雲淡露華濃”。蕙哥教了周瑞哥一支“頓心驚”。於是,各人寫了篇子,點了板眼,五個人教五個人學,都用手拍着,教了有十幾遍,就上笛子領唱。周瑞哥、周安哥、照乘姑娘都會了,衹有順哥、遺哥兩個人還沒會。秋芳道:“我說這麯子難唱呢,通身腔多難唱,都不為奇,衹這末了一句‘衹教恁翅膀兒展,將個春色衹這也麽鬧場來’,他又唱的快,板眼又太少,腔兒又太多,所以難了呢。這‘滿胸臆’是《錦纏道》的麯子,也是難唱的。”於是,又教了十幾遍,再上笛子,將就可以了,還不大熟。宛蓉又要學底下的一支,便一直唱到夜晚纔歇。到了次日,便各人又要學唱別的麯子,一連鬧了三四天,也學會了好些麯子。
  時已五月將盡,天氣炎熱,大傢便都在藕香榭裏乘涼。那麯音臨水,更覺好聽。湘雲、探春、岫煙、李紈、寶釵幾人在蓼風軒裏坐着乘涼,遠遠聽着藕香榭裏管弦之聲,倒也有趣。
  湘雲道:“這裏荷花盛開,何不賞蓮呢?弄他幾支小船兒,教丫頭們採蓮,這個玩意兒也還好。”探春道:“很好麽,這個玩意兒頭裏都沒辦過,並且可以做詩,也是個好詩題呢!”李紈道:“也給孩子們學着做做詩,比唱麯子總有益些。”寶釵道:“小船也有四五衹呢,也還有幾個駕娘,教幾個丫頭們採蓮,卻倒還有趣。詩就作即景,也不必定詠採蓮。就吩咐他們,今兒先把船收拾好了預備着,就是明兒舉行罷了。”李紈道:“就在藕香榭裏頭坐罷,也請老太太出來逛逛。”原來李紈那裏,也換了幾個丫頭,一個叫玉燕、一個叫紫燕、一個叫輕雲、一個叫輕霞。那裏紫燕、輕霞兩個在旁,李紈便叫他兩個去叫了管園子的婆子們過來,叫他去吩咐駕娘們,把船早些預備妥當了。再叫人把藕香榭擺設停當,預備明日之用。然後,便大傢一起過藕香榭來,都對他們衆人說了。
  桂芳等聽見了,便說道:“採蓮做詩,這個玩意兒又比唱麯子更有趣了。”蕙哥道:“我們今兒唱唱,要早些兒歇了,好預備明兒的事呢。”秋芳笑道:“可不是,早些兒歇罷,這幾天也夠了,還虧這些兄弟、妹妹們都還聰明,要是教上百十遍還學不會的,可就要把我磨死了呢。”探春笑道:“誰教你樣樣都精通了的,像我們不會寫畫,不會吹唱的倒不快活麽!這正是常言說的好,能者多勞呢。”說着,大傢都笑了。
  李紈道:“明兒都要一早在這兒會齊,連飯也都在這兒擺,遲了天就熱了。”岫煙道:“這荷花全是一早好看,帶露清香,領略那一派清氣,是最妙的。到了太陽將午,天也熱了,花也倦了,連人的精神也比早上起來的時候減了。到了下午,更不消說了。”湘雲道:“果然荷花須是太陽初出的時候纔好看呢,原取他‘未經日照精神滿’,足可見那‘映日荷花別樣紅’的話,尚非定論。最好是‘城邊野池蓮欲紅’和那‘門外野風開白蓮’這兩句,便秀麗而清潤了。”說着,天已漸晚,便大傢散了。
  到了次日一早,衆人都到藕香榭會齊,王夫人也請下了。
  大傢因天熱圖早上涼快,都天一亮便起來了,趕着梳洗齊備,便陸續都到齊了。王夫人也來了,道:“你們今兒倒都起的很早。”湘雲道:“我們也纔到齊,天熱的很,就是早上還涼快些兒,遲了太陽高了,就難走的很了。”說着,衹見那藕香榭欄桿外頭,早係着四衹採蓮船在那裏。一望蓮葉布滿,真是“接天蓮葉無窮碧”,那荷花含露,分外精神。大傢憑着欄桿,衹聞得一股清香,令人心醉。探春道:“你看這荷葉上的露珠都遍滿了,再遲一會子太陽高了,被風翻動,那露珠就滾掉了。趁着這會子,叫他們拿些傢夥去都收了來烹茶吃,倒是很有趣的事呢。”寶釵道:“荷露烹茶,那卻很好,勝似古人碧筒勸酒多矣。”李紈、平兒道:“既這麽着,就吩咐駕娘們快些去收了來,再遲了就有限了。”
  李紈便叫紫燕去吩咐駕娘們,各帶了盤子碗盞,撐船四下去收。駕娘們領命各把蓮船解了纜,一路蕩去,挨着蓮葉上收取,用大碗盛接。不一時,四衹船上都收攏來,傾在一處,卻有一小官窯罎子,碧清香靄。隨教丫頭們將小茶爐子安放在軒子後邊,生起火來,用小茶銱子先烹了兩壺竜井茶起來,大傢嘗着,果然不同。寶釵道:“記得那年在櫳翠庵品茶,妙玉把自己帶來收着的從前掃的梅花上的雪,封貯在鬼臉青的甕內,旋取出來烹茶,那已經是絶妙的了,也還到不得這個清香呢。”
  大傢喝了,都說:“實在很好,從來沒喝過這個茶,這還是頭一遭兒呢。”王夫人道:“連頭裏祖老太太那麽樣,也還沒嘗過這個新呢。”
  湘雲道:“這採蓮也還得派幾個人去纔好。”李紈道:“也不用多,一船兩個,派八個人去罷。過小的去不得,挑幾具長大些的去就是了。”探春道:“我給你們挑就是了。”原來平兒屋裏換了素蘭、春蘭、傾城、翠雲四個,馬氏屋裏換了荷珠、緑珠、飛雲、紅杏四個,湘雲帶來的丫頭是香雪、紅雪兩個,探春的丫頭是碧蓮、紫綃兩個,岫煙的丫頭是伴月、停雲兩個,巧姐的丫頭是菱花、雙喜兩個,當下探春挑了一會,便挑了八個出來。一個長挑身材,面容清秀的,是馬氏的丫頭,問他叫什麽名字?那丫頭答道:“叫荷珠。”探春笑道:“好的很,這個名字正合時景,這孩子就長的很好,也不愧這個名字。”又一個梳??頭,眉眼盈盈含笑的,是寶釵的丫頭,問是什麽名字?寶釵笑道:“他叫驚鴻。”探春也笑道:“很好,都是名稱其實的。”那其餘的六個,便挑的是:平兒的傾城、秋芳的彈棋、湘雲的紅雪、岫煙的伴月、巧姐的菱花和探春的紫綃了。平兒道:“已經吩咐擺飯了,等吃了飯再分派他們上船罷。”說着,便在藕香榭裏擺了四桌飯,大傢坐下,丫頭們在旁邊伺候,添飯打扇。不一時,飯畢嗽口喝茶,伺候的丫頭們都替換下去吃飯。
  那荷珠、驚鴻、傾城、彈棋、紅雪、伴月、菱花、紫綃八個人先吃了飯,都換了輕紗短衣上來。探春便吩咐他們,分坐四船,前去採蓮。桂芳、蕙哥、遺哥等見了,便也都要到船上去。李紈道:“這可使不得,不但恐怕掉下水去不好,況且這採蓮原是在高頭看着纔有趣的事,又何必定要親歷其境呢!”
  湘雲道:“可不是麽,這正是做詩的道理,你不聽見說‘寫花决不寫到泥’的話麽!你們還說今兒作詩呢,且看看他們採蓮,也就料理着誰會做,誰不會做,好預備下紙筆的呢。”
  於是,桂芳、遺哥、蕙哥、鬆哥都說:“我們是做的,不知道再還有那幾個要做呢?”薛順哥、賈祥哥、周瑞哥聽見,便也都道:“我們也要學做呢。”寶釵道:“你們姑娘們,又是那幾個做呢?”薛宛蓉、周照乘二人道:“我們也學着做罷了。”李紈笑道:“一共是九個人,今兒是我的大主考,也沒什麽難題目,你們各人都做一首即景的七言絶句罷,也不用限韻。”隨即教人去取了十副文房四寶過來,鋪設停當。
  其時荷珠等八人已各上了採蓮船,駕娘們將船四下蕩開。
  王夫人等在藕香榭上面都伏在欄桿上看,衹見四衹採蓮船都串入荷花叢裏去了。湘雲指着道:“這正是‘紅蕖嚮臉兩邊開,蓮葉羅裙一色裁。亂入荷花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可見前人的詩,總說的不錯呢!”寶釵道:“不但是好詩,而且是好畫。”因嚮秋芳道:“大奶奶,你畫過‘採蓮圖’沒有?”
  秋芳道:“原有‘蓮舟新月’和‘柳岸蓮舟’,畫是也畫過的,衹是總不及這真的好看呢!”探春道:“畫原不能畫的全,總要得其神妙就是了。詩也不能說的全,也是衹要得其雅趣就是了。你們做詩的,看着他們,也就好見景生情的。”李紈道:“領略一番,心境開豁,就下筆自然有神了。你們也就動手做去罷。”
  於是,桂芳等九人,便都入坐磨墨拂紙,拈起筆來打稿兒,各人凝思註想。岫煙看着,笑道:“看着他們一個個的拈筆弄硯的,倒還有些趣兒呢!我們今兒都算同考官了。”湘雲笑道:“等他們交了捲,我們先看過了,再薦捲給主考看罷。”說着,桂芳、宛蓉兩個先有了,上來交捲。湘雲接過來,便與岫煙、探春同看。先看那桂芳的,衹見上面寫道:臨水人憑亞字欄,藕花香裏耐盤桓。最憐清曉君須記,露瀉荷珠滿翠盤。
  探春道:“好啊,就現在的景緻說來,便是好句子。況又有荷珠的名字,觸目生情,懂得這個道理就知道文章的化境了。”
  因又看宛蓉的,衹見上寫道:
  陰陰垂柳可人憐,一望荷花紅欲然。
  驀地投竿魚戲處,採蓮船作釣魚船。
  湘雲道:“他這首更好,句法清秀麯雅,都是將門之子,怪不得又敏捷而又清新呢。”說着,鬆哥、薛順哥、周照乘三人也來交捲,湘雲接過來,先看鬆哥的,衹見上面寫道是:滿池蓮葉滿池花,說甚吳宮鬥館娃。日暮蓮舟風景好,柳梢新月一鈎斜。
  探春道:“纔剛兒說的‘蓮舟新月圖’,他這兩句用的就很好。”
  湘雲又看薛順哥的,衹見上寫道:
  垂楊罅裏採蓮舟,兩兩雙鬟自不愁。
  底事中流停蕩槳,怕他驚起水中鷗。
  湘雲大傢看了,都點點頭兒。又看周照乘的,衹見他上面寫道是:畫槳蘭橈水一方,荷花人面鬥新妝。折來蓮葉渾如蓋,好把斜擎障夕陽。
  湘雲道:“也都很去得呢!”因看那四人尚未脫稿,還不能交捲。
  衹見水面上四衹採蓮船,都已回來了,荷珠等八人下了船,采了許多荷花,一起送到藕香榭裏來。王夫人教吩咐底下人,搬了大小花瓶十二個過來,將采來的荷花插了,擺在兩旁,高低錯落,紅白參差,滿屋清香,麗容幽靜。大傢都說:“實在有趣。”
  正說着,衹見那蕙哥、遺哥、祥哥與周瑞哥四人,也都交捲上來。湘雲接過來,便先看蕙哥的,見上面寫道:垂柳垂楊映畫橋,採蓮舟上載多嬌。都來日暮蓮歌起,裊裊聽吹碧玉簫。
  湘雲看完了道:“也還罷了。”又看遺哥的,見是:水閣生涼雨過時,緑陰深柳舞參差。一池菡萏花初發,寫出豪蘇膩柳詞。
  湘雲道:“可見你是平日不用心的緣故,這會子不但交捲已遲,而且詩又平常,不及你桂哥哥多矣。”探春道:“你不要委屈了他,我看這詩也就很去得,將來總有長進的,詩有這個意思也就罷了。孩子們總要作興鼓舞他,他便有興頭了。你過於一味挑飭他,阻了他的興頭,他便頽喪了。”寶釵笑道:“史大妹妹同三妹妹說的話,一個太過,一個不及,都不算中道。我看,總以不偏不倚為是。”岫煙笑道:“寶姐姐的話是公允極了,絲毫不錯的。”湘雲又看祥哥的,衹見上面寫道是:
  採蓮人在水中央,碧杜紅蘅次第香。
  一陣風傾荷葉露,跳珠驚起睡鴛鴦。
  湘雲看了點點頭兒,又看周瑞哥的,見是:
  萬緑參差疊水中,粘天蓮葉自無窮。
  最憐清景何人賞?一片荷花欲放紅。
  湘雲道:“這詩都很去得,總還不大相上下。”
  說着,桂芳、宛蓉因交捲獨早,頗有餘工,便各人又做了一首,都送上來。湘雲接着看桂芳的,見上面寫道:
  斷續蟬聲柳畔鳴,麯房臨水午風生。
  藕花香沁詩書裏,把捲消閑分外清。
  湘雲看了,笑道:“你這可謂是‘有餘勇可賈了’。”因再看宛蓉的,見是:
  藕香榭裏暑風清,梁燕依人掠水鳴。
  消得晝長無個事,疏簾清簟賭棋枰。
  湘雲道:“這兩首又好,看起來還是宛姑娘的更覺清麗些呢。這裏頭是桂哥兒和宛姑娘兩個人,是要薦元的,其餘的也都是薦捲,並無敗捲,請大主考看罷。”
  李紈笑着,接過來從頭一一看完,說道:“我看了,是取中三等。一等是桂芳和宛姑娘,二等是薛順哥、照姑娘和我們傢杜若,三等是遺哥、周瑞哥、蕙哥、祥哥。再過兩年,他們又要添好幾個上來了,比我們那頭裏起社的時候,人越發多了。”
  探春道:“我們桂侄兒、蕙侄兒和遺哥兒,他們都是同年的,今年十四歲了,也很可以赴考去得了。”王夫人道:“他爺爺前兒說過的,明年已是科場了,早就給他們捐了例監子。開年也就要教他們用功,預備下場去呢。”
  說着,藕香榭中早擺下了四席。後檐捲逢下一席,是王夫人坐,湘雲、探春、巧姐、宛蓉、禧哥陪坐。前檐臨水擺了三席:是李紈、岫煙、桂芳、鬆哥、周照乘、緑綺坐了一席,寶釵、秋芳、遺哥、蕙哥、月英、薛順哥坐了一席,平兒、馬氏、秋水、周安哥、周瑞哥、祥哥坐了一席。
  當下猜枚行令,大傢正在暢飲。衹見外面管園子的婆子,同着平兒屋裏的翠雲慌慌張張的跑來,回道:“那邊大老太爺不好的很了,璉二太爺、環三太爺已經趕着過去了,請璉二太太快些過去呢。”大傢盡吃了一驚。王夫人聽見了,便忙說道:“前兒聽見了大老太爺不好,已經五六天了。不過是上了年紀了,吃多了點兒東西,又受了點兒風寒,也不怎麽樣。怎麽這會子,一下子就這麽利害起來了呢?”平兒道:“本來我們大老太爺年紀也不小了,今年已是七十七歲,將近快八十歲的人了,衹怕受不起什麽病了呢!”王夫人道:“既這麽着,你就快些去罷,到了那裏看怎麽樣,就先打發人過來給信。”平兒答應了,下來便吩咐巧姐照應着孩子們,他便帶了丫頭回到自己屋裏,收拾了東西,連忙上車過去了。當下衆人因平兒去了,況且聽見賈赦不好,大傢都不興頭,略坐了一會子,也就各自散了。
  王夫人回到上房,平兒已打發人回來給信說,大老太爺病重的了不得,現在已經不能說話,衹怕不能救了。賈政、賈蘭下了衙門回來,聽見了,便也連忙過去了。到了二更時分,賈蘭回來說:“大老太爺衹怕今兒夜裏未必得過呢,爺爺在那邊看視,今兒不能回來了,教我回來給信的。”王夫人道:“你環三叔也在那裏呢?”賈蘭道:“環三叔也不回來了,因為傢裏沒人,纔教我回來的。”王夫人道:“你也歇着去罷,明兒早些過去就是了。”賈蘭答應了下去,當下各自歸寢。
  到了次早天才一亮,外頭早有人進來回說:“大老太爺於醜正不在了。”王夫人等趕忙起來,賈蘭聽見便趕着過去了。
  王夫人便教巧姐趕忙梳洗了,帶了瑞哥、月英坐車過去,又教桂芳、蕙哥、鬆哥、祥哥、禧哥都過去磕頭,就便在那邊跟着叔叔們照應罷。賈政又上衙門去告假,啓奏了皇上。當今念係元妃之伯,功臣之後,且知世襲革去,現是賈環承襲,便加恩賜了個四品職銜。賈政代謝了恩回來。賈璉在傢將衣衾棺槨預備齊了,天文生擇了申時入殮,門口搭起棚來,上下人等換了一身白衣,從門外一直到內裏一片盡白。入殮之後,從賈政起一一哭拜,賈璉、賈琮匍匐舉哀。次日,便有各傢上祭,王夫人帶了探春、李紈、寶釵、馬氏都過來拜奠,留了湘雲、岫煙與秋芳在傢看傢。至晚回來,次日又去。尤氏、鬍氏也是天天過去,小紅、青兒、椿齡、鶴仙等也天天過來。一連七天,方纔無事。賈璉、平兒等在彼守孝,並不過來。巧姐便從那邊回傢去了。湘雲、岫煙、探春等也各自回去。
  賈璉又請了鐵檻寺十二個和尚來傢,啓建道場,念了四十九天經懺。過了百日之後,便開喪發引,賈政這邊內外大小人等,都一起過去,穿孝祭奠,照應分派事情。各衙門並各親友人等,都是豬羊祭禮,金銀紙札之類,一起一起的前來打祭,門前鼓樂喧天。一連又忙了兩天,這日出殯,銘旌上大書:恩賜四品職銜,享壽七十七歲,恩侯賈公之靈柩。殯儀甚是熱鬧,一路各傢棚子擺祭的不少。自辰正起身,未正纔到了鐵檻寺中,把靈柩擡進,停放正中。料理一切齊備,款待送殯的親友酒飯已畢,都各自進城去了。送殯的女眷們怕遲,也都趕着進城回去。這裏衹有賈璉、賈琮等在寺伴宿,內裏是邢夫人、平兒、蔣氏等在內。賈政、王夫人等也都一起回傢去了。
  賈璉把搬靈柩回南之事,料理齊備,又將傢內安排停當。
  過了一日,邢夫人、平兒、蔣氏等哭着拜辭了靈柩,先已回傢去了。賈璉帶了八個傢人,雇了一隻大座船,將賈赦靈柩擡上停放中艙,又將惜春、紫鵑之柩擡放前艙,吩咐賈琮帶領賈惠等好生回去照應傢中事情,“我不過三四個月,便可回來了。”
  賈琮答應,等賈璉開了船,方纔回去。平兒回到傢中,過了幾天,便依然搬過榮府這邊來了。要知後文如何,且看下回可也。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前一章回   後一章回 >>   


【选集】紅樓一春夢
第一回 賈雨村醒悟覺迷渡 甄士隱詳說芙蓉城
第二回 林黛玉夜照風月鏡 金鴛鴦魂歸離恨天第三回 甄香菱雲路拜嚴親 史太君他鄉救僕婦
第四回 賈夫人遇母黃泉路 林如海覓女酆都城第五回 青埂峰湘蓮逢寶玉 觀音庵鳳姐遇秦鍾
第六回 鴛鴦鳳姐各遂初心 寶玉湘蓮同證大道第七回 兩好同床岫煙教夫 四喜臨門寶釵生子
第八回 史湘雲三宣新酒令 劉姥姥再醉榮國府第九回 薛蝌中舉何用生疑 平兒生子允宜稱快
第十回 新孝廉迎巧姐出閣 官媒婆與賈蘭說親第十一回 平兒連與兩侄為媒 黛玉公嚮元妃祝壽
第十二回 警幻仙詩和賈元妃 薛寶釵書寄林黛玉第十三回 遺帕相思今朝勾帳 尋春心事他日開懷
第十四回 花氏襲人錯認寶玉 椿齡鶴仙喜遇薔芹第十五回 花襲人酬恩榮國府 賈惜春夢入芙蓉城
第十六回 林如海觀書疑黛玉 賈夫人藉故問鴛鴦第十七回 賈母惡狗村玩新景 鳳姐望鄉臺潑舊醋
第十八回 張金哥逢賈母喊冤 夏金桂遇馮淵從良第十九回 好友朋同志更同行 胞弟兄相逢不相識
第二十回 沁芳橋臨流生畫稿 櫳翠庵靜坐鬥棋機第二十一回 秋芳補畫大觀園圖 賈環承襲榮國世職
第二十二回 錦香院薛文起得妾 ????運司賈探春留親第二十三回 柳湘蓮再力救薛蟠 花襲人重錯認寶玉
第   I   [II]   [III]   頁

評論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