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说部 唐史演義   》 第四十一回 應星變睿宗禪位 泄逆謀公主殺身      蔡東藩 Cai Dongfan

  卻說太平公主,接到蒲州安置的製敕,不由的懊悵萬分,當即召太子入內,厲聲問道:“我為汝父子打算,也算盡力,今反以怨報德,將我貶居藩州,我想汝父仁厚,當不出此,想是汝從中播弄,因有此敕命呢。”當頭一棒。太子惶恐拜謝道:“侄何敢如此?聞係姚宋二人,奏請父皇,乃下此敕。”公主冷笑道:“姚宋所奏,也無非為汝起見,他恐我等在都,於汝不便,所以特地請命,要我等即日遠離。試想我捽去重茂,改立汝父,也是為汝承襲計,從前安樂想作皇太女,難道我想作皇太妹麽?”描摹利口,惟妙惟肖。太子道:“侄兒當奏聞父皇,加罪姚宋二人便了。”言畢趨出,即表劾姚宋離間姑兄,請從重典懲辦。睿宗乃貶元之為申州刺史,璟為楚州刺史,宋豳二王,仍留居京都,惟太平公主夫婦,依然遣往蒲州,不復收回成命。公主怏怏而去,臨行時由太子餞送,尚是埋怨不休。太子答道:“今日暫別,他日總當由侄兒申請,包管姑母重歸。”
  公主始強開笑顔,與武攸暨登車去訖。
  既而睿宗召群臣入宴,且與語道:“朕素懷澹泊,不以萬乘為貴,前為皇嗣,及為皇太弟,均為時勢所迫,並非由朕本意。今朕年已半百,不欲親攬朝綱,意欲傳位太子,卿等以為何如?”群臣聞言,俱面面相覷,莫敢先對。獨殿中侍御史和逢堯,係是太平私黨,偏起座進言道:“陛下春秋未高,方為四海景仰,怎得遽行內禪呢?”睿宗聽了,躊躇半晌,方道:“朕自有區處。”越宿下製,凡一切政事,皆聽太子處分,所有軍旅死刑,及五品以下除授,與太子議定後聞。太子奉製固辭,且請讓與宋王成器,睿宗不許。嗣復請召太平公主還京,得邀允準,頒敕至蒲州。太平公主當然歡慰,立即啓行還朝,往返不過四月,至是入見睿宗。睿宗性本友愛,自然歡顔相待,和好如初。
  可巧攸暨病逝,公主又變作嫠婦,雖然年逾四十,尚是縈情肉慾,不耐孤棲,酷肖乃母。驀然記起當年的崔湜,才貌風流,不愧佳客,當下密召入都,待他進謁,即引與歡狎,做個婉兒第二。又想招攬幾個舊官,自張羽翼,濠州司馬竇從一,已復名懷貞,在朝時曾諂附太平,至是亦由太平召還,與崔湜同作私人,並嚮睿宗前極力保薦。睿宗乃復用湜為太子詹事,懷貞為御史大夫。還有姦僧慧範,與公主乳媼通姦,也往來公主第中,常參密議。又如岑羲蕭至忠薛稷等,前皆坐罪遭貶,太平公主一並引為爪牙,奏復原官,於是聲勢復盛。竇懷貞每日退朝,必至太平處請安。唐臣多無丈夫氣,不必怪竇懷貞。適睿宗女西城公主,及崇昌公主,願作女道士,自請出傢,卻也別具肺腸。睿宗欲修築金仙玉真二觀,分居二女。懷貞即乞請太平,求為營觀使。太平公主因替他進言,一說便成。懷貞格外效力,親自督役,纔經月餘,已造就兩座華剎,前殿後宇,金碧輝煌。西城崇昌兩公主,到了觀中,都覺得稱心滿意,當然至睿宗前,贊美懷貞,又經太平公主隨時揄揚,不由睿宗不信,竟進授懷貞為侍中,同中書門下三品。懷貞喜出望外,忽有相士與語道:“公居相位,必遭刑厄。”說得懷貞又轉喜為憂,自請解官,有製聽便。不到數日,又復令為尚書左僕射。崔湜因懷貞得志,免不得在旁豔羨,有時與太平歡會,敘及懷貞。太平公主道:“這有何難?汝欲入相,但教我進去數語,便可如願了。”湜感激涕零,甚至五體投地。但教你在枕席上格外效勞,便足報德,何必作此醜態。一面復語太平道:“同僚中有陸象先,亦望公主代為援引。”太平公主道:“象先與我何涉?我何必替他幫忙。”湜又道:“象先言高行潔,推重同僚,此人入相,必慰衆望。湜與同升,也是附驥名彰的微意呢。”太平公主方纔點首。次日入見睿宗,即將象先與湜舉薦上去。睿宗道:“象先素負衆望,不愧相纔。湜太齷齪,難副衆望。”太平公主仍然固請,睿宗衹是搖首。及見公主兩頰緋紅,幾乎要墮下淚來,方勉強承認下去。時已任韋安石李日知為相,朝政未免紊亂,乃趁着公主入請,出安石留守東都,遷日知吏部尚書,命陸象先同平章事,崔湜為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又進吏部尚書劉幽求為侍中,右散騎常侍魏知古為左散騎常侍,俱同三品。越年改元太極,未幾又改元延和。
  蕭至忠自依附太平,由許州進任刑部尚書,遂出入太平私第,日夕伺候,偶與宋璟相遇,璟諷語道:“蕭君!汝亦在此,非璟所料。”至忠笑答道:“宋生規我,足見好意。”說到“意”字,已是策馬馳去。至忠有妹,適華州長史蔣欽緒,亦進諫至忠道:“如君高才,何患不達?幸勿非分妄求。”至忠默然不答。欽緒退出,不禁長嘆道:“九代卿族,一舉盡滅,並不是可哀麽?”薫心利祿者,可引此為戒。原來至忠世代簪纓,祖名德言,曾任唐為秘書少監,所以欽緒有此悲嘆,哪知至忠竟步步春風,更入為中書令了。太平既得至忠為助,又引侍中岑羲,尚書右丞盧藏用,太子少保薛稷,右散騎常侍賈膺福,雍州長史李晉,羽林大將軍常元楷,知羽林軍李慈等,同為心腹。鴻臚卿唐晙,本是太平女夫,當然通同一氣,每事與商。會值秋高氣爽,星月倍明,西方的太微垣旁,現出了一個彗星,光芒數丈。太平公主即密使術士進白睿宗,謂:“彗星出現,當是除舊布新的變象,且帝座及心前星,心有三星,舊說前星主太子。亦有變動,大約太子當入承帝統,請陛下傳位為是。”看官!你想此說是明明激動睿宗,引他恨及太子,可以從中進讒,不意睿宗竟信為真言,便毅然道:“朕早思傳位,今天象又復如此,尚有何疑?傳德避災,朕志决了。”術士不便再言,慌忙返報太平公主。公主大驚道:“欲巧反拙,弄假成真,這還當了得麽?”這叫做庸人自擾。隨即召入黨羽,共議輓回。大傢想了多時,沒有甚麽良策,衹好奏阻內禪,再作計較。於是彼上一奏,此陳一疏,接連呈入章牘數本,並沒有批答出來,急得太平公主,自往面阻。偏是睿宗决意傳位,任你舌吐蓮花,也是不依。公主沒法,退歸私第,再遣人往勸太子,教他固辭。太子乃馳入宮中,拜謁睿宗,叩頭固請道:“臣兒僅立微功,得為皇嗣,已是例外蒙恩,恐難負荷。今陛下且遽欲傳位,究是何意?”睿宗道:“社稷再安,與我得天下,皆出汝力。今帝座有災,故特授汝。轉禍為福,願汝勿疑!”太子又叩頭固辭,睿宗作色道:“汝欲為孝子,應該聽從我言,豈必待柩前即位,方得為孝麽?”太子無詞可對,衹好流涕趨出。
  翌晨由睿宗手諭,傳位太子。太子再上表力辭,睿宗不許。太平公主自悔無及,沒奈何入語睿宗道:“內禪雖决,總宜自總大政,太子少不更事,恐未能施行盡當呢。”睿宗乃召囑太子道:“汝因天下事重,想我兼理麽?古時虞舜禪禹,尚親巡狩,朕雖傳位,豈忘傢國?所有軍國大事,我自當兼省,汝何必多慮呢。”太子乃勉強應命。過了數日,內禪期屆,太子隆基即位,尊睿宗為太上皇。上皇仍自稱朕,詔命曰誥,五日一受朝太極殿。皇帝自稱為予,命曰製敕,每日受朝武德殿。凡三品以上除授,及重刑要政,俱奏聞上皇,然後决行,餘事皆受成皇帝,改行正朔,頒製大赦,是謂玄宗先天元年,立妃王氏為皇后。
  後係同州下邽人,父名仁皎,由玄宗為臨淄王時,聘為王妃,玄宗入清宮禁,妃亦預謀,因此玄宗登基,即册為後。為後文廢後張本。玄宗又授王琚為中書侍郎,時與商議國事。琚籍隸河內,少有才略,通天文象緯學,從前駙馬都尉王同皎,嘗器重琚纔,引為密友。同皎事敗,見前文。琚遁至江都,為富商傭書。商傢知非庸纔,妻以愛女,且厚給妝奩,琚賴以存活。及睿宗嗣位,乃與婦翁說明原委,得資還都。玄宗時為太子,出外遊獵,途次遇着王琚,見他儒服雍容,因即召詢。琚口才本是敏捷,至此更有心幹進,益逞詞鋒,且邀太子到寓,娓娓續陳,說得太子非常投契。琚又殺牛進酒,厚饗太子,太子愈加感動,願為薦引。別後返謁睿宗,即說王琚如何有纔,乞加錄用。睿宗因他是個白衣秀士,但令補諸暨縣主簿。太子默然退歸。會琚聞得一末秩,過謝東宮,到了廷中,卻故意徐行,左眺右矚。東宮侍衛呵止道:“殿下在簾內,怎得自由行動?”琚微笑道:“今日有甚麽殿下,但知有太平公主呢。”顯是策士口吻。道言未絶,太子已經趨出,親自迎入。琚表明謝意,即促膝進陳道:“韋庶人敢行弒逆,人心不服,所以殿下一呼皆應,立誅首惡。今太平公主自恃有功,兇猾無比,左右大臣,多為所用,天子又因兄妹關係,格外容忍,琚竊為陛下隱憂哩。”太子遽起,引與同榻,對坐與語道:“主上同氣,止有太平,若有傷殘,恐虧孝道。”琚答道:“小孝不足言,殿下當思大孝。”太子道:“大孝如何?”琚復道:“安宗廟,定社稷,乃為大孝。試想太子立有大功,理應承統,今公主乃敢妄圖,營私植黨,有廢立意,一旦變起,豈不是纍及宗廟社稷麽?宗廟社稷不安,殿下即思盡孝,恐亦不及待了。”太子搓手道:“如此奈何?”琚答道:“琚聞內外大臣,惟張說劉幽求郭元振等,不為太平所用,殿下若與商議,當可紓憂。”太子乃喜,叫他不必赴任,留居詹事府中。既而太子受命監國,五品以下官吏,得由太子黜陟,乃即遷琚為太子捨人。及太子受禪,特超擢中書侍郎。琚遂與劉幽求等,謀去太平。幽求使羽林將軍張暐,入白玄宗道:“竇懷貞崔湜岑羲,皆因公主得進,日夜謀逆,若不早圖,恐即日發難,連太上皇都不能自安,臣已與幽求等定計,但俟陛下頒敕,便可施行。”玄宗點首至再,徐諭道:“卿等少緩,朕當留意。”
  暐趨出後,適遇侍御史鄧光賓,邀他入室,盤問底細,暐以實言相告。光賓俟暐別後,竟往報竇懷貞崔湜。竇崔兩人,忙轉告太平公主,公主即入白睿宗,一口咬煞玄宗,說是要無端加害。睿宗便召問玄宗,訓責數語,害得玄宗無法自解,衹好推到劉幽求張暐身上。玄宗專推別人,也太柔弱。於是睿宗令他懲辦。玄宗不得已,將幽求及暐,拘置獄中。竇懷貞崔湜等,諷令臺官,奏稱幽求等離間骨肉,當處死刊。睿宗又欲準奏,還是玄宗極力解說,謂幽求曾預大功,應當減死,乃流幽求至封州,張暐至峰州。封州地在嶺表,崔湜又飛函至廣州,囑廣州都督周利貞,即利用復名。殺死幽求,偏經桂州都督王晙,與幽求有舊交,將他留住,纔得免害。
  越年,又改為開元元年,元宵節屆,燈市極盛,長安城中,光耀如同白晝,無論大傢小戶,統是懸燈結彩,點綴升平。玄宗奉着上皇,禦門觀燈,大酺合樂,宴賞了好幾日,餘興未衰。又令都中延長燈期,直至二月中旬,尚未停輟。太平公主私第中,越覺熱鬧,供張聲伎,高出皇傢,所陳珍寶,光怪陸離,所製彩仗,靡麗淫巧,滿朝朱紫,無不聯翩踵賀,端的是繁華出衆,烜赫絶倫。炎炎者滅,隆隆者絶。左拾遺嚴挺之,及晉陵尉楊相如,先後上疏,俱戒玄宗節欲去奢,乃將燈市停止,但月餘糜費,已是不可勝計了。此為玄宗將來淫佚之兆。太平公主自經幽求等貶黜,聲焰益張,意見越深,鎮日裏與情人私黨,密謀廢立,又勾結宮人元氏,令在赤箭粉中,置毒以進。什麽叫作赤箭粉呢?赤箭係是藥名,研粉為餌,可以延年。玄宗時常服食,所以公主嗾令元氏,乘間下毒。元氏尚未下手,已為王琚所聞,入見玄宗道:“禍機已迫,不可不速發呢。”玄宗意尚躊躇,適左丞張說,代韋安石出守東都,他卻遣人進呈佩刀一柄,意欲藉刀示意,使玄宗斷絶疑慮。荊州長史崔日用,入朝奏事,更密白玄宗道:“太平公主,謀逆有日,陛下昔在東宮,尚為臣子,若欲討逆,須用謀力,今陛下已登帝祚,但教下一製書,誰敢不從?倘令姦宄得志,後悔無及了。”玄宗瀋吟道:“朕亦嘗作此想,衹恐驚動上皇,諸多未便。”日用道:“天子以安四海為孝,不在區區小節,萬一姦人得志,社稷為墟,那時孝在何處?若恐驚動上皇,請先定北軍,後收逆黨,自不致有意外變端了。”玄宗道:“卿且留京,為朕作一臂助,朕總當設法除患呢。”日用乃出。越日,受敕為吏部侍郎。
  太平因玄宗進用王崔等人,也知玄宗有意加防,更兼元氏下毒的法兒,一時竟無隙可入,免不得另圖別計。乃更召集私人,重開密議。崔湜獻策道:“常將軍元楷,李將軍慈,本統領羽林兵,若麾衆直入武德殿,迫上退位,不得不依。再由竇僕射蕭中書等,號召南牙兵,作為援應,不消半日,便可成功了。”同平章事陸象先,因由公主保薦,亦曾與召,獨起身抗言道:“不可,不可。”公主聽到“不可”兩字,便應聲道:“廢長立少,已是不順,況又失德,奈何不可廢立呢?”象先道:“既以功立,必以罪廢,嗣皇即位,天下歸心,並無實在罪惡,如何廢立?這事恐多危險,象先不敢與聞。”懷貞從旁接入道:“陸公真是迂儒,不足與議大事。且試問平章高位,從何而來?今日公主謀行大事,反出來勸阻,令人不解。”象先道:“我正為公主計,所以直言諫阻,否則也不來多口了。”大衆尚譏刺象先,象先拂袖徑出。當由太平公主與衆人續議,决如湜言,約於七月四日舉行。正要散座,忽有一少年趨入道:“此事斷不可行,還請三思為是。”公主正恨象先異議,偏又有人前來作梗,頓時竪起雙眉,瞋目瞧將過去,原來不是別人,乃是自己的親生兒崇簡,不由的大怒道:“你也敢來阻撓我麽?”子且不服,遑問別人。崇簡跪諫道:“母親席豐履厚,養尊處優,也應好知足了。為甚麽還要起釁?難道富貴至此,尚未滿意麽?”應該質問。公主怒叱道:“你曉得甚麽?休得多言!”崇簡復道:“事成不足增榮,事敗不徒緻辱,恐全家都要屠滅哩。”公主聽到此語,竟從座旁覓得一杖,連頭夾腦的敲將過去。崇簡連忙抱頭,已經着了數下,血流滿面。竇懷貞等急上前勸解,公主尚不肯休,說要打死逆子,纔足泄恨。崇簡泣道:“兒非逆母,母實逆君。”又指斥崔湜為姦賊,說得湜滿面羞慚,幾乎無地自容。彼豈尚知羞恥麽?公主怒上加怒,恨不將崇簡一杖擊死,嗣由大衆扯開崇簡,一半勸母,一半勸子,方得罷手。崇簡由衆擁出,公主怒氣稍平,專待到期行事。
  不意風聲已經外泄,左散騎常侍魏知古,探聽得明明白白,急報玄宗。玄宗此時,也管不得許多了,當下召入岐王範,薛王業,即玄宗弟隆範隆業,因避玄宗名,減去隆字。兵部尚書郭元振,竜武將軍王毛仲,殿中少監薑皎,太僕少卿李令問,尚乘奉御王守一,內給事高力士,果毅將李守德等,咨商大計。還有王琚崔日用魏知古諸人,當然在座。大傢商定方法,即於次日施行。越日為七月三日,玄宗命王毛仲率兵三百人,自武德殿入虔化門,先行伏着,乃召常元楷李慈入見。兩人尚未覺着,放膽入門,王毛仲麾兵齊出,先將兩人拿下,一並斬首。兩將既誅,再拘蕭至忠岑羲賈膺福等文臣,自然不費兵力,手到擒來。玄宗也不細問,盡令處斬。獨竇懷貞投入溝中,自縊而死,有製戮屍,改姓為毒。不脫武後故智。上皇聞變,登承天門樓,問明情事。郭元振奏稱竇懷貞等,聯結太平公主,謀為不軌,所以奉皇帝製敕,一並捕誅,餘無他事。上皇乃嘆息還宮。次日下誥,自今軍國政刑,一聽皇帝處分,朕願徙居百福殿,頤養天年。玄宗得了此誥,方命王毛仲高力士等,往拘太平公主。毛仲等馳至公主第中,衹有僕役尚在,並沒有公主下落,急忙出門四覓,找了三日,方偵得公主在南山寺中,帶兵搜捕,所有公主全眷,一個兒不曾漏脫,連僧慧範及李晉唐晙等,也與公主同匿,一古腦兒押了回來,有製令公主自盡,僧慧範等伏誅。小子有詩嘆道:
  易記傢人利女貞,詩言哲婦實傾城。
  試看唐室開元日,殺死太平方太平。
  太平伏法,餘黨除已誅死外,究竟如何發落,待至下回表明。本回專敘太平公主事,公主為天子元妹,宰相多出門庭,六軍供其指揮,似亦可以止矣,而必猜忌玄宗,陰謀廢立者何哉?婦女不必有纔,尤不可使有功,才高功大,則往往藐視一切,一意橫行,況有母後武氏之作為先導,亦安肯低首下心,不自求勝耶?卒之天授玄宗,心勞日拙,欲藉口於星變,而反迫成睿宗之內禪,欲定期以起事;而又促成玄宗之討逆,身名兩敗,不獲考終,嗟何及哉?彼蕭至忠竇懷貞等,識見且出太平下,富貴未幾,身首兩分,反不若崔湜之纍嘗禁臠,猶得自命為風流鬼也。吾得援俚語以嘲之曰:“太不值得,何苦乃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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