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史 》 甲午悲歌－－北洋水師的覆沒   》 4南岸炮臺攻陷      鄭彭年 Zheng Pengnian

　　面對日本侵略者打上門來，清政府怎麽辦?當時清政府內部主戰派占上風，中樞大臣大部分主張打。翰林院侍讀學士文廷式聞得日軍山東登陸，急忙趕到宮內謁見光緒帝，呈上《賊情險詐請申天威以作士氣折》，洋洋數千言，慷慨激昂，指出過去屢敗全是李鴻章及其黨羽所為，千萬不可講和，請求光緒帝撤回議和大臣張蔭桓：“張蔭桓雖已啓行，今賊勢日逼，則和事萬無可講。應請旨特撤使臣還京，示天下以必戰之意，則國體存而民志亦固。”
　　南洋大臣張之洞飛電軍機處說：“聞倭大隊已在榮成縣登岸，此專為攻威海衛後路。威海為北洋屏蔽，海軍停泊之所，此處不守，則北洋出路梗阻矣。”他建議將原來奉調北上的陳鳳棲馬隊五營、李占椿五營、萬本華五營、張國林五營開赴煙臺，支援威海後路。
　　光緒帝也下决心打，自日軍登陸後的第二天(1895年1月21日)，即下諭旨說：“倭兵登岸，榮成失守，覽奏殊深憤懣。著李秉衡厚集援軍，迅往遏截。”1月23日，光緒帝又下諭旨：“我海艦雖少，而鐵甲堅利，則為彼所無，與其坐守待敵，莫若乘間出擊，斷賊歸路。”山東巡撫李秉衡，則更是義不容辭，積極調遣兵力，與倭人决一死戰。
　　且說日軍第二師團第四聯隊攻下榮成的次日(1月21日)，大山岩率日軍第一批登陸部隊至榮成，在城內設立軍臨時司令部。當晚，司令部戒備森嚴，燈火通明，正在舉行將軍、參謀聯席會議，製定攻占威海衛的作戰方案。大山岩首先講話：“我軍雖然平安登陸，但這衹是跨出進攻支那的第一步，徵程還長着哩!請諸位註意，清軍在煙臺以東部署着四十二營約21000多人，其兵力與我軍幾乎相等。全體將領務必保持充沛的戰鬥精神，直搗北洋海軍的老巢威海衛。”
　　與會將軍及參謀全體肅立，齊聲說：“是!”大山岩讓大傢坐下，繼續說道：“據某些參謀官分析，敵軍必定會采犬恃堅壘雄堡，欲防日軍’的戰術。確實如此，這是朝鮮成歡之役以來敵人慣用的戰法，目前也不會改變。而這正是敵人之所自取失敗之道。我們應該確信，敵人絶不可能將全部兵力集中於威海衛，因為無論如何須有一部分兵力擔任守備，另外還有其他駐防的需要。這樣，我軍從榮成灣登陸到占領威海衛，如果需要兩三星期時間，在此期間從各地集中到威海衛的敵軍也不會超過16000人。如果這樣，以我軍第二師團全部和第六師團一半來對付敵軍，我軍仍然占優勢。不過我們不可麻痹大意，盡量爭取時間，速戰速决，千萬不可給敵人以增援的餘地。”
　　第二師團長佐久間陸軍中將站起來說：“司令所說極是，我們欲取勝必先贏得時間。那麽目前我軍從哪條道路進軍呢?”大山岩道：“這個問題，我先要聽聽諸位的意見。”會場一時沉默下來，後由第六師團長黑木為楨打破沉默，他說：“從登陸情況看，關文炳的調查報告是相當可靠的，我們仍然可以按照他所提供的路綫進軍。根據關文炳的記載，從榮成到威海衛有兩條路：一條是南路，稱為芝罘大道，即經橋頭、溫泉湯、虎山等地，北至威海衛；另一條是北路，稱為威海大道，即經北港西、鮑傢村、崮山後等地，穿過威海南岸炮臺，至威海衛。南路好走，北路難行。”有幾位參謀發言，都主張分兵兩路進攻威海衛，第二師團人多，可走南路，第六師團人少，可經北路。最後大山岩采取了諸參謀的意見。
　　1月25日，日軍第二、第三批登陸部隊到齊後，大山岩發佈進軍令：“我軍定於1月26日嚮威海衛進軍。第六師團為右路(北路)縱隊，由黑木中將指揮，其任務是從東面進逼威海南岸炮臺；第二師團為左路(南路)縱隊，由佐久間中將指揮，其任務是繞至威海南岸炮臺西側，切斷清軍退路，並與右路縱隊形成鉗形攻勢，攻打威海衛。
　　1月26日，日本第二軍分兩路嚮西進犯，在白馬河與清軍一度接觸。至1月29日，日軍已包圍威海南岸炮臺群。是日晚上9時，軍司令部到達孟傢莊。30日凌晨2時，右縱隊的司令黑木中將把第六師團分為左右翼和預備三隊，以大寺少將為左翼隊司令，渡邊少佐為右翼隊司令，攻打南岸陸路炮臺，為進攻南岸海炮臺開闢道路。與此同時，聯合艦隊加以配合，“築紫”、“赤城”、“摩耶”、“愛宕”、“武藏”、“葛城”、“大和”、“鳥海”號8艦嚮南岸炮臺、劉公島東泓炮臺及日島炮臺轟擊。
　　30日黎明時分，大寺少將指揮的左翼隊進至摩天嶺南側山腳。摩天嶺是南岸炮臺群的製高點。上午7時30分，日軍左翼隊放山炮攻擊，嶺上清軍以大炮應戰，炮聲震動山𠔌，日軍死傷纍纍。大寺少將親自督戰，下令各隊齊頭並進，包圍摩天嶺炮臺。日軍進入布雷區，地雷到處爆炸，黑煙衝天，日軍被阻。日軍改變戰法，先占領西側山頭，然後嚮摩天嶺發起衝鋒。守將周傢恩連中數彈，仍率士兵同衝上來的日軍搏鬥，最後與守臺士兵一起陣亡，摩天嶺失陷。大寺少將見摩天嶺攻占，登上炮臺，一顆炮彈突然飛來，大寺胸部洞穿而死；《二六新報》的從軍記者遠藤也中彈喪命。
　　此時清軍的海岸炮臺一齊嚮日軍猛擊，港內的“鎮遠”、“定遠”號也開炮助戰。海岸諸炮臺中以皂埠嘴、鹿角嘴、竜廟嘴最為著名，皆高築胸墻，堆樹枝巨幹以為防禦。日軍撲嚮海岸，梅澤少佐率領步兵第二十三聯隊第一大隊炮擊竜廟嘴炮臺。鞏軍統領總兵劉佩超左腿中彈，丟下守臺部隊，乘小火輪逃到劉公島；但守臺士兵不退，與敵人拼死作戰，幾十名士兵壯烈犧牲，竜廟嘴炮臺失陷。其後鹿角嘴、皂埠嘴炮臺也被占，兩炮臺守軍奮勇作戰，無一後退，最後全部戰死。皂埠嘴炮臺有口徑24釐米的巨炮3尊，日軍占領炮臺，巨炮將被用來攻擊劉公島和北洋艦隊。
　　就在皂埠嘴炮臺危在瞬間之時，丁汝昌派魚雷艇管帶王平，率護軍前營官幫帶洪占魁、“定遠”艦炮手頭李升及25名士兵乘艇到炮臺之下，待危急時炸掉巨炮。當日軍登上炮臺，剛剛插上太陽旗的時候，轟隆數聲巨響，炮臺倒塌，日兵飛入空中。清軍魚雷艇聞聲急退，為時已晚，巨石從空中落下，人艇俱毀。當時在威海口外觀戰的英國海軍軍官，目睹清軍這一壯烈場面，不禁驚嘆道：“海軍遣人轟壞已失之臺，其舉動實足驚心動魄。”
　　此時渡邊少佐所率的右翼隊也攻下了陸上楊峰嶺及百尺崖各炮臺。清軍營官何大勳和右營幫帶張友志為國捐軀。日本海軍陸戰隊登上百尺崖炮臺，使用清軍的大炮猛轟港內的兵艦和日島、劉公島的炮臺。不久渡邊又攻下前所嶺炮臺。守將徐幫帶頑強抵抗，殺傷不少日兵。徐幫帶被捉刺死，日軍又將徐幫帶的妻子殺死，將她懷抱中剛滿周歲的兒子蕓生在岩石上摔死，殘忍之至。
　　南岸炮臺群失守，應歸咎於統領劉佩超的逃跑。連在北洋海軍中服務的洋員肯寧鹹也說：“統領威海衛內陸上六個炮臺士兵的長官劉將軍，如果論罪，這人真是該殺的。他傲慢而貪婪，徹底地庸懦，真是中國腐敗官吏的代表。”後來丁汝昌奉旨將劉佩超在軍前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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