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演绎 定是紅樓夢裏人   》 第四十一篇 張愛玲與鬍風      周汝昌 Zhou Ruchang

  張愛玲,間世之奇才,尚不知文壇評界認為誰可與之比肩?棋逢對手,將遇良材,有嗎?
  
  看她文萃風格,其為人絶不輕狂,也非“神經質”,出言落筆,各有分寸。因此,她對高鶚下的評語,益發令我“如雷震耳”,她說了兩句驚倒世人的話,一次說:高續《紅樓》是
  
  狗尾續貂
  
  再次說,高鶚相附在雪芹書上,已成
  
  附骨之疽
  
  三次說:
  
  高鶚死有餘辜!
  
  這可不是隨隨便便、輕輕鬆鬆的話。她無法“剋製”了,如鯁在喉,不吐是忍受不住了。
  
  這已不再是“風波”“情面”的事,要動“真格的”,勢不兩立了。
  
  這讓我感嘆,讓我喝彩,讓我下拜。從清乾隆辛亥、壬子以來,不曾有哪位英雄偉士說過類似的話?
  
  這不由我一提鬍風先生。鬍風是第一個敢說高鶚之偽續是“居心叵測”,是中國文學史上的最大“騙局”。
  
  我當然也想起我自己:對高書說過幾句失敬的話,就有人批評,這是“偏激”;也因此使某些專傢教授懷恨在心,百計為之“報復”。不知這些尊高貶曹的“紅學家”看了張女士和鬍風先生的話,又作何感想?
  
  誰也不與原作者偽續者沾親帶故,誰也更不與他們是“前世冤傢”。使張愛玲以及鬍風說出那樣話來,到底是什麽原因?思之思之,悟乎悟乎?
  
  糟蹋中華民族珍寶,是最不可恕的褻瀆和犯罪。附骨之疽可以而必須切除、消毒,並防止復發。最大騙局,豈可不暴光?受了蒙蔽的讀者無過,他們有朝一日也會覺察,不會把假醜惡當成真善美。
  
  至於熙鳳之女,巧姐兒與大姐兒是一是二,專傢也成了爭議之題;她引了《金瓶梅》的例證,數語可决:巧姐是專定乳名,大姐是稱女兒的泛詞,何來矛盾?(寫得忽“大”忽“小”,與此無幹,是行文的問題)。故我亦不再贅說。
  
  張愛玲對任何問題都不放過,如馬道婆話激趙姨娘,早本說的是她受“折磨”,後本改了“委屈”。哪個對?其實,“折磨”並不定指“酷刑拷打”,完全可用來形容處境的難處。“委屈”倒沒什麽了不起了,大家庭人多勢雜,誰無委屈?
  
  校勘之事最難,要有“咬文嚼字”的耐心明眼,更要有語文文化多方面的知識見解。通情達理,方能做到字斟句酌。不能宏通博達,也會造成比較取捨上的失誤,好的丟了,以為所有“修改”就定勝於初——這構不成一條定律。
  
  以上的話,是我觸事抒感,並非批評張女士。她沒有一概重視後改之意。讀者幸垂明鑒。
  
  詩曰:
  
  出語驚人總為何?豈同私撼肆仇訶?
  
  中華自有連城壁,泥陷污途恨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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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紅樓一春夢
緒引第一篇 人傑地靈的豐潤第二篇 天日無光
第三篇 第六官第四篇 “百般無味”第五篇 《金瓶梅》的旁證
第六篇 定是紅樓夢裏人第七篇 最壞的亞東本第八篇 令人惋惜的錯誤
第九篇 一篇自序大方傢第十篇 揭假究真第十一篇 智者千慮
第十二篇 一尊菩薩第十三篇 慣殺風景第十四篇 新穎的插麯
第十五篇 英雄所見略同第十六篇 金玉緣與金石緣第十七篇 三部古抄本
第十八篇 曹雪芹寫自己第十九篇 “破滅感”第二十篇 還是承認了自傳性
第二十一篇 上乘的探佚能力第二十二篇 未能免俗第二十三篇 怎麽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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